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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替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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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说你呢!”

    “大好的日子,弹的什么东西,哀哀怨怨的。”

    四五个人,聚在小林子里,指点着树上坐的人。

    若让李相夷来看的话,一定能发现,他们是上次丢展云飞发带的那几个人。

    这几个人,比较喜欢没事找事。

    宴会开始前的头半个时辰,听风楼便奏起了丝竹管乐。

    轻愉之音,从雕窗下乐人的指尖流泻,悠悠飘荡到很远的地方。

    散在方圆百米外的江湖客,都能听到。

    这四五个人,坐在附近花园的石桌,听着小调,痛快饮酒。

    可不知打哪儿流出股调子,低迷消缓,把好心情都打了个稀碎。

    他们循声找去,在不远的小林子里,发现个缁色衣衫的人。

    坐在树上,手里抱把奇怪的乐器,弹奇怪的调子。

    遂不满出言。

    树上的人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弹。

    “喂,”他们又此起彼伏地叫,“让你别弹了,听不见吗?”

    “哥几个的雅兴都给你搅没了。”

    “还戴个面具,装什么呢!”

    树上的人,戴着副狼牙铜面,一双棕色眼睛,在铜面的阴影下,晦暗地低垂着。

    这人是窟颜达。

    他们不认得,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

    窟颜达是有些逆反在的,悖着他们的无理意愿,又拨了两把弦。

    弦里的气韵,仍是低回。

    似乎一场温和但枯萎的风,吹落了格桑花摇摇欲坠的花瓣。

    树下的人,恼怒到了极点。

    他们弯腰捡起石子,朝树上奋力扔去。

    “都他妈叫你别弹了,听不懂人话是吧?”

    “既如此,就休怪哥几个无情,把你这破琴砸烂了!”

    石子擦破空气的声音,细细响在耳边。

    窟颜达目光一凌,指尖发力,下拨至弦上时,蓄积着锋如刀割的气劲。

    然蓄势待发之际,一道剑光忽闪而来。

    铮铮几下,将飞来的石子打回去。

    是个桃粉罗裙的温婉姑娘。

    “阁下不愿听,离远或是好好与人打商量便是,何必出手伤人。”

    那几人关节大痛,却不敢辩驳什么。

    他们识得这人是乔婉娩,武林大会的排名,高过他们一大截。

    于是搡涌着逃了,“走走走!”

    他们走后,乔婉娩转身对树上的人道,“你没事吧?”

    窟颜达早已收了气劲,跳下树来。

    “无事,”他拱手,没什么波澜道,“多谢。”

    谢罢,就提着琴,飞身去了。

    那身形疾掠,快得跟鹰鸟似的。

    乔婉娩这才想,她不必出手,这人自己就能应付过去。

    不过,出手时,谁会想那么多呢?

    她还剑入鞘,往听风楼赴宴去。

    刚走没两步,脚下一硌。

    感觉同这片林地里的砾石不同,她移开脚,低头一瞧。

    竟是颗穿着五彩络绳的,绿色猫眼石。

    她捡起来,发现上面刻着线条弯曲的,看不懂的文字。

    她望望空无一人的林间,想是刚那人掉的。

    这猫眼石,一看就像异域之物。

    刚那人眼眸深邃,头发卷而多辫,也是异域人无疑。

    该如何还回去,是个问题……

    原地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寻。

    思及此人来了武林大会,应该会去听风楼赴宴,到时候可以好好找找。

    她离开此地,往听风楼去了。

    李莲花几人一觉起来,几乎是踩着点去的。

    出门时,客栈已没什么人了。

    他们途经一小花园,正逢上另一条道走来的乔婉娩。

    突地,两股推力猛然加诸于李相夷身上。

    “不必客气。”小笛飞声扯唇一笑。

    “把握好机会。”南宫弦月眉眼弯弯。

    李相夷骤不及防,连连趔趄好几步。

    那几步跨度大,让他栽乔婉娩面前去,直接超出了男女间正常的距离范围。

    一时间,四目相对。

    李相夷赶紧平衡站好,往外退了两步,并回头瞪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已搡着李莲花他们,自隐匿的花草丛后,快步走了。

    “不是,”李莲花就挺不解的,“你们推他干什么呀?”

