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保佑
“袁小师妹，去探你师姐啊？”见袁千凡带着些补气血的吃食在那去后山的路上，正好见到的隗清笑着上前问道。
听到隗清的叫唤，袁千凡停下了脚步，朝隗清颔首道：“嗯。”想起平尤琼这些天身子好了不少，她的神色也不免缓和下来，道：“隗前辈要和我一起去么？”
算上来平尤琼回来后，隗清也去看望过她几次，她对袁千凡笑笑道：“可惜我今天要去见个朋友，下回你再邀我，我肯定来。”
她又道：“话说，你二师姐回来了，可沈拾的事还是一个迷团，你还要和我一同解开么？”
这番话却是让袁千凡神色有些黯然，她摇了摇头，道：“之前的事便当我没有说过吧。”
她抿着唇道：“沈拾硬生生夺了我师姐的灵根，虽然他们从未当面说过，可我是知道的，更况且，要不是有师父他请来的帮手，师姐早死在沈拾手下了。”
这些事□□裸地拋在她眼里，已经让她不想再追究下去，只怕会看见更残酷的事实。
对于袁千凡的话，隗清只是一如既往的笑得没心没肺，她不明所以地道：“眼所见未必为实，所听的也可能不是真的。”
她又想起什么，道：“我在掌门的寝屋里动了些手脚，或许会有用吧。”语毕，未等袁千凡追问，隗清便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离开白榕派之后，隗清来到一处仿如与世隔绝的幽静之地，这处地方四周被参大的大树所围绕，只要步入其中便能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在大树中央是一个如绿顶，青蓝色的小亭子，在亭子里坐着只见背影的人，眼瞳映出那人的身影后，隗清笑哈哈地唤道：“等久了么？我带了两大壶好酒过来！”
待走近了，可看清那是一位女子，如瀑布般的白发垂在身后，她转过身来，眉间一点朱砂赤红至极，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增添了些许红尘的气息。
隗清口中的友人，竟是采莲门的门主闻天音。
等隗清落座后，闻天音垂着眼眸，静然地问道：“别来无恙？”她看着隗清拎出酒壶，往两个酒杯倒出泛着酒香的酒。
“上次见面还是二十多年前吧，修仙之人，时间过眼云烟，总是不知不觉便过了很久。”隗清喝了一口酒，感叹道：“要不是这次正道和魔道的事，可能再见面还会再多几十年后。”
看到隗清喝酒时的豪爽模样，闻天音也抿了一口酒道，淡淡地道：“你还是像从前一般，嗜酒如命。”
闻言，隗清嘴角含着笑意，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越是喝得烂醉，越能看到‘那些东西’。”
她的那些东西便像是闻天音所看见的命理，只是她能看见，却没闻天音看到的多，看到的准确。
她乐道：“我这人就爱凑热闹，当年就是瞧出沈拾会是那翻云覆雨，扰乱风云的人，才死缠烂打地跟到白榕派，为的就是能看个热闹，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那你满足了么？”闻天音抬眸看了隗清一眼，道。
像是被闻天音的话逗笑了一般，隗清调笑道：“好戏才刚开始，话说你近来又看到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漏。”犹如面对那些想知道命运的无数人，闻天音说道。
“还是老样子。”隗清哼哼道，转头又兴致盈然地道：“这内里的迷题可多着呢，说来白榕派的平尤琼似是被沈拾夺了灵根，她是自己没灵根么，非要夺平尤琼的，越是摸不着头脑的事，越是可能大有文章。”
在闻天音的淡然的凝视下，隗清笑眯眯地道：“看在这多年情分，你就帮我算一卦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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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瑞阳秘境的密道里，那条路上是黑色的石壁，可以见到从石壁透出像是蜘蛛丝般的火纹，那些火纹照亮着通道，让他们可看清前路。
刚才在瑞阳秘境，沈拾和孟辰雪花了一大番功夫才解开，要进到秘境里头就要解开的迷题。
解开后，来到入面后，孟辰雪不肯站在前头，而沈拾因着要孟辰雪路，也自然不会站在后头，两人便并肩而行，沈拾能感觉到对方总是提防着自己。
等又走到一段分岔路时，沈拾侧头向旁边的孟辰雪问道：“孟道友，可是走这边？”她指了指旁边的路道。
点头后，孟辰雪有些后知后觉地道：“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姓？”
要说的话，她与平尤琼的交集还多些，而沈拾素来不太留意身边的人，当年某以家底丰厚而非常有名的修士，听说沈拾却是表现得未曾听闻，她也从觉得自己会被沈拾记着。
闻言，沈拾那不起波澜的眸子看向孟辰雪，启唇道：“水云派的少年英才，自然听闻过。”
如果换作从前，孟辰雪的心里已经止不住地欣喜若狂，可换作现在被一个魔教之徒这般说，她却只能百感交杂，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是不小心踩到地上隆起的什么。
只见沈拾冷冷地看过来，竟是直接一下把她压到地上，孟辰雪的后背撞硬实的地上，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要对沈拾进行反击时。
却见从她们上头射出几支飞箭，孟辰雪才惊觉自己刚才是踩到了机关，而沈拾则是救了她们二人的命。
被沈拾从地上拉起来时，孟辰雪抿了抿唇，终还是道：“谢了。”
“是我要你进来的。”沈拾只是道。
