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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恐怖之舟(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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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嘟几声,枕边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方才将我吵醒,刺眼的亮光打在困倦的、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脸上,已经是晚上两点钟,这个时间,也只有余沉沉能给我打电话,我拿起手机来。

    划开qq界面,对话框里面赫然写道,“我梦见那条船了,它载着我走了好远,出江入海,大海宽广,嘿嘿嘿,你说奇不奇怪,明明没有见过海洋,却表现的那么真切。”

    “你这是放不下,不论是父亲还是张玉林,他们都是你生命当中的重要人物,溘然逝去,让你的心受不了。”

    “嗯嗯。”她是通过表情包传递过来的。“也不全是,经历的人和事虽然不太多,可,好像每一桩都不能令我感到称心如意。”

    “是完美主义的驱使?”

    “哎呀,你不要就这么干脆的来下定义,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我似乎明白过来,我要做的不是说话,而是倾听。

    “好哒,就听你说。”

    “这就对了嘛。”等了大概一分钟,话语才又弹了出来,“如果我逃脱了的话,现在该到了。”

    “到哪儿?”

    “我没有目的地的,只要是离开这个县城,那就好。”

    “为什么是船儿呢,不会是别的工具。”

    “是呀,要是步行,或者汽车,我就得等到第二天,事实上天一亮,我就没有勇气了,所以就只有在夜晚咯。”见她这么说,竟然开始生气,“难不成我们就这么令她感到厌倦,非舍弃不可么?”

    “你咋不说话?”

    “我听你说。”

    “那我问你,后来老师还有学校找你,是咋说的?”

    “据实陈述。但是他们都不相信。”

    “嘿嘿嘿,我也是,他们不相信我的遭遇,而且认定我们两个人都在撒谎。”

    “所以在当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讲起来,还真是一场奇幻之旅,以至于我得想想怎么同你说。”稍等了一会儿,“我从学校出去,从小路除了学校,上大街道,我以为会有出租车的,但空空的街道,无一个车,而且我是要去西山山坳的,按照指引,再从西山山坳去大净慈寺。”

    “指引?谁的指引?”这完全是现实中的魔幻主义,即是脱离了现实实际情况,可又是发生的事务。

    “没有人指引,就是我所想,我要上西山山坳送去哆啦a梦,然后再去大净慈寺去上香。”

    “我能问问个为什么么?”

    “嗯嗯,你问,本公主今天可以考虑回答你的所有疑问,否则的话,你这个做下人的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想起说那个晚上要去西山山坳,还有那些布娃娃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去大净慈寺上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尊敬的公主殿下,请问您能回答这些问题么?”

    “可以的呢,首先,起因只能归咎于使命使然,可能你不明白,就好像你心里一直存在的某种愿望,到了不得不去实现的时刻,你就会主动的去实现它,强烈的愿望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影响,主观上的感觉意识,这便是我所想的。”

    “所以每周都要去一趟西山山坳,在那片荒凉之中送去布娃娃,那是有什么深刻的寓意么?”

    “当然咯,玉林之前就特别喜欢各种布娃娃,别看他是个男生,其实心下还是个孩子,曾经说过,等以后有钱了,要收集起所有好看的漫画里面的布娃娃,愿望还没有实现……我每周周六都会买一个新奇的布娃娃送过去,他在天上,一定可以看见吧,我才体会到,即便是很小的愿望,要实现起来,也是十分的有难度。那天我们从后山回来,我才记起那天是周六,而我却全然忘记此事,纠结很久,我甚至感觉到,我已经在慢慢的遗忘他,光是意识到了就很可怕,悲伤是可以的,选择好好生活也是可以的,但遗忘是绝对不被原谅的。这种心理到了晚上愈发的明显,煎熬,不能寐。”

    我约莫就知道此番的根源在于她的内心之中,她的不可遗忘态度,在时间跨度上将她带回过去,也束缚她不面将来。

    “大净慈寺?”

    “哦哦,我想去上香,有很长时间了,同你说过的,被罪恶感折磨的人需要借助迷信和神明来开释的。”

    “很巧合的是,去西山山坳送你未送的布娃娃,还有去寺庙两件事情同时碰在一起,让你身不由己?”

    “嗯嗯,大概就是这样。请你不要尝试窥探本公主的内心,我们还是说说这奇妙的经过吧。”

    “好的,殿下。”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敲完,怀着一种故事未完结的好奇心。

    “我记得小码头上有很多小渔船,之前到那儿去玩儿,是很清楚的。”

    “你会划船?”

    “并不会,见过,觉得很简单,在街道上逗留片刻,就往下走,决意去划船。”

    “你可真是胆大。”

    “我找到了一条小船,一开始上去很不稳,江水激荡,我蹲下身子来,坐在小船中间,双手划船,可小船不受控制,随着江流,往下游漂去,事实上,从上到小船上我便已经后悔,我在江中间大喊大叫,可是无济于事,顺着江漂流。”

    “后来,你是怎么到西山山坳的?船是如何靠岸的?”

    “就自己靠岸了,水流慢慢的变缓,而且我记得那个地方的,前几次去西山山坳的时候就到过那一处断崖边上,从那儿就可以见到长江,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是,猴猴小麻在崖上,一见到小船靠岸,它从山上飞奔下来,是它一路上陪着我,也找到上山的路,很险峻,陡峭的山崖,它在前面引路。”

    “你是说一只猴儿?是不是金色的?”

    “是的,怎么你也见到它了。”

    “嗯。你继续讲。猴子叫小麻?”

    “是的呀,就是叫小麻。”

    “为什么?”

