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是你的舅舅
徐晖派人在相府门口守沈明时的踪迹，这一守，就守了两日。
第三日，沈明时终于出了府。
人是上午出来的，出府门时，还打着哈欠。
小桃搀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路驶向了城南最繁华的坊市。
沈明时并不想出来，她日日早上都要去服侍裴缄上朝，上午连补觉都不够，压根没想过出门的事，可今日却不得不出来。
因为她弄脏了裴缄的绳坠子。
她坐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眼眸微阖，眼前又浮现今早的事情。
今日晨间，她服侍裴缄穿朝服时，一个不慎，将他腰间一个玉佩的绳坠子给弄污了。
这等东西，府中一般都有专门的管事整理，更别说裴缄这样的人，小到连绳坠子应当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沈明时原想等白日命小桃去拿个新的换上，谁知裴缄不愿意。
非要她今日出门，重新为他买一个。
他用的东西，又岂是市面上随意买得到的。
沈明时为难地抿了抿唇：“相爷，买回来的，您定瞧不上眼。”
裴缄倒很是宽容，将玉佩放在她手中：“不拘一定要一模一样的，也无须贵贱，只需符合本相心意才行。”
还要合心意……
沈明时犯了难，他的心意本来就难测。
裴缄静静看了她一眼，补充道：“若是挑不中本相喜欢的，就得你亲手编一个了……”
沈明时顿时哑然，买的尚且不行，亲手编的岂不是更难合他心意！
于是沈明时用完早饭，便急急带着小桃出门，势必要挑出来一个裴缄喜欢的绳坠子。
“姑娘，前面就是麟玉阁了，可要在这里下车？”
沈明时睁开眼，撩起车帘看了一眼，点点头：“就在这里下吧。”
两人走进麟玉阁，没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徐晖。
麟玉阁中，玉石首饰应有尽有。
沈明时拿着那根弄污的绳坠子递给老板，果不其然，老板摇了摇头。
“这绳坠子用料不一般，就算有也早就是贵人们的了，买是买不到了。”
沈明时并不意外：“那可有替代的？不用一模一样，看起来一样华贵就行。”
老板当即捧了一盒子出来，沈明时挨个挑去。
都好看，都很贵。
都不是裴缄会喜欢的。
挑了足有几十个以后，沈明时又拿起一个朝小桃看去，小桃还是摇头：“姑娘，相爷应该不喜欢这些。”
沈明时无奈，这已经是京中最好的玉石店了，这儿还买不到绳坠子，那能去哪里买？
正愁眉不展着，身后一道疏朗的男声响起。
“沈姑娘，好巧。”
沈明时转过身，对上徐晖。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一双灵动的大眼在他脸上打量了两遍，不好意思道：“请问您是……”
徐晖背在身后的手一僵，这么快就不记得他了？
随即想到什么，他笑着往自己下巴上比了一下：“记起来了吗？黎州城。”
眼前这张玉树临风，光风霁月一般的面孔，逐渐和脑海中那个下半张脸被胡子覆盖的脸重叠在一起。
沈明时一顿，恍然大悟：“是你！”
徐晖笑了笑：“记起来了？”
一旁小桃警惕地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成了攻击的姿势。
徐晖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明时：“沈姑娘，有件事在下想和您谈一谈，可方便？”
沈明时怔了怔，看了眼小桃，小桃冷着一张脸，正想回绝。
徐晖忽地往前一步，靠在沈明时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沈家养女，就不曾好奇过自己身世？”
沈明时倏地瞪大眼睛。
“你知道？”
徐晖点头：“不多，但想必你会想知道的。”
见沈明时动摇，小桃紧张地拉着沈明时：“姑娘！莫被他骗了，他定是设了什么圈套，故意引你上钩的。”
沈明时眸光闪烁不定，被她摇晃着手臂也毫无反应。
小桃顿了顿，看向徐晖：“我们姑娘不会跟你去的，你既在京中，应当知道我们姑娘背后是……”
“小桃。”
沈明时打断她，拍了拍她的手，眸光却盯着徐晖：“你先回车上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姑娘！”小桃急道，“不行！你至少把我带上！”
这次不等沈明时开口，徐晖已经先拒绝道：“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你的主子，我都不想透露，别让我为难。”
他武功好，沈明时是见识过的，她转身看着小桃，不容拒绝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若不愿意在车上等，就在这里挑挑绳坠子，我就在对面的茶楼，你看得见的。”
说完，她当先一步，朝对面茶楼走去，徐晖跟在身后。
两人一同上了二楼，身影恰巧能被小桃看见，却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连唇语都读不到。
二楼雅座。
徐晖提壶给自己和对面的沈明时都倒了杯茶。
方才在下面那样急切，此时坐到这里，他反倒不急了。
他端着茶杯，目光仔细在沈明时脸上扫过，眸光渐渐幽深。
初初看见这张脸时，他在街上便怔了一瞬，那眉眼中的神似，让他时隔这么多年，一瞬间便想起了那张脸。
没想到，世事竟真是这么巧。
他笑了一下：“你这么轻易就跟我来，不怕我要害你？这个距离，那个小姑娘就是想救你也救不了。”
沈明时蹙了下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若想害我，那日在黎州城时又怎么会救我。”
顿了顿，她犹豫道：“而且……你的目光其实很明显，看着我的脸时某些瞬间神色中会闪过怀念……”
徐晖举着茶杯的手一顿，茶水微微一荡，差点滴出来。
他微微一挑眉，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脸：“这么明显的吗？”
沈明时眸光闪了闪，催促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身世了吗？”
徐晖放下手中茶杯，另从茶盘中取了一个倒满茶水，筷子轻轻一蘸，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转瞬，就将那个字抹掉了。
是个戚字，沈明时看见了，她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呢？”
难道裴缄从沈章仁嘴里问不出来的事情，眼前这个人真的都知道吗？
徐晖叹了口气，认真看着眼前的她。
“明时。”
“我是你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