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征狼者
“抓住！”在埃林马上要摔下悬崖时，席恩猛的冲了上去，捞住他的手指。
请原谅我现在才10岁，小手抓不住其他东西。
而且，我的力量也不可能拉住一个体重十几石的成年人。
果然，埃林只是缓了一缓摔倒的趋势，然后就又拉着席恩一起向后倒去。
席恩侧身倒地顺势一脚铲在埃林的小腿，然后抓着他的手，上下一起用力，两人一起重重的摔在断崖边。
埃林也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崖边石块，两人半身悬挂，险之又险。
“坚持住！”
艾德也追了上来，在两人滑下去前抓住了埃林的胳膊，用力将两人一起慢慢拉了上来。
身后，埃林的佩剑一路叮叮当当的摔下悬崖，落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双腿发软，半躺在地上的埃林惊魂未定，手指着席恩，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他……”
在漆黑一片的密林里，看到一个本该死去的男孩，两眼放着诡异的金光站在自己眼前，
这妥妥的欧美恐怖片啊。
“席恩！”没有着急给他解答，艾德愤怒的抓着恐怖片的源头，大声的斥责，“不要以为你死过一次就可以不把死亡当一回事。”
当看到席恩扑出去的时候，艾德脸色惨白，几乎以为要再一次失去这名养子了。
席恩怔怔的看着艾德，忽然一笑，“当您前往君临时，带走了临冬城里50名最受信赖的得力下属，”他目光扫过埃林和远处点点的火光，
“这些愿意在雪夜冒死追随你进入密林，追击冰原狼的好战士……：”
席恩目光深邃，“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和你一起，被挂在君临的城墙上……”
这些都是你最珍视的部下和同伴，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同样珍视并拯救他们。
艾德沉默了一下，眼神避开，低声道，“这太危险了，而且，也不该是由你一个孩子去冒险。”
“我不是孩子！大人！”席恩坦然注视着他，“而且面对命运，我们没有不冒险的资本。”
我们将面对的最终敌人，不是某个人，某个势力或者某個国家，
而是可以操控所有人意志的命运本身。
这几乎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对局。
棋子反抗棋手？
傀儡反抗操偶师？
你还指望不冒险，不付出，就躺赢？
未免太天真了。
“额？打扰一下！”面对忽然沉默的两人，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侍卫埃林站了起来，小心的插了一句，“大人！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席恩不由看了一眼这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侍卫。
大半夜的看到诡异的一幕，这个侍卫虽然惊慌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没有大呼小叫，反而直接询问自己的
还挺有分寸！
眼中的金光再次射出，在埃林惊悚的目光中，席恩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他的身躯，淡蓝色的灵魂光影在他眼中显现。
“哦！蓝色卡！卓越品质！”席恩收回了金光。
从他刚才远望时，看到的其他临冬城侍卫，大部分人物都属于白卡和绿卡。
他大概也明白人物综合评价卡的等级了。
紫色史诗、蓝色卓越、绿色精英、白色普通、灰色低劣
作为这个塞外冒险队的一员，寥寥无几的蓝色卡，也是让他冒着危险要救托埃林一命，卖个人情的原因之一。
有能力者的人情，总是更值钱。
“大人，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睛刚刚发光了。还有，这小鬼特么应该死了，我很确定。”埃林忍不住爆出了口。
“他没有死……”艾德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只能先捏了捏眉头先敷衍了一句。
“冒昧的问一句，在你眼中，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席恩打断了艾德的话，好整以暇的问着满脸惊疑之色的侍卫。