对，沈拾救她，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一个领路人，孟辰雪想道。
在二人细心的观察下，她们之后躲过了那些陷阱机关，不久便进到了秘境二分之一处左右，看着眼前两个巨大而漆黑的路口，沈拾问道：“这两个路口，走哪个比较安全？”
思索了一番，孟辰雪才开口说道：“我记得在地图上写着，左边的路口是一片灵草林，而右边的路口则是充魔兽的巢穴，这样看来，左边的灵草林要安全得多。”
对于孟辰雪的话，沈拾似是深信不疑，她点头道：“好，那就走左边。”
看见沈拾这幅模样，孟辰雪也不禁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么，把你骗进陷阱之类的……”
听见孟辰雪的话，沈拾看了过去，直接了当地道：“你会这样做么？”她的眼神是那般清澈。
“正道之人素来光明磊落，信守承诺，自是不会的。”孟辰雪蹙起了眉头，认真地道。
“那不就行了。”沈拾随意地说道，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的性子哪像一个魔道之人，孟辰雪不由自主地想道，半响又只能扫过那些念头，答道：“那就行左边吧。”
起先是漆黑的洞口，可当走进去的时候，却能渐见白光四起，那黑石壁之中，是一片混杂着不同灵草的美丽之地，可以感觉到那充溢的灵力灌进身体里边。
站在那地之中，在四周那点点的白光映照下，照清了女子的容颜，清冷的女子纤长的眼睫低垂着，却掩不住眼中的清亮，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在那光的映照下，仿佛间和孟辰雪当年看见的沈拾重叠在一起。
那时，她看着台上肆意潇洒的沈拾，只觉就像是是那光中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不可磨灭，都是万众嘱目的人。
本是风光无限的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这时那些白光由远将至，将孟辰雪的心神拉了回来，原来那些并非寻常的由灵气匯聚而成的光，而是从灵蝶身上发出的光。
眼前的是琨瑶蝶，是灵蝶的其中一种，而泛着的白光正是从他们身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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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倘大的殿堂中，是供奉着那些死去的宗族们骨灰盒的灵台，有些灵台上甚至有死者的画像，有些是很久以前，有些则是不远前的。
本应是诡异阴凉的地方，在此处却只能感觉到心境平静，像是那些死去的人，在守护着这个地方一般。
每隔一段时间，平书南便会在某天来到这个地方，他从不告诉旁人，只是悄然无声地失去身影，每年的某天，他都会来到这个灵堂。
每年的某天，是他爱妻云如歌的忌日。
他女儿的生辰，便是他妻子的忌日，所以平书南下意识地从不为平尤琼过生辰，他会为沈拾，为袁千凡送上生辰礼，却从来对平尤琼的生辰只字不提。
而平尤琼也像是意识到什么，从来不曾向平书南提过这件事，她会在沈拾的生辰时为沈拾煮上一碗长寿面，会在袁千凡生辰时带她到山下游玩，却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只是独自到门派的千琴湖边，一坐便是一天。
平书南曾说过，平尤琼的娘亲在世时，最爱那千琴湖的湖色美景。
虽然他自问对平尤琼也无半分亏待，却可能无意中将对妻子死去，无从发泄的情绪，都全然加负在平尤琼身上。
现在回头看来，他可能也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般无私地爱着女儿，只是毕竟是血肉相连的亲生骨肉，又怎能说不爱？
而每次想到沈拾，平书南更是难掩心中的痛苦，沈拾可以说是他和云如歌的养护下长大的，投注的精力和感情只多不少，虽不是亲生的，可和亲生的女儿又有什么分别。
而现下他却要为了他的女儿，去推另一个女儿去死。
“唉……”那声包含着苦痛伤思的叹息，在这空广的灵堂一声又一声地回荡着。
在独自一人时，平书南那素来冷静自若的神色终是撑不住了，他向正道隐瞒，向魔道欺瞒，在自家门派的修士下遮遮掩掩，对他的徒弟、他的女儿从不说实情，可最后他还是骗不了自己。
他是一个父亲，是一个丈夫，也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所以他答应云如歌，要好好护他们的女儿周全。
他是一个掌门，所以魔教的兴亡，予他而言，是何其重要的事，而沈拾是除了平尤琼外，符合接纳光灵根的人。
为了血亲，为了大义，所以他舍弃了沈拾。
他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可即便如此，已经落下的决定已经回不了头，而且纵使再给他一次选择，平书南也不觉得自己能做更好的决择。
过了仿如了有一辈子那么久，平书缓缓地朝殿堂的灵台跪下来，他看着满屋的骨灰盒和画像。
当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幅画着与平尤琼模样相似的女子时，那向来笔直的腰终于弯了下来，叩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求先祖先灵保佑……”
“保佑这天下苍生，这正道，保佑白榕派……”
他顿了一下，片刻，神色怆然，却依旧叩下重重的一下。
“……保佑我的大弟子沈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