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五石散
“哎，这位女郎……”有人注意到了谢筠身边的素色襦裙的女郎。
另一人眼尖，抢先道:“哟，这不是那位花神娘娘嘛？叫什么来着？”
“是洛女郎。”王俞之提点。
“哦，对对对，洛女郎！”
郎君们的目光下移，落到谢筠与洛沁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接着向二人投去暧昧的目光。
洛沁乍一见到这么多郎君，心里微微尴尬，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郎君们又嘻嘻哈哈道:“洛女郎莫紧张，我们知道你，你就是与伯安生死与共的心上人嘛！”
“哈哈哈，伯安好福气，找了这个顶好的女郎。”
“洛女郎莫怕，我们都是伯安的好友。”
郎君们七嘴八舌，场面热络。
洛沁缓了缓神，抽出谢筠牵着的手，微微屈膝行礼:“小女见过诸位郎君。”
郎君们也拱手回礼。
“洛女郎快快起身，实是多礼了。”
仆人安置好坐枰，王矍自凭几上撑起身，对谢筠洛沁二人招手:“伯安，阿沁，入座吧。”
环顾一圈，洛沁犹豫着:“这……”
这里除了郎君，只有四五个女乐和婢女，她若加入进来，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且，有好几个郎君衣袍松松垮垮，袒胸露乳，面色潮红。
这是……嗑了五石散！
五石散也叫寒食散，含有剧毒，会上瘾，服用后会感觉浑身燥热，精神亢奋。
服用五石散后，皮肤会变得白嫩，异常敏感，穿上粗糙的衣服会被剐蹭，觉得身如刀割般痛苦，于是多数服用五石散的人都喜爱穿柔软的旧衣服。
服食五石散初期，人变得容光焕发，许多风流名士为追求仪容俊美，就会服用。
所以时下审美都是白弱秀气那一类，就是因为名士们服用了五石散，皮肤变白，人变文弱，而是名士又是社会地位相对较高的人，底层人被误导，盲目崇拜这类人，使得这种审美风气大涨。
也因此，这时代龙阳之好非常多，不少高层人物喜欢养男宠。
当服用过多五石散时，毒性加大，会浑身瘙痒、怕寒畏热、四肢无力、神志不清等，死时的样子很可怕，肉体好像腐朽枯木。
又因五石散这种药物很贵，一般人吃不起，自命风流的文人为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将服用五石散当成一直奢侈品炫耀。
一些眼高于顶的文人墨客，高品官职他们选不上，低品官职他们又看不上，于是乎喜欢追求消极避世，兴趣放到了超脱尘世上面，在五石散的刺激下忘记现实的烦恼。
这时代与魏晋南北朝特别相似，一个在荒诞中糜烂的时代。
在洛沁看来，嗑五石散就是在嗑药，她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孩子，黄赌毒绝对不沾！
而且……
洛沁又看了眼旁边或立或坐的婢女，她们衣裳不整，发髻散乱，一看就是……
咳咳咳。
洛沁双颊微红，飞快别过眼，她此时只想逃离现场！
“不必了。”对于王矍的邀请，谢筠回绝了，“我只是来此散步，碰巧瞧见你们，过来打声招呼，你们玩 ，失陪了。”
言罢，谢筠再次牵住洛沁的手，带着人转身，“告辞。”
“诶，等等啊，伯安……”有人还想挽留。
“让他走吧，伯安伤还没好彻底，经不起折腾。”王矍道。
本来王矍也没真打算让谢筠和洛沁留下。
他们在这服用五石散，兴致来了还会……
罢了罢了，阿沁性子清婉，气质出尘如九天之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怎能让她来参与这种事，玷污了眼睛。
谢筠木着脸，拉着洛沁的手不由抓紧。
他还以为这些相熟的郎君们在此是为吟诗作赋，哪知不仅如此……
谢筠心头懊恼，怎么没先让勿言去看看情况，就直接过去……
好在他们在还算收敛，没让阿沁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看到这些世家贵子聚众嗑药，洛沁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
跟着谢筠走了许久之后，谢筠回头发现身边的女郎在走神，他道:“阿沁，怎么了？”
闻言，洛沁抬起头，怔怔看向近在咫尺的俊美郎君，红唇蠕动，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谢筠弯下身子柔声又问:“怎么了？”
沉吟片刻，最终洛沁还是问道:“伯安，你昔日也会和郎君们这样吗？”
“就为这个？所以你失神这般久？”
洛沁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此刻坚定又纠结地直视面前含笑的郎君。
谢筠直起身子，眼神深邃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与那些郎君们交往并不频繁，仅仅是熟悉而已，你也知晓，我性子比较冷淡。”
因此，除了必要的聚会、吟诗作词等活动来展现自己作为陈郡谢氏继承人的美名和才华外，他通常不会过多地与他们接触。
“那么，你会服用五石散吗？”洛沁好奇又不安地问。
谢筠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洛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追问：“为何？”
谢筠睨她一眼，眉眼弯了弯，笑道：“明明知道它有毒，为何还要去服用？”
听到这句话，洛沁心中的忧虑和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和轻松，明媚的脸上霎时绽放欣喜的笑意。
谢筠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这么不愿我服用五石散？”
洛沁坚定地点点头，语气严肃：“那当然了，那东西是有毒的呀！”
会侵蚀他的身体！
他一身武艺还想不想要了！
好在他真·洁身自好！
呜呜呜，真好，在这糜烂倾颓的时代，竟真找到一个远离黄赌毒的顶配好男人！
洛沁一步靠近，展开手臂抱住人:“伯安，你是我的！”
谢筠顺手将人揽住，“我本来就是阿沁的呀。”
洛沁又板起脸，“以后要远离这些不良嗜好的郎君！”
谢筠失笑:“那可不行，都是建康大士族，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远离不了，只能说少深交。”
“对对对，他少与他们来往，跟王矍来往……诶，等等，王矍也服五石散？”
谢筠点头。
“好吧。”
洛沁略略失望，然世道如此。
洛沁抱着人的腰身，嘟囔着撒娇:“伯安，我发现，你真的是这世间最好的郎君。”感谢王氏教的好！
对于洛沁这么直白的话，谢筠又是高兴又是脸红，对怀里的小女郎真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