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心算无心
纯白色风格的加护单人病房内，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多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笨拙地捧着一个苹果削着皮，他的左手裹着纱布活动有些不方便，但丝毫不影响他认真削皮的态度。
大夫刚刚查过房，尹默羽一切指征都好，药也输完了，手背拔掉了输液器只留下了留置针。
他静静躺在床上，一双皎若寒星的双眸都不带眨一下地望着多吉的一举一动，虽然头还晕乎乎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可是心里却非常满足。
多吉把苹果削下一块来递到尹默羽的嘴边，“羽哥，吃点水果。”
尹默羽张口咬住，咀嚼了两下，“嗯，挺甜的，你也吃。”
于是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分食完了一个苹果，多吉去卫生间洗掉了手上甜粘的汁水，重新坐回了病床旁。
“羽哥，您要早点睡吗？”多吉关切地问，顺手捻了捻尹默羽身上的凉被。
“也好，你今天累坏了吧，大家都早点休息。”尹默羽点点头，“我要去卫生间刷个牙。”说罢就要起身。
多吉赶紧上前扶住尹默羽的胳膊，“我帮您吧，咱们一起。”
两个人在卫生间宽大的镜子面前一起刷了个牙，互相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心里是甜甜的说不出的感觉。
见多吉拉了陪护小床出来，尹默羽在病床上侧了侧身，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过来，和我一起睡，小床太窄了又短，你会很难受的。”
多吉赧然地搔搔头，“我怕晚上碰到您的伤口，还是睡小床吧。”
尹默羽佯装生气地沉着脸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快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多吉吓了一跳，乖乖地走了过去，“您别生气啊，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平和，不能激动的。头痛不痛？”
他边说边钻到了病床上，没想到刚上床就被尹默羽一把搂进了怀里。
没等他挣扎，尹默羽搂着多吉的后脑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两个人额头磨蹭着额头，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你今天可把我吓坏了，知道吗？”尹默羽低低地呢喃，“我好后怕，若是没有及时把你推开，以后不许这样吓人了。”
讲真，多吉欠他一个感动中国！
多吉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垂下了眼帘，声音低到只二人可闻：“您也是。”
尹默羽盯着多吉粉嫩湿润的嘴唇，眼神渐暗，仗着自己受伤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我想亲亲你，就一下？”
多吉耳朵红了，他默了一瞬，随即勇敢地抬眼回望进尹默羽漆黑的眸子，反问道：“我能说不吗？”
尹默羽嘴角微弯强势地说：“不能！”说完俯身亲了下去。
多吉的唇瓣柔软温暖，带着一股牙膏淡淡的薄荷味儿，美好得令尹默羽沉醉。
这并不是个一触即分的亲吻，尹默羽甚至还轻轻咬了一下多吉的唇，并不用力，反倒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浅尝即止，妙不可言。
如果这时提取心电监护仪上面尹默羽的基础生理数据，他的心跳过速有窦性心律失常的嫌疑，呼吸急促明显缺氧，血压飙升处于临界高血压状态。
多吉瞪大了双眼，他的眼里满是尹默羽的倒影，明亮、绚烂，有光芒四溢。
尹默羽亲得理所当然，多吉被亲得头昏脑胀。
尹默羽到底不敢把人欺负得太狠，亲过之后就果断分开了嘴唇，抬手把墙上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了一盏壁灯，他把多吉搂进自己的胸膛，满足地轻声说：“乖，睡吧。”
面红耳赤的多吉听话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多话，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到天光微凉。多吉是被热醒的，醒来才发现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了尹默羽的怀里，自己的腿上缠着尹默羽的大腿，腰上是尹默羽的胳膊。
