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当年事
郑九病倒了,发烧的厉害,迷糊间梦到了许多事。
他梦到和妻子闵氏是如何成亲的。闵氏的爹是他的手下,有一次遇险救了他,临死之前让他照顾女儿闵婷。
闵氏不要金银财物,只想嫁给他,他想着娶谁都一样,就当报恩了。
婚后生活如旧,他日日忙着公务,闵氏就在家里服侍婆母,照顾小姑。时日久了,她脸上最初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也没问为什么,家里很正常,母亲待闵氏和善,大嫂也多有照拂,吃穿用度都是上等,并没有苛刻了她。
而她服侍母亲也很用心,事必亲为,母亲对她很是满意,每逢宴请,必然将她夸得花朵一样。
后来她怀了孩子,母亲和大嫂对她更好,昂贵的滋补品就没断过,然而闵氏还是一天天憔悴了。
他以为都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娶了她恩就报完了,之后对她冷冷淡淡,全无温情,闵氏应是很失望吧!
那一天临产,他却到深夜才回,进门才知她是难产,生了孩子就去了。
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曾哭着说了一句,“夫人说她后悔嫁给你了……”
话都没说完,就被林氏命人拉走,事后他想问,丫鬟已经被远远打发了。
林氏说丫鬟对府里产生了怨怼,恐日后对主子不利,他也没有再问。
如是年年月月!
…………
郡王妃别院,也在说着相关话题。
郡王妃问,“别怪本妃托大,你那些正经长辈也不关注你亲事如何,你总要有个长辈给你指点一二的。说吧,你和郑九,怎么回事?”
凤轻轻道:“不怎么样,他说想娶我,我已经拒绝了。”
郡王妃惊讶于她的回答,想不到短短时日,两个人说到了婚嫁。
“郑九这个人本身是不差的,但他不适合嫁,他身边很危险。”
“是指他克妻这事吗?”
郡王妃微哂,“什么克妻,有人不想他娶妻罢了。他那个家十分复杂,母子不像母子,叔嫂不像叔嫂,就连一个奶嬷嬷都架子十足。这些还是小事,就是他背后……”
说到此处,郡王妃顿了一下,“本妃只有一些怀疑,并没有实证。总之他身份极其复杂,你不嫁他是对的。”
凤轻轻沉默了几息,幽然开口,“郡王妃,就像你说的,我无人可问。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能听到一些关于亡母的传言,似乎大家对她颇多微词。”
这也是她苦恼的原因之一,绯闻八卦的主角是亲娘,查不得问不得,怕扒多了有损她的名声。
郡王妃目光闪烁,“问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些人再怎么腹诽,明面上是不敢说的。”
凤轻轻既开了口,就不想被糊弄过去,否则日后还是被人指指点点,她却无从辩驳。
“可是我母亲婚前与郑家大爷有过什么事情,后面嫁给了我父亲,外人对此诟病?”
这个时代对女子极度不友好,婚前与别的男人交往过,甚至失过贞,都是极大的污点。
郡王妃摆手,“不是那回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当年谢大小姐名动京都,求亲的人家踏破门槛,这不是污点,这是女子的荣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郡王妃明言。”凤轻轻眼神坚持的看着她,“不弄清楚的话,未来还会有数不清的责难等着我,甚至我在侯府过得如此艰难,只怕也是这个原因。”
她不能不问,不能不知道,她是不怕侯府,但也不想糊里糊涂一直被动。
郡王妃眼神异样,终于是败下阵来,垂了眸道:“这事你知道了,未必是好的,但你是个有主意的,希望你有办法避过祸端。”
事情的起因还是十五年前,谢婉才名冠京华。
那年胡皇后病重,曾召了谢婉进宫。这些宫廷秘事外人不知,却瞒不过郡王妃,胡皇后是问谢婉愿不愿意进宫侍奉陛下,做下一任皇后。
谢婉当时和父亲的学生郑贤少年情浓,两家开始走流程,是以拒了皇后提议。
不久之后胡皇后病逝,丧宴结束,谢婉和靖安侯府凤四爷被人发现躺在一张床上。陛下当时震怒,是靖安侯说情,给两人求了赐婚旨意,这才罢了。
谢家经此一事大受打击,知道谢婉并不喜欢凤四爷,怕侯府磋磨她,破家嫁女,只希望女儿嫁妆丰厚,在侯府腰板硬挺一些。
除了生凤轻轻时出了点意外,其他日子都还算安稳,凤四爷和谢婉相敬如宾,侯府也没有很多意见。
一切转变都发生在十年前。孙皇后生了二皇子,大办满月宴,当然也请了侯府老少几位夫人。
那次宫宴回来,谢婉就病倒了,自此一日日枯萎,没几天就扔下女儿撒手尘寰。
凤轻轻听的泪目,遥远的记忆里,还有原主哭着喊着,看下人把一张黄裱纸盖在一个妇人脸上,之后就是匆匆下葬,连声响都没有的。
“她不是善终,对不对?”
凤轻轻声音嘶哑,如鲠在喉。
郡王妃叹息,她当年也进了宫,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隐隐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最让她切齿的,是经过调查,谢婉当时并不想进宫,是老夫人强迫她必须去的。
出了事之后,却又将所有错处赖到谢婉身上,并在她死后迁怒凤轻轻,更欲除之后快。
她含糊说道:“事关皇家,就算有人猜到了一些端倪,也是不敢说在明面上的。但你的亲事必然受到很大影响。”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小门户,惧于侯府地位,不敢娶。
不惧侯府地位的,大多贪图她的巨额嫁妆。
真正有权有势,不惧侯府,也不贪财的好人家,又碍着皇家隐秘,不去触这个霉头。
“其实要不是郑九背后太过复杂,未来麻烦不断,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他喜欢你,如果他想,也有能力护住你。”
凤轻轻在此刻终于知道为什么郑九说那样的话,“你没有选择,只能嫁我。”
他买了新宅子,把她藏在后院里,远离侯府倾轧,远离君王的恶意,他是真的想保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