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似梦境的现实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
“不要！！！！”
陈爱亭推开桌子，全身大汗淋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睁开眼，看着眼前敞亮的教室，她慌忙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脑袋。
全全在？
没被割断我还活着？
我这是在哪里？
天堂？
“陈班？你怎么了？”
“陈同学？是老师讲的课有问题吗？”
陈爱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环绕着周围，却看到了周围同学和老师们不解担忧的目光。
刚刚是梦？
但那远超于真实，刻苦铭心的疼痛又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的陈爱亭猛地回头，看向了角落里默默望着窗外的夏芷若。
而感受到她目光的夏芷若也只是麻木的瞥了一眼，便继续将视线移向了对面的窗户外。
是你！
全都怪你！
陈爱亭狠狠咬紧了牙关，五官扭在了一起。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夏芷若从中作祟已经彻底无所谓了。
真实也好，梦境也罢。
她现在只是想找个发泄的理由和对象。
谁叫你要出现在我的梦里这全部都是你在自作自受！
但眼下还是课堂时间，“陈同学？你在看什么？身体不舒服？”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将陈爱亭拉回了现实。
她回过神来，脸上凶狠的表情在回过头的动作中，瞬间切换成满面春风。
“抱歉老师，刚才我头又有点疼，给您添麻烦了，抱歉，现在好一点了。”
“这样啊，唉，平时班上的活也多，也是辛苦你了，头疼的话这节课你先趴在桌子上好好休息吧。”讲台上的老师投去关怀的目光。
“谢谢老师。”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在11：40准时响起。
临川中学允许学生自行带饭，或是订购学校准备的十元小盒饭。
也允许学生直接去学校的食堂购买。
一开始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规则，是全校学生必须统一订购，然后在每日中午准时就会有阿姨将装满盒饭的小车推到教室门口。
一切的改革，还得追溯到22级的一位英雄身上
那是段流传在学生群体中，永垂不朽的传说。
那位英雄以自身入局，兴师动众，联合全校学生上传了几百封举报信。
最终打到了青蛙苍蝇‘鱼龙混杂’的封建盒饭王朝。
于是便有了现在全校午餐自由制。
这样带来的好处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短暂的自由午餐时间让本就精神高度紧绷的高中生，得到了段难得的放松时间。
想一想，能在天台上和好友一起共进午餐，唠唠家常，交换食物。
或是和自己爱慕留恋的那个她/他，在浪漫的落叶天里
对于这帮00年出生的二次元青少年们来说，这种动漫里才会出现的浪漫场景，能在现实中复刻，真是一种值得炫耀和被所有人羡慕的谈资。
于是，这两年临川中学的风评和录取分数线明显的上升了不少，学生们的升学率和一本率也略微高了些。
坏处？
也没啥，就是盒饭几乎没人订了。
和学校合作的那个供应商差点都打算撤了。
但最终还是因为零星几个很需要的学生留下了。
例如夏芷若。
欢声笑语的组团声过后，教室中，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默默从门口拿回那份已经彻底凉了的盒饭，坐回座位的夏芷若十分轻的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今天的三个素菜和一碗不足半个拳头多的米饭。
而是因为那些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赶走还留在班级里的那几个人后，她们便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走来。
最后留下来的那个男生，好像有在帮她说话，听不清。
夏芷若认识他。
那天就是他，恳求自己帮他抄罚抄的内容，还强塞给了自己一百块钱。
她一直都知道，那个男生是想帮助自己。
以那样的方式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吧
一切都不怪他，她很感谢他，只是自己太过软弱了。
她都懂的
“小芷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呢？”陈爱亭走到了夏芷若的旁边，用手用力拍打着她的脸颊。
好痛。
“对不起”
夏芷若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自从那天自己主动动手以后，她们便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把柄。
只要她们不开心，就会这样说。
自己便会遭受一顿毒打。
监控？
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就好了
“诗雨，准备好录像，今天晚上的论坛就由你发上去，理由的话就说她勾引了别人的男朋友吧。”
“好的陈班。”
夏芷若低下了头。
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她早已经习惯，可是为什么这种时候
她突然好害怕
一阵酸楚涌上鼻腔。
黑白的脑海中闪过曾经也拥有笑容的自己，和那抱着自己开怀笑着的慈祥老人。
闪过那年秋天一起在公园扯着黑白风筝奔跑，黑色花丛中耗尽力气笑着躺在地上的自己和老人。
闪过那张躺在白色床单上，戴着呼吸面罩，却依旧慈祥的笑脸。
奶奶
“奶奶我好害怕好疼我要撑不住了”
“你这贱种在嘀咕什么？骂我？你也配骂我？”
胸口被人狠狠抓住，感受到脖颈被校服领口勒住，带来一阵巨大的扯痛。
下一刻，体重过轻的夏芷若直接被陈爱亭一把拉了起来。
双脚半悬在空中，只剩下脚尖微微点地。
她轻哼一声，脑袋像是断了线的玩偶，随意耷拉在一旁。
散落的长发与刘海彻底遮挡了她的脸庞。
同时，遮盖了那两行顺着脸庞，悄然流落的眼泪。
前方，传来破开空气的簌簌声。
她紧闭上了双眼，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在如同被慢放般的世界里，谁都没有发觉，原本淡蓝的天空逐渐多了几抹血色。
“奶奶救救我”
就在这时。
教室的后门被猛地拉开。
巨大的撞击声让一切正在进行的动作截然停止。
那一刻，灿烂的烈阳，带着夏季过热的温暖，破开沉重的老旧木门。
倒映在斑驳的瓷砖地板上。
倒映在夏芷若紧闭的双眼上。
黑白的画面，忽然有了色彩。
嫣红、嫩绿、碧蓝。
她睁开了双眼。
那道背着光，宽厚高大的身影。
此刻，却无比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