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丽儿之死
偏殿内,谷雨小心地为若儿肿胀的脸颊擦药。
瞧瞧,这小脸儿,原先那么白皙水嫩,杨女郎未免太过跋扈了些。
“哎……”上好药,谷雨叹了声,小声告诫她,“若儿娘子,杨女郎性子张扬,今后,你还是避着她些。”
若儿对谷雨这个好心的小内侍投以感激的目光,“奴都明白,谢谢你。”
“你明白就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谷雨收了药,起身。
“您慢走。”身后的若儿道。
谷雨脚步未停,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此间。
原地,若儿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仿佛雨后天边的白云般浅淡,眼神忡怔地望着殿门开了又关,发出清脆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她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和姿势,宛如一尊木雕。
殿内一片寂静无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衣少女缓缓抬手,取下头上发髻上插着的金簪,轻轻摩挲着。
这支金簪是镶珠云纹的,非常漂亮,是阿姐送给她的礼物,她十分喜爱,自从及笄之后就一直戴在头上。
阿姐
阿姐可真是幸运啊,拥有如此高贵的出身,一切应有尽有,有世家大族为依靠,有关爱你的父兄,有珍重你的夫婿……
而她,仅仅渴望得到十九郎一点点的怜爱,为何却如此艰难?
若儿凝视着静静躺在手心的金簪,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喉咙也干涩起来。
她又想起了刚才杨依依对她涌起的强烈杀意,若儿眼中那原本氤氲的眼眸逐渐冷却下来,收拢五指,攥紧手中的金簪。
“吱呀。”
又是一声殿门开合声,一道纤丽的人影,踩着木屐,哒哒哒走进来。
“若儿,若儿,你没事吧?”
丽儿快速向白衣少女走近,语中关切,“若儿,听说杨女郎打了你,你没事吧?”
丽儿又凑近了点,“呀!脸都肿了!下手也太狠了吧?”
若儿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到面前弯身看着自己的小娘子,心中又冷又硬,扯了扯唇,轻轻嗤笑,问:“她下手狠不狠,你不知吗?”
若儿目光淡淡落到自己身上,像是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没来由的,丽儿却觉得有点渗人,她下意识心虚,“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呵。
明明丽儿自己就被杨女郎磋磨过,打得浑身是血,明知晓杨女郎对二皇子爱慕至深,凡是二皇子身边出现的女人,杨女郎都会想尽办法折磨,而丽儿讨好二皇子,却把她推出来做阿姐的替身,安的什么心啊?
她的一切都被毁了……
她再也见不到十九郎了……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啊!
明明十九郎也亲吻了自己,他也对自己有意的啊……
若儿虚虚的目光一点点凝视在丽儿脸上,冷冷启唇,声音悠远:“杨依依善妒成性,心狠手辣,无脑又恶毒,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在怪我?!”丽儿声音都扬高了,满脸不可置信,双目瞪想若儿,“我好心让你触及荣华富贵,你却怪我?!你明明有一张与洛沁极为相似的脸,好好利用起来,你也混得不比洛沁差。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专心扮演好洛沁,二皇子肯定会宠幸你,将来有了孩子,你一生不就有了依仗了。
你们这时代的女人,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丽儿蹲下来,与孤坐大殿台阶上的若儿对视,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至于杨依依,等二皇子爱上你后,她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好比当初杨依依打我,也还不是二皇子一句话就拦下来了。
虽然我也挺恨杨依依的,但现在还没能力杀她,等以后……”
“噗呲!”
一声进入扎入肉的声儿响起,丽儿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华丽的宫殿中,丽儿仿佛被定住身形,保持着蹲下的姿势,眼神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若儿竟会用金簪刺穿她的脉搏!
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染红了若儿白嫩的手。
血顺着金簪涌出,顺着若儿的手腕流到她胳膊,也染红了她雪白的襦裙。
“噗呲!”
又是一声,若儿拔出簪子。
“噗通。”
丽儿纤柔的身子软绵绵倒下。
鲜血自大动脉处喷涌而出,如泉涌般流淌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丽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气息。
她双眼充满了怨毒,死死地盯着若儿,恨不得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怎么敢?!若儿怎么敢这样做?!
她可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手握无数赚钱的点子,深受二皇子的器重。
若儿怎么敢杀人,她不想活了?!
若儿缓缓从石阶上站起身来,她身上那件原本洁白无瑕的襦裙此刻已经被喷涌的血液染红了大片。
紧紧握着那根沾满鲜血的金簪,若儿眼神冷漠,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丽儿,看着她羸弱挣扎的身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仿佛她杀的不是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此刻若儿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和悔恨,相反,她感受到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慰。
地上的丽儿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散。
眼前若儿染血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抓住若儿的衣角,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她知道,她这次是真正面临死亡,她想求救,可一张嘴,嘴里不停溢血,发不出一点声音。
死,多么可怕的字眼。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要死啊!她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好不容易成为人上人,她不想死!
“丽儿,不,姜敏敏是吧?”
若儿声音平淡轻柔,又透出点疲惫,“姜敏敏,真不知道你在高贵什么,你一边喊着人人平等,却也根本没把我放到平等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