    明明中间隔着花草,人影是恍一眼的事。

    视线不偏转,连注意到都难。

    就算注意到了,浅浅见个礼,这遭偶遇也就那么过去了。

    “这不明摆着吗。”小笛飞声理所当然道。

    南宫弦月跟着说,“这老单独见不着面,可不行。”

    “是啊,”笛飞声似笑非笑,“命里有时终须有。”

    “有是一种命数,”方多病故作高深,“某些人何苦阻之挠之。”

    “某些人”左顾右看,被噎了一个甲子那么长,才干着脸开口。

    “不合适的命数,纠缠无益。”

    南宫弦月长长“噢”了一声,“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李莲花抬眼向他,“你就懂了。”

    未尝风月的人,能懂什么。

    “你不看好他们呗。”南宫弦月叉手枕着头。

    “家里长辈,很多都看不惯小年轻谈情说爱的。”

    “因为他们——”

    话到喉咙,他紧急咽回去。

    笛飞声却不怕,言明出来,“你是想说‘老古板’?”

    “我没有。”南宫弦月忙狡辩。

    没有人信他,小笛飞声嘴角噙笑,向李莲花重复,“老古板。”

    “你别说,”方多病搭下人肩膀,“有时候还真挺像的。”

    李莲花扔开他手,对这几人递了个大白眼。

    一甩袖,没好气地迈上前去。

    老古板,他哪里就老古板了?

    这分明是变通,给过去一个变通……

    想着想着,他思绪一团乱,也理不大明白了。

    而此时的李相夷,木头桩子似的。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乔婉娩微笑道。

    “走吧,一起过去。”

    李相夷呆滞一秒,才应好。

    走着走着,他发觉乔婉娩手中,拿着颗碧绿的坠子。

    “你这猫眼石,倒是别致。”

    乔婉娩垂眸一扫坠子,而后向他摇头。

    “这不是我的。”

    她说起方才林间的事。

    李相夷越听,神色越严肃,“那人可是戴副狼牙铜面,抱着把冬不拉?”

    乔婉娩知晓那种乐器,点头。

    片刻后疑问,“你认识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李相夷字字清晰,“血域天魔。”

    “血域天魔……”乔婉娩惊讶非常。

    “他不是没参加武林大会吗?”

    “参加是没参加,”李相夷沉眉道,“但他来了。”

    他简略说了下,窟颜达与无头尸案,以及与镜天宗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乔婉娩没想到,这背后竟盘踞着如此多的东西。

    “总之,”李相夷正视着她眼睛,“他现在很危险。”

    “你避着点他。”

    乔婉娩应下,随后摩挲了下那颗猫眼石。

    “那他的东西……”

    李相夷忖了忖说,“我和李莲花他们,想必还会和他打交道。”

    “我替你还吧。”

    乔婉娩把猫眼石递给他,“那你,还有李先生他们注意安全。”

    李相夷接过塞怀里,“会的。”

    过了好一会,乔婉娩不知思索了些什么。

    道,“照这么说,邱盟主想必存了不轨之心。”

    “那前三的奖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灵药。”

    “你和笛公子、南宫公子他们,免不了要多当心些。”

    李相夷“嗯”了声。

    到听风楼后,两人分开。

    乔婉娩找石水去了,也不知是何因缘际会,两人竟与角丽谯凑到了一桌。

    李相夷则去找李莲花他们。

    楼里人潮汹涌,他找了挺久才找到。

    那五人已凑了张小桌,吃起来了。

    狐狸精都在桌底下,东啃下大鸡腿,西啃下大肘子。

    见他来,随意晃两把尾巴,又埋头继续吃。

    吃得亮晶晶的眼睛,显示着,它对邱无涯家的厨子有多满意。

    “这么快回来。”小笛飞声停箸望去。

    南宫弦月嚼凉拌牛肉的动作一顿,“你不跟人家坐一桌啊?”

