第二百二十四章 走出太玄京,捶碎黄鹤楼
十里长宁街,陆家府邸。
陆府中这些日子以来,足足添了七八房妾室。
陆家二老爷至今还在大昭寺中研修佛法,纳妾的自然不是他,而是一向对于女色并无贪恋的大老爷。
也就是那位曾经少年盛气的陆神远。
这件事情早已在玄都传开,夜晚有人路过十里长宁街,走过陆家气派辉煌的府门前,看到陆府的门楣,也许还会在心中揶揄一番,猜测陆家大老爷今夜究竟是在哪一方妾室院中。
可不同于绝大多数人所想。
陆神远这些日子娶了妾室,除去妾室进门的那一夜以外,这些正值十八九岁的美娇娘,就极少见过他。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东院那一处院落中,身旁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陆府大夫人偶然说起,也只是说老爷兢于修行一道,不愿理会府中杂事。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陆景梦中见仙人,也见仙境的今夜,陆神远盘坐在小院中,他神色从容,身上竟然还散发着一道道浓郁的白气,充斥于这一处小院,让这小院如若仙境一般。
陆神远正在休息,一如过往的许多个夜晚。
可今日……陆神远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他突然间睁开眼睛,夹杂着他周身气血流转出来的白雾也变得稀薄了很多。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养鹿街的方向,眼中多出些意外,旋即又变得沉静而又深邃。
深邃的眸光中如若酝酿着一处深渊。
“仙慧……”
陆神远难得自言自语,头顶逐渐绽放一朵莲花,那莲花中有更浓郁的白雾勃发,瞬间便布满了这座小院。
下一瞬间,惊人的一幕显现而来。
却见天上有素月高悬,那月亮照出素光,照耀在小院中的白雾上。
而那白雾上,竟然倒映出一幕景象。
景象中……乃是一座山岳悬空,灵光闪烁,仙鹤飞天的仙境。
一处悬空山岳最高峰,那一位方才还出现在陆景梦中的剑仙露出身影,他远远望着陆神远。
陆神远若有所觉,头顶白雾莲花越发生机盎然。
这等生机,并非凭空逸散,而是注入陆神远的躯体中。
以长生法修长生,陆神远头上开出一朵长生莲花,只是这凡间并无长生莲花,便只有天上仙境才有!
陆神远站在原地,抬眼看着天上的剑仙,那剑仙也注视着陆神远。
直至良久之后,陆神远面色终于不在那般清冷,反而露出一股笑容。
那笑容有些深沉,又有些……如释重负。
窗外日光弹指过,看似时光匆匆,可这也是岁月的美好之处。
岁月之美,便在于它必然的流逝。
当岁月流逝,所带来的并非是枯败和苍老,也有可能是否极泰来,又或者是大病初愈。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得太快。
从春日萦绕,再到夏日高照。
两个多月的时间对于年轻的陆景来说,并不算什么,反而因为这些日子的修养,他一身的伤痛,也已经逐渐恢复。
他气息不显,无人知道区区两月有余,陆景肉体上的伤势已经全然好转。
至于元神,因为陆景原本神火受损,又受了极严重的伤,好的略微慢些,并不像陆景肉身一般完全好了,却也已经好了大半。
这自然要得益于他崭新的登仙体魄命格,也得益于青玥这些日子以来的精心照料、医治。