    “嘿嘿嘿,它的毛发其实不是金色的,而是麻色的,所以咯,我就管它叫小麻,在一次我到西山山坳去送布娃娃的时候见到它的,它很可爱,通人性似的,给它投喂了些吃的,很温顺,也很乖,它呀,后来见我伤心,就会想着办法逗我开心,比如蹦蹦跳跳,做各种奇特的表情,像是马戏团一样。”

    “一只猴儿?逗你开心?”的确,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在学校大堂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相信,现在,我对余沉沉说的也持怀疑态度了——这是什么奇幻之旅!

    “不许你叫它猴儿?人家有名字,叫小麻。是本公主给起的,你一个下人,要尊重我的决定。”

    “行吧。”

    “小麻可懂事,它送我去又送我回。每个星期它也都是这样,在路边上的小丛林里面等我,等到我要回去的时候,它又会送我到马路上,也很聪明,总是把它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我,一直都没有外人发现它。”

    “为什么不从陆地上回来,而是又回到小船上去呢?”

    “你们该是找到我留在哆啦a梦身上的信了吧。那时候我便已经打定主意离开了,先去大净慈寺上香,为所有人祈福吧,我在此地就画上了句号。”

    我看不到她说这些的话的表情,或者心里的真实想法,亦是无法辨明语言的真假,但,我觉得她很没必要同我说谎,十分的不必要。

    “后来呀,你知道的,去大净慈寺要走东边的岔口,小船不听使唤,水流也越来越快,便顺主航道一路漂流下去……后来,你也就都知道了。”

    她说,真的是坏透了,她应该在等等的,等到彻底放寒假的时候,那样就没有人会注意,余沉沉在反悔,可是我的冷汗下来,简直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按她说的发生,现在这个凄凉的夜里,我应是还奔波在寻人的路上。

    “好咯,本公主要睡觉了,实在是困了,有事明天再议,今儿个你先退下。”

    “那群江豚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本公主也不大清楚,行了,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睡咯睡咯。”手机关掉,亮光熄灭掉,沉浸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窗户外的簌簌下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面传进来,从归家的时候,天上的雪就没有停下,到了晚间雪越下越大,今天回家,老妈炖了一锅肉,我那位酒鬼父亲在外未归家,晚饭,老妈有说有笑的。

    直到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才听到父亲回来,带着满身刺鼻的酒味,今天,他没有吵闹,意识尚清楚,只身到房间中睡了,鼾声很快传出来。

    之前,余沉沉同我说,父亲去世,即便是没有去世,对于家,她多少是没有多大向往的,人比不得植物,成长的过程中缺少爱的感情,是很容易迷失掉的,同时还会一定程度上丧失去爱别人的能力。就即便是植物,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如果缺少了阳光雨露,那长成什么样子,就只能交付给天意;之于人,命运这种东西,是经常性的开玩笑的。

    犹然记得,余沉沉说完,已是潸然泪下。

    我坐起来,想起班主任王长风,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发来消息询问是否到家,我回他说到了,出于对此番余沉沉出走事件后果的恐惧,没有按捺住心中的疑虑,便问老班学校关于这个事件最终的处理意见,他说等到了下学期再说这个事情,校领导还有年级的领导对这件事情会慎重考虑的,他说他会帮忙争取的云云,话已至此,我不便多问。就到这里打住,不往下追问下去,多问无益,甚至我知道这已然不是王长风这个班主任能够左右的决定。

    “事情已经过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这次联考你的总体成绩还不错,在家好好学习,完成布置的作业,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老班王长风最后甩给我的话,很中肯的一句话,尽到了一个班主任对于学生的义务,更没有多余的责怪。

    等到王长风说完,方才醒悟似的,翻出了最后回教室收拾的一叠试卷还有学习课本、教辅书籍等,因为收拾的着急,所以一股脑全部的塞进行李箱里面,被拉了回来。

    拉开拉锁,里面除了日常的衣物,课本还有试卷都胡乱的散在里头,我一张的一张的拿出来,试卷顶头画的数字,随着试卷被翻开,一个一个数字在就在眼前浮现,语文121,数学110,英语98,关于理综,它的分数是好几门课程的叠加,我打开手机,在班级群里面,有成绩单,理综210分,在班级上的排名为第19名。真就如班主任王长风所说,“总体成绩还不错。”的确,这是自进入县一中以来,个人最好的排名。

    虽然我没有机会听各位科任教师对试卷的讲解,可还是感到稍许的欣慰,这是一种进步,告诉老妈,她该是会开心的。

    想开心,却开心不起来,对于余沉沉的担心依然萦绕在心头,显然的,她已经成了潜意识里面的东西,她的伤心,她的痛苦,她的遭遇,即便是天大的开心的事情,都不能让人彻底的开心,祈祷她能好起来,像往常一样,她活泼的在原野草地上奔跑,所到之处,均春暖花开,总而言之就是只要她安好,即便是给我个全年级第一,那我也不换。

    站在木窗前,隔着木框,世界被分割成方方正正的好几块,今晚又是一场大雪,在校期间,就下过好几场雪,已经有些厌倦冰天雪地的氛围,但,在这寂静的夜里看雪,现在却是那么的充满新意和奇特,天地间一片苍茫,苍茫的感觉是最好的,反倒是一切都清晰,才叫人失了胃口。

    推开窗,外面的冷风涌了进来,吹在身上,拂去了满身的困倦意,雪花在眼前落下,有的从窗边吹进了屋子。

    我隐约看到在远处幽暗的天际,浮现出一条渔船,正载着一个人往远处漂去,十分的平稳,也十分的坚定,轨迹是明确的——奔着远方,义无反顾的决绝的样子。越来越远,融进这场风雪之中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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