    “不是,”李相夷拖椅子坐下,颇为纳闷,“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快回来?”

    “为什么要跟阿娩坐一桌?”

    “真不知你平时那股聪明劲上哪儿去了。”笛飞声咽罢东西评价。

    “笨得很。”

    他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

    李相夷和李莲花都拿眼剜他。

    “阿飞,”方多病伸筷子夹菜,“你这话,怕不是在点自己。”

    笛飞声侧目,投了记眼刀。

    李相夷和李莲花高兴这话,双双往他碗里添了只鸡腿。

    盘子里最后两只。

    “会说就多吃点。”他们异口同声。

    方多病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我都吃了一只了。”

    两个师父都没吃呢。

    就在他要“不好意思”地吃起来的时候,碗里的鸡腿不翼而飞。

    “既然你这么不好意思。”李相夷叉走一只。

    “我们也不好为难你。”李莲花也夹回去一只。

    方多病:“……”

    就不该和老狐狸、小狐狸客气。

    默默观察的小笛飞声,嘀咕一句,“真像。”

    说到像,他莫名去瞄笛飞声。

    自己和那家伙,握筷子都握老长,姿势也一般无二。

    那种照镜子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拼命回绝。

    “我跟他,是巧合。”

    正欲收回目光,笛飞声抓到了包,“你看我作甚?”

    “谁看你,”小笛飞声嫌道,“眼盲就找李莲花治。”

    笛飞声把筷子拍得啪一响。

    响得整张桌子都很安静,连狐狸精都仰着脑袋,不明所以地打量。

    安静良久,李相夷忽来了句。

    “李莲花医术不好。”

    李莲花一搁筷子,撑着膝盖对他道,“你下回受伤,别找我拿药。”

    两对自己和自己,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方多病和南宫弦月一对眼,“他们真乱。”

    吃没多久,有个镜天宗服饰的人,到他们桌前,把李相夷三个小的叫走了。

    他们知道是什么事,也就没有推拒。

    临走前,朝李莲花他们望了眼。

    后者皆正色颔首。

    引路人把他们带到一楼。

    听风楼是个围楼,有七八层高,各江湖客就圈着每层走廊坐桌。

    是故每一桌,都可以俯视到天井下的情况。

    天井正中,摆着系红绸的桌台。

    台上置一个锦盒。

    灯笼浓重的红晕,不要钱似的滴在上面,恍笼了层血色。

    而天井之外,黑云密布。

    不断地向下挤压着,挤压着,似要拧出瓢泼的水来。

    李相夷他们一到那里,就有个人敲响了锣。

    铛的一声,冲往天际,又很快被浓云吞噬,变得沉闷。

    而楼里的人,被吸引注意,一颗颗脑袋打下面瞅。

    热闹地拥挤着。

    邱无涯走至天井正中,开口讲话。

    “武林大会之始,邱某便有言在先。”

    “夺得前三名者,奖灵药各一枚。”

    “如今胜负已分,还请我们的得主,上前来。”

    他向李相夷三个小的微笑致意。

    三人上前去,朝他揖了一礼。

    邱无涯打开锦盒,一一分发了盒中灵药。

    他摊出一手。

    “三位小友,请!”

    李相夷三人余光互碰了碰,而后一起扭开玉质雕花小球。

    仰头一饮。

    “感觉如何?”邱无涯问。

    “挺好。”小笛飞声言简意赅。

    南宫弦月挤出个笑,“感觉充满了力量。”

    “内力前所未有地充盈。”李相夷礼貌笑笑。

    “此番,”三人一致道,“多谢邱盟主。”

    “这是你们应得的。”邱无涯温良一笑。

    “让我们一起,恭贺他们!”他朝楼上高声道。

    说完,就带头鼓起掌来。

    楼上的人跟着他,一拍接一拍,不同节律地混在一起。

    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四面八方,响若雷动地晕眩着。

    李莲花背手微俯,目光着落在空空如也的锦盒上。

    嘴角溢出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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