从陆景能够下床开始,他也并没有在家中闲坐。
他仍然去书楼中授业,仍然履皇子少师之责,教授十三皇子,也和青玥一同去善堂中,授一授课。
“景先生,禾雨托我带来这一株星岁花,她之前便特意写信前往禹星岛,由禹星岛剑道大宗师洛明月亲自摘下,又托了元神修士带来。
由此辗转了两月有余,才送入了南国公府。”
书楼里,南雪虎和陆景随意坐在一处山丘上,这里有着大片大片的木棉树,上面开满了红色的木棉花。
二人坐在地上,陆景抬头看着树上的红棉。
只觉得奇花烂漫半天中,天上云霞相映红。
南雪虎手里还有一朵枝叶翠绿,花朵半金半黑的星岁花。
这星岁花上还流转着一种特殊的气息,气息萦绕间,自有其不凡。
“这一株花朵虽然比不上禾雨曾经救了我母亲的那朵奇花,可也珍贵非凡,先生将这朵花熬化服用,对于先生的元神伤势,必然能够起到大作用。”
南雪虎看着眼前的陆景,将手中的星岁花递给他。
陆景面色红润,昔日的萎靡不振似乎已经一扫而空了。
以南雪虎的修为,尚且不曾熬炼出武道精神,无法以武道精神感知陆景的元神。
从一开始,他就看不出陆景的伤势究竟有多重。
只是南老国公两个多月前曾经提起过,陆景的伤势比起南禾雨的伤势还要更重。
南禾雨强行以羽化剑心催动千秀水,强行阻挡了少柱国那如龙柳枝十几息时间。
看似只有十几息时间,却让南禾雨元神重伤,也让她的羽化剑心受损。
那日南雪虎原本骑着越龙山,想去送风眠叔父,可他上前不曾跑出三百里,就看到一道气血如若流星一般滑过低空,一道声音落入他的耳畔。
“回去吧。”
南老国公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传入南雪虎耳中,南雪虎抬头就看到那气血红光中,南除了南老国公以外,还有南禾雨。
那时的南禾雨已经不省人事,原本身上时时刻刻透露而出的缕缕剑气的少女天骄,却已经气若游丝。
南禾雨回了府中,有名医前来医治,又有各种灵丹妙药,却依然过了五六天才醒转过来,时至如今都面色苍白,想要恢复过来只怕还要休养很久。
“爷爷说过,景先生的伤势比起禾雨,还要更重,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却要比禾雨轻松很多。”
“不过……陆景先生将来有很多神奇之处,天资绝盛,现在有了这星岁花,伤势恢复的速度,应该能更快些。”
南雪虎轻重这般想着。
陆景看了南雪虎手中的星岁花一眼,朝着他一笑,道:“这等灵花,哪怕是在禹星岛上也没有第二种,我听你说南家小姐伤势至今颇重,与其给我,还不如让她服用,早些好起来才是。”
南雪虎略略怔然,旋即道:“陆景先生,你上次出手,我和禾雨都极为感激,若没有你,叔父也许就要被那齐国剑圣的剑意斩成重伤。
叔父的心性伱也知晓,他不喜欢太玄京,又已经决定南下前往齐国游历,若因为重伤无法成行,而被拘束在这南国公府中,对于他而言应当是极为痛苦的事。
正因为有你出手……”
“不必谢我。”
南雪虎还未说完,却被陆景打断:“他与我结拜时你也在场,他想走,我自然会送他。
这朵星岁花,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了,代我谢过南小姐的好意,也替我谢她为我挡住那一箭。”
南雪虎有些无奈,但看到陆景坚持,只能将那朵灵花收起来。
“这一把刀……用起来是否趁手?”
