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来信
安平一直明白自己的立场,她的皇兄,成为皇帝后,就不是她的皇兄了。
或许早在安平获得先帝宠爱时,皇兄就已经变了。
皇家无真情!
安平一直知道这个事实。
可是晋阳不一样,是晋阳皇姐伸出了援手,他们的命运才会改变。
不然就会像那些无故夭折公主皇子一般,默默消失在皇宫的角落里。
皇兄就算不在乎晋阳曾经的善意,也该记住自己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或许正是记得,才会忌惮!
民间有句俗语升米恩斗米仇!
因为晋阳皇姐的功劳太大,反而让皇兄开始忌惮!
他讨厌别人提醒他皇位是晋阳帮忙得来的,他讨厌世人知道他是依靠晋阳,才有了今天。
要不是长孙晟帮忙,他没办法解决九皇子八皇子。
而长孙晟之所以帮忙,也是因为晋阳!
提起晋阳,只会让皇帝想起自己还是冷宫中不受宠的皇子的日子。
那是他迫切想要忘记的一切!
他是皇帝,是天下的主宰!
晋阳皇姐想要除掉白眉道人,被皇兄认为是挑战他的权威。
所以皇兄选择了杀死晋阳皇姐的孩子,来警告皇姐,他才是皇帝!
哪怕那个所谓的神谕,只是道士的谎言。
当皇帝想要对付你的时候,谎言就是最好的借口。
安平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彻底心死了了。
她不再把皇帝当成皇兄!她的皇兄是个心地善良,会省下食物喂给野猫的少年郎!
不是这个,会对亲人痛下杀手的帝王!
她能理解皇兄为了皇位,对付竞争的皇子。
但是她不能理解,皇帝为了虚假的神谕,杀害自己还没满周岁的外甥。
哪怕皇兄对尉迟煊再好,在安平看来,都是不怀好意。
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她留在长安,不是为了自己。
要想皇帝放下对尉迟家的忌惮,自己和煊儿留在长安,就是最好的方式。
皇帝手里有了掣肘尉迟让的人质,就会放心让尉迟让留在边关,不会心生猜疑。
和恩爱的丈夫分隔两地,怎么会不痛苦?
可是再痛苦,也比不上他们的安危重要!
安平有时候会想,尉迟让没有娶自己就好了,就不用忍受夫妻分离之苦。
但那样或许会沦落到哥舒刀现在的处境,哪怕对皇帝再忠心,皇帝起了疑心,就会想办法解决掉。
所以又庆幸,是自己嫁给了尉迟让,才能在这种时候帮上忙。
毕竟太后还在,皇帝就算想做什么,都要顾虑一下。
和丈夫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
安平喜欢收到尉迟让的信,信里总是写满了对她的思念,对儿子的挂念。
每次读信,就好像尉迟让在她身边一般。
那是她孤单长夜里,仅有的安慰。
可是这次尉迟让的信迟了两个月,她有派人去东南边境,想要知道尉迟让为什么没有来信。
可是派去的人一去不回,什么消息都没有,让她坐立难安。
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别人知道尉迟让可能出事。
每天照常举办茶会,招待来往的贵妇。
今天举办茶会时,嬷嬷拿着信一脸激动地告诉她,主君来信了。
安平激动万分,喜形于色,完全忘记了表情管理。
不考虑那些贵妇会在背后怎样议论,大概又是羡慕嫉妒她和尉迟让恩爱如初吧!
匆忙结束了茶会,迫不及待拆开信件。
尉迟让在信里说自己不小心受了伤,怕她担心,没告诉她。他受伤的时候,被人救了,是个年轻女子,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为了对人负责,他决定纳她为妾。最后告诉她,近期会带着那个女人回来,向她敬茶。
这封信表面上看,就是尉迟让变心了,不仅把人娶了回来,还要带回来给公主看。
但这封信真正的内容,却让安平心惊胆颤。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比如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第二句话的第二字和倒数第二字,以此类推,这些字连起来,就是想要告诉对方的真心话。
尉迟让告诉安平,他的受伤不简单,是有人在背后放的暗箭。他担心是皇帝安排的人,还有那个女人也很可疑,为了抓住她的马脚,才会假意纳她进门。
皇帝可能想要动东南的兵权,他已经安排好了,决定将计就计。所以会离开东南,就看他们之后的动作。
他让安平小心,府中可能有内鬼。在他回来之前,都要谨慎行事。
安平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愤怒皇兄的无情!她都这么配合了,皇兄还要对尉迟让动手,根本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担忧尉迟让伤得重不重?尉迟让信里只说受伤了,已经好了。但是她心中就是放心不下,总觉得很不安。
那个女人是皇兄的人,还是世家的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到府中可能有内鬼,安平就不寒而栗!
不禁回想了一番,自己是否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好她谨言慎行惯了,只是担忧自己不经意间是否流露出不该流露的情绪。
安平掀桌,一部分是真的愤怒,一部分是演给内鬼看的。
说不定她和尉迟让之间的信件,都被人偷看过。
自己要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反而不对劲。
把自己关在听雨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反复思考,谁是内鬼?
管家吗?他是尉迟家的家生子,应该不可能。是嬷嬷吗?可是嬷嬷从小照顾自己长大,她真的会背叛自己吗?还是婢女家仆?可是他们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他们真不怕暴露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安平没有头绪,这个时候,她好想晋阳皇姐。要是皇姐,肯定能找到那个内鬼。
想到有内鬼一直盯着她们,安平就坐立难安。
“阿娘,你在里面吗?”尉迟煊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是煊儿回来了!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安平的精神一下子恢复了!
煊儿肯定有办法。
“阿娘,你还好吗?阿爹的信里写了什么?”尉迟煊看着形容憔悴的安平,十分担忧。
“呜呜呜呜……煊儿!”安平假装难过哭泣道。
“阿娘,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阿爹出事了吗?”尉迟煊扶着安平坐下,房门敞开来,这样外面有人经过都能看见。
担心隔墙有耳,安平一边假哭,一边蘸着茶水写字,把解密书信的方法告诉了尉迟煊。
尉迟煊拿着信仔细看了起来,随后震怒大喝一声!“阿爹太过分了!”
看着尉迟煊给自己使的眼色,安平继续假哭,“呜呜呜……尉迟让那个混蛋,居然有了别的女人!我要告诉母后!”
“阿娘,你别哭了!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我这就去找舅舅!让他下令不准阿爹纳妾!”
“站住!这种事,怎么能麻烦皇兄?你把圣旨当成儿戏吗?”安平阻止道。
“可是阿爹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尉迟煊愤怒道,“我这就让禁军守住城门口,看到阿爹的马车,就把人拦下。”
“胡闹,禁军是守卫皇宫的,公器私用是为官者的大忌!”
“难道就看着阿爹这么伤你的心吗?你为他担惊受怕,生儿育女,打理家族,他却对不起你!我真的太失望了!”
“傻孩子,你看哪个世家大族没有纳妾。你阿爹也是负责任,不让人家姑娘的名声蒙羞。”
“阿娘你还帮阿爹说话!”
“没办法,谁让我爱他。不是有句话说爱的最多的那个人是输家。我这辈子是输给你阿爹了。”
“阿娘!”
“算了!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纳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阿娘!”
“呜呜呜呜……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啊!”
“阿娘不哭不哭!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