“法克！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冰原狼叼走了你……你的尸体，然后艾德大人去追了，最后你又活着和艾德大人跑回来……然后到这儿……救了我……”埃林说道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
他有些难以启齿，这个小鬼从头到尾透露着诡异，但是偏偏刚刚又救了他一命。
最终，他仍是实事求是的叙述着客观过程，没有任何的添加成分。
这已经，很难得了。
大部分人都在叙述时，都会本能带着主观偏向。
“很好，那让我们顺着你的话把这件事补充完整。”席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死而复生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而且不留后患。
“没错，我死了。所有人都能确定，我死了。对吧？”席恩笑道，以一种很不在乎的口气说着，“那问题来了，在伱的认知里，谁复活了我？或者，谁有这个力量能复活我？”
复活？
这我怎么知道？
埃林一脸无语，“旧神在上，我怎么会知……”
“是的，很好！没错，是神！除了神灵，还有谁能复活一个死去的人呢？毫无疑问，是神！严格来说，是旧神！旧神，复活了我！”席恩大声鼓掌肯定了埃林的答案。
哈？埃林满脸问号。
这真的是我的答案？
但是，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看来，这个问题其实没有第二个答案了，除了神，又有谁还能有“死而复生”这种伟力呢？
只能是神。
这是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答案。
埃林略一思考，没有说话。
他默认了。
“问题二，旧神为什么要复活我？”席恩先肯定了答案，继续引导发问。
“旧神赐福？你？一个小铁佬？”埃林继续半疑问半吐槽。
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你们铁佬崇拜的是恶心的淹神，旧神才不会赐福给你。”
“是的！很正确！所以，这不是对我的奖励，但，可以是对其他人的奖励。”席恩表示赞同，随后将目光看向了艾德，示意了一下。
这不是有一个现场的旧神崇拜者吗？
在埃林恍然的目光中，席恩又将手中一块沾染着狼血的黑曜石箭簇亮了出来：“看，多么鲜艳，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冰原狼的血！”
“那为什么要奖励呢？是什么样的功勋才足以让旧神青睐呢？”
本身就仰慕着骑士风采的埃林，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冰原狼！艾德大人，你杀死了那只可怕的冰原狼？”
“不！我没有！他逃走了！”诚实的艾德还在疑惑席恩给他黑曜石箭簇的用意，本能的反驳道。
一个老实人！
“是的，那只冰原狼王逃走了，带着一只瞎眼，一边哀嚎，一边夹着尾巴逃走了。”席恩指了指艾德手中黑曜石上凝固的鲜艳狼血。
我说的可也是事实啊！
“哦。旧神在上。孤身一人击退冰原狼王，接受神之赐福，复活自己的养子，这种故事哪怕是整个维斯特洛，也不曾听闻。”埃林大声赞叹道。
哦，真顺利，不是吗？席恩微笑着。
下一刻。
他的笑容凝固了。
“厚礼谢！你特么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转眼间，侍卫埃林就翻脸了，贴脸对着席恩一顿输出：
“沃特法克！你以为你张张嘴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对，我读书少。
对，我还年轻。
但是，我还没蠢到，你一个小鬼随便两句话就让我相信一个神话故事吧？
虽然你救过我的命，
虽然你两眼放光展现神迹
虽然……
但是，你这个神秘兮兮和我除了一次救命之恩毫无关联的小鬼，仅凭一张嘴几句话就想让我顶礼膜拜吗？
席恩再次用诧异的眼光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外表狼狈的侍卫。
能坚定立场，不被忽悠。
意志不错。
蓝卡这么难搞吗？有点意思啊。
席恩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他作为一个人质，被人敌视的铁佬，想凭一个故事就让北境人信服，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是我不给力，终归是人微言轻的错付。