陆景又问南雪虎。
南雪虎摸了摸腰间那把大刀。
大刀被黑色刀鞘遮掩,就连刀柄都被裹上了一块黑布。
这刀看起来颇为沉重,又十分宽大,随身带着很不方便,可这些日子南雪虎仍然将它佩在腰间,看起来有些滑稽。
“用着倒是趁手,只是这名刀山鬼品秩不凡,又是一把元神宝刀,虽然坚硬非常,锋锐无比,我却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南雪虎大手摩擦着刀柄,犹豫一番,又对陆景说道:“景先生,以我如今的修为,其实配不上这三品名刀……我受你名刀,心中也有愧。”
“又何必有愧?”陆景指了指远处那匹马。
远处的木棉花下,一匹白马正高高仰着头,吃着那些木棉花。
仔细看去,哪怕是在白昼里,白马身上也泛着一丝微弱的玉色光芒。
“这马是风眠兄送予我,这名刀山鬼虽然落入了我手里,实际上是他的战利品,他在南国公府诸多子弟中,唯独喜欢你。
现在风眠兄离了太玄京,我是你的长辈,就代他将这把刀送给你,你不必顾虑太多。”
“山鬼虽然是三品元神宝刀,刀意神通落入其中,威能便可大增,再加上元神修士可以手持此刀,驱使山鬼,若流入江湖中,竟然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可除此之外,它来源于百鬼地山,不知是何等材料打造,刀身轻盈,可又能广纳气血,削铁无声,锋不可挡,你手持此刀以御敌,比你那五品的饮雪刀威能更强。”
“而且……这把山鬼有些特殊,等你凝练出武道精神,也许可以凭借武道精神驱使其中的山鬼。”
陆景自称自己为南雪虎的长辈。
南雪虎明明比陆景还要大上几岁,听到这番话虽然心中也觉得有些异样,可是也并没有反驳。
二人坐而相聊,书生打扮的魏惊蛰手里还拿着几卷典籍,前来寻陆景。
他远远看到陆景和人相聊,就远远等着,直至陆景朝他招手。
魏惊蛰上前来,朝陆景行礼:“先生。”
南雪虎看到魏惊蛰,也朝他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惊讶。
他来书楼中找陆景,也曾经见过魏惊蛰几次。
可南雪虎每一次见魏惊蛰,都能隐隐感知到魏惊蛰身上的气血变得更强。
短短两月有余,魏惊蛰坚毅而方正的面容遮掩下,那躯体中竟然隐隐孕育着一座气血高山!
“这魏惊蛰倒是个奇人。”
南雪虎这般想着。
魏惊蛰侧头看了南雪虎一眼,陆景朝他随意点了点头,示意他无妨。
魏惊蛰突然抖了抖脊梁,小小的濯耀罗爬上他的肩膀,落入南雪虎眼中。
“槐帮又入了太玄京,领队的是槐帮二当家,便是善堂事发之后,匆匆逃离太玄京的人物。
只是他此次前来,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
过往槐帮在太玄京中经营的产业,除了极少部分以外,绝大多数人在沉寂,并未重启。”
“我与濯耀罗还有那条蛟龙游走于太玄京中大街小巷,那槐帮二当家不知是否察知了我们三人的踪迹。”
陆景颔首,道:“七皇子一脉与我也算是有大仇,他亲自出手,显化出神通法身想要杀我,心中其实也早已有所准备。
他知道……我不可能永远身在神火境界,我与他之间自然还有些账要仔细算一算。”
南雪虎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只觉得陆景胆大包天,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想要与一位得势的皇子算账。
陆景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书楼先生,可七皇子在这太玄京中也有对手,还并非无敌。”
“而且……我对于那槐帮自始至终并无好感。”
后一句,陆景脑海中闪过许白焰的身影,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南雪虎、魏惊蛰说话。
南雪虎避而不提七皇子,却又提起槐帮来。
“我听月象说过,南国公府的产业遍及整座大伏,在许多贫弱之地,也屡次与槐帮打交道。
尤其是这七八年来,槐帮势力在飞速增长,三位当家曾经也是名动天下的强者。
传闻大当家乃是已经被重安王持天戟灭亡的东女国皇子,早在许多年前,他也如同那横山府中的齐国古太子一般,前来太玄京为质。”
“只是那时,圣君如日中天,重安王气血直上云霄,甚至能够化作一轮气血大日,高照天下。
那时重安王麾下八万骑虎军所向披靡,哪怕东女国皇子入太玄京为质,东女国也没有逃过灭亡的结局……
后来,这位皇子因重安王求情,大伏朝廷不再软禁于他,他至此销声匿迹。
又过数十年,槐帮槐叶洒遍天下,这才有人盛传的大当家便是昔日的东女国皇子。”
南雪虎娓娓道来。
一旁的魏惊蛰笑道:“这重安王心性倒是莫测,他统领八万骑虎军灭亡了东女国国祚,没有丝毫留手,却愿意为幸存在太玄京中的东女国皇子求情。”
南雪虎眼中也露出崇敬之色:“重安王对于我等天下武夫而言,乃是活着的传奇。
只是如今……昔日的传奇也有气血枯败的一日,也许混去一轮大日的天戟也将就此蒙尘。”
“那重安世子虞东神据说可比肩中山侯,也许他可以继承了天戟。”陆景道。
三人聊了许久,直至远处升起一阵碧绿的炊烟,陆景这才站起身来辞别二人,朝着远处的炊烟走去。
炊烟处,一脸络腮胡,却又罕见的穿了观棋先生衣袍的楚狂人,用他那绿玉杖串了些肉,又在林中生起火,正在烤肉。
陆景走到篝火旁,楚狂人颇为粗犷的拿过绿玉杖,从上面拿下一大块肉递给陆景。
陆景吃了一口,只觉得香气四溢,口齿留香。
“前辈,这是什么肉?”
“我我今日路过玄华园,看到跑过去几只鹿,便顺手打了一只回来。”
陆景听到这番回答,嘴角略微动了动,看着眼前正在专注烤肉的前辈,不知该如何接话。
玄华园是皇家园林,就坐落在太玄宫中的后方,诸泰河也从其中穿流而过。
陆景好几次在这一处林子里看到过这位前辈,只是始终不知他的身份。
“观棋先生的衣服太小了些,我穿起来太不合身,令人难受。
早知道昨日就不该拉着老九喝酒。”
“老九每次喝醉就说起那座青山,说起他手中那把刀,听得我耳朵都生了茧……”
楚狂人说话时,又从绿玉杖上拿下一块肉,大口吞吃,说话声也变得含糊起来。
“前辈,观棋先生这两个多月究竟去了哪里?”
陆景就蹲在楚狂人旁边,和楚狂人一道吃肉,也说出自己的来意。
他前来找这炊烟,就是为了问一问这位和观棋先生交情匪浅的前辈,这两个多月以来,观棋先生究竟去了哪里。
楚狂人不答,继而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放心吧,他快回来了。”
陆景心中有些疑惑,据说观棋先生这些年以来,除了拜访玄都中的朋友之外,很少离开书楼。
可这一次,观棋先生离开出来已经两月有余,以往陆景想见观棋先生,在任何时候前去书楼都可以见到他,现在修身塔五层上却空无一人,让陆景有些不习惯。
他又听到眼前这位神秘前辈的话,心中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知观棋先生很是看重你?”楚狂人突兀间问了一句。
陆景不需多想,点了点头。
楚狂人头也不回,继续道:“他不曾收你为徒,可实际上,却引你入道,在你尚且不曾看到的所在,也有他的身影。”
“这些年来,观棋先生端坐于书楼中,看似如同之前那般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能让他着眼的事与人其实不多。
你入了书楼,对于观棋先生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等到你有朝一日可独上天穹,莫要忘了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向来不愿强迫于你,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理念强行压在你身上,可我是他的好友,我仍然要劝你一句,往后若有闲暇,若有余力,也要做一些观棋先生会做的事。”
“观棋先生会做的事……”陆景若有所思,又忽然察觉到眼前这位前辈的语气,似乎有些消沉。
可他还来不及细想,楚狂人却又再度看向天空,笑道:“再过两三盏茶时间,他就要出宫了,你若想见他,倒是可以去太玄宫外等他。”
楚狂人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去等他吧。”