但是……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我呢？
“这是真的！”沉默良久的艾德·史塔克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长吁了一口气，“我射伤了冰原狼。席恩就复活了。这都是事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埃林脸色大变。
心理学表明：一个人的话能否被倾听者相信，往往由三个因素决定。
说话者个人的名誉权威；说话者与倾听者的关系亲密度；倾听者的个人认知水平。
艾德·史塔克作为北境守护，实权大领主，传承了八千年的临冬城公爵，战功威名远扬的北方扛把子，他的话在北方人眼中如同皇帝的圣旨。
更何况，艾德勇武正直、重视名誉的骑士典范之姿，七国上下无人不知。
个人名誉权威拉满！
作为埃林的直属主君，朝夕相处，知根知底。
亲密度拉满！
埃林虽然是一张蓝卡，但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教育水平，面对史诗紫卡，个人认知水平基本也是被全面压制。
三相合一。
埃林当场就跪了。
“哦，我的大人！这竟然是真的？”反问代表肯定！
“这太不可思议了！”感叹代表真情！
“您应该接受万世传颂！”
“维斯特洛的史书上都会记载您的光辉事迹！”
“您会像您的祖先筑城者布兰登一样，永远被后人所铭记的……”
马屁如潮！
侍卫眼中的崇拜之色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埃林“前一刻，老子骑士意志坚定从不轻信；下一刻，立刻对艾德跪舔的狗样”仍是惹得席恩一阵白眼：
好好好，这么双标，这么狗，是吧？
哪怕艾德的话里有话。
作为一个老实人，艾德其实承认的只是自己击退了冰原狼和席恩以寒神的力量复活这两个事实。
他还没厚脸皮到可以承认自己接受那“莫须有的神恩”。
但是，并不妨碍旁人（席恩和埃林）添油加醋的脑补。
反正事实的开头和结尾在此，经过既然无人所知，那不是任由群众“自由发挥”了？
后续一路上，埃林都在向席恩“讨教”这个伟大的史诗般的神话故事的“细节”。
并成功在接下来和大部队汇合时，埃林成为了这个神话故事的编剧主力了。
“听我说，兄弟们，这是我们北境几百年来最荣耀的大事了。”埃林说得满面红光，简直跟嗑药嗑嗨了一样，“足以载入历史，流传千年！而我们，都是见证者。”
“面对死局，高贵的艾德大人孤身挑战旧神的试炼……”
“他高举神剑寒冰一击便打退了冰原狼之王，射瞎了狼王的右眼……”
“旧神降临人间，金光照耀，声如海啸，神亲口褒奖了大人的勇气、正直、善良都大为赞许……”
“旧神赐予大人一个愿望……”
“艾德大人说，只希望养子复活，以免北境和铁群岛再次爆发战争，这会让大陆人民死伤无数……”
“旧神感动落泪……”
“泪水滴落在小铁佬的尸体上……”
“那个该死的小铁佬就复活了，并当场向艾德大人宣誓效忠……”
该死的小铁佬席恩淡笑不语。
狗，你真特么水狗。
我已经加了很多私货，你一个二把刀比我还能水。
但是，架不住这个版本非常符合北境人的胃口啊！
为了不再燃起战火，为了和平与人民，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养子，
英勇、正直、高贵、善良（省略100字）……的领主孤身前往黑暗密林，接受诸神试炼，迎战可怕的强敌，历经生死艰难，终获胜利。
最后，于天地冰雪的见证下，领主献上祭品，接受了旧神的嘉许。
完美啊！
这群雪夜入寒林、救主杀狼王的北境汉子，个个捶胸抓头，嗷嗷大叫，士气和敬意简直都快爆棚了。
恨不得立刻回临冬城开宴会，然后发渡鸦昭告天下了。
席恩对此也只能继续微笑不语了。
发力有点猛了！
这也是他选择先救下埃林，并给他“解释”一遍“真相”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套说辞是席恩对临冬城的侍卫或者其他北境人士叙述，那么可信度其实是很低的。
信者寥寥。
但是如果由土生土长的埃林传扬出去，那可信度由于刚才提到的三要素加成，不仅更容易被相信，而且会经过添油加醋的再加工。
世上的神话传说，大抵都是这么来的。
在谣言的威力加成之下，“席恩的复活”在艾德的功绩彰显之下也就不会有人会质疑了。
同时，这个传奇故事对艾德·史塔克本人的名声，又将会是一波非常巨大的提升。
双赢。
在众侍卫簇拥着艾德回到营地时（如果不是天黑，路不好走，侍卫们更愿意耀武扬威抬着他回去），他们甚至已经为艾德想好了一个新的称号。
征狼者——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