……
自两月之前,太玄宫中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些年以来,这位特殊的客人实际上是太玄宫中的常客。
时不时便会来临太先宫,和首辅大人对弈几局。
只是这一次,这位面色苍白,神色僵硬的少年前来太玄宫,足足待了两个月。
仍然是太先殿。
姜白石身穿一身白色朝服,上面还精细的绣着一种异兽。
那异兽名为饕餮,久不出世,很多修行者甚至怀疑这饕餮乃是天上仙兽,自始至终都不曾降临凡间。
姜白石面容上透露着疲惫,眼中满是血丝,就连呼吸声都十分紊乱,断断续续。
他与那苍白少年面前摆着一面棋盘。
那棋盘上,黑白交错,星位隐显,巨龙厮杀,其中又隐约含着乾坤奥妙,岁月悠长。
乾坤奥妙、岁月悠长之下,姜白石下出一条不归路,那脸色苍白的少年却立起一座城关,牢牢锁住不归路上的大龙。
城关与大龙对峙,便陷入了僵局。
这盘棋,足足下了两月之久……
姜白石年事已高,又不曾修行,若非有宫中的灵丹妙药,他绝不可能两月不合眼。
“白石首辅棋意又有精进。”
“这一局……便和了吧。”
神色僵硬的少年站起身来,他眉心中的青色印记还在若隐若现,脸上也难得带出笑容。
“此次落凡,白石首辅真是令我欣喜,希望我下次前来,还能与首辅对弈。”
这少年声音回荡在太先殿,身影却早已消失。
姜白石深深闭起眼眸,这才站起身来,颤颤巍巍走出太先殿。
他站在太先殿前,天上的日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令他多出了些生气。
此时,观棋先生从太先殿内殿中走出,站在姜白石身旁。
“先生,你可曾看清了这棋局?”
观棋先生神色如常,他长袖垂落,仔细看了姜首辅一眼:“首辅想要一步登天,以此引出展现大局?”
姜首辅惊叹之间看着观棋先生,又问:“先生,我摆下那条不归路,却不知那天阙仙人是否看清了不归路中的一步登天之局?”
观棋先生低头思索一阵,道:“也许天阙仙人看到了,却只以为是首辅大人的野心。
首辅大人无修行之躯,也无法感应元神,想要以仙人气运一步登天,在天阙仙人眼中,其实也无可厚非。”
姜首辅听到观棋先生的话,这才郑重转过身来,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拖着老朽的身躯朝着观棋先生行礼。
“请先生观棋,有劳先生了。”
观棋先生微微摇头。
二人并肩,朝着宫外走去。
二人走了许久,却见远处有一位位朝官结伴而来。
他们中有当朝得势朝官,也有身上带着战功的将军,更有些年轻俊杰,正脚步匆匆,朝着太和殿而去。
观棋先生与姜首辅相伴而来,顿时落入了许多人的眼中。
“是首辅大人。”
“嗯?与首辅大人结伴的可是书楼的白观棋?”
“正是白观棋,他又何时入了宫?”
“这样一来倒也省时省力,我等便带着他一同觐见圣君,他是书楼先生,却不恪守书楼规矩,竟敢悬雷霆于皇子府邸,折损皇家体面不说,却不知这白观棋是否将皇子血脉放在眼里!”
姜首辅眼中浮出一抹笑意,他侧过头来,对观棋先生说道:“你我身在那太先殿中足有两个月,想来这两个月里这些人没少递折子,想要让圣君问罪于你。”
“他们碍于你的先生身份,碍于书楼的声名,不敢用其他手段,今日倒也不巧,这些人成群结伴想要觐见圣君参你一本,正好又撞到了你。”
观棋先生面不改色:“是有些不巧。”
老朽的姜白石听到观棋先生的语气,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而去。
观棋先生今日的语气,他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听过一次。
那一次,观棋先生走出太玄京,捶碎了声名震动天下一甲子的黄鹤楼。
现在想起来,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太久。
久到玄都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观棋先生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