即便病房里开着中央空调，但被窝里两个气血旺盛的大男人紧紧挨在一起，那热量也是挺高的。
多吉微微向后挪，他这一动惊到了尹默羽，对方眼也没睁，下意识毫不客气地把他搂得更紧了。两个人不可描述的地方挨到了一起，男人的早晨，你懂的。
麻蛋，药丸！
多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尴尬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挣扎着下了床，直奔卫生间而去。
他没留意到的是，床上的尹默羽闭着眼睛，唇边悄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吃过早餐，病房里来了一位探病的客人，此人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是一位非常具有精英气质的男子，正是迈锐传媒老总司南，他不仅是尹默羽的大老板，更是尹默羽的发小，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你怎么来了？”尹默羽有些惊讶，“你不是去欧洲度假了吗？”
不等司南回答，尹默羽先把司南和多吉进行了介绍。多吉一听是迈锐的老总，面上就带出了恭敬来，之前听尹默羽说过公司老板对他的关照，没想到私交会这么好。
司南把手里的鲜花和果篮递给旁边的多吉，趁机又打量了几眼，站在床边对尹默羽揶揄道：“前两天刚回，听说某人脑袋里面长了个包，特意来瞧瞧热闹。”
尹默羽翻了个白眼不忿地回道：“什么长包了，那是血肿，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司南撇撇嘴：“没有同情心我会站在这里？瞧你这点儿出息，拍个戏也能被花盆给砸了，这倒霉催的，要不要我去寺里给你求个平安符？”
尹默羽扶额做头痛状，多吉见了赶紧上前察看：“羽哥，你是不是头又痛了，我去叫医生啊。”
尹默羽点头，多吉匆匆出去了，这是把多吉支开说话的节奏。
“这就是你那小情儿？长得还不赖。”司南摩挲着下巴打趣问，“成年了吗？你这口味可够重的。”
尹默羽瞪了司南一眼，不过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没什么气势，“别胡说！这次我是认真的。小南，等多吉在辉腾的合约满了，我准备把他签到我工作室，你觉得如何？”
“哈！你哪次不是认真的，最后呢？”司南是知道尹默羽性向的，看着尹默羽在情路上跌跌撞撞，一直就没修成正果，心里也为他着急，“不过，从艺人的价值来说，多吉还过得去，照这个发展势头，能给你挣到钱。”
“我没想过用他挣钱，只想给他一个宽松的发展空间，帮助他实现梦想。”尹默羽认真地说，“多吉是个不错的孩子，即便最后和他没成，我也愿意帮他。”
司南默默注视着尹默羽坚毅的脸，久久没说话，他看得出来老朋友这次是动了真心了，他既为发小高兴，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圈里互相利用的太多了，为了出名，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有自荐枕席的，有故意捆绑的，有潜人的也有被潜的，尹默羽一直以来都能独善其身成为一股清流，除了自己有背景、有实力，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看似冷漠孤傲实则干净清透的心。
“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司南有些疑虑，现在有些年轻艺人为了上位什么做不出来，到时候功成名就了卸磨杀驴也不是没见过。
圈内最有名的例子，是之前有位实力派影帝，靠着作品奋斗了近二十年蜚声海外，着力扶持自己的小师妹，后来小师妹成为了影坛一姐，国内外获奖无数，却在二人恋情曝光的时候，发帖否认了恋情。话里话外暗示着影帝对自己长期的性骚扰，给大众树立了一个忍辱负重，不屈不挠的小白花形象，获得了大家的同情和谅解。
有心算无心，小师妹手里的不利证据实在太多了，随便放出几个来都是致命的。最后影帝声明扫地，黯然退出娱乐圈远走海外。
这就是典型的恩将仇报，圈内不少的人都是知道实情的，可外人不知道啊，粉丝们更是盲目崇拜，小白花现在依然活跃在大荧屏上，人气越来越高，最近听说要嫁入豪门了。
圈内的感情掺杂了太多功利的因素，更别说同性之间了，就是寻常百姓的这条路也是一条超级难走的路。如果被爆，对尹默羽和多吉来说绝对就是星途的终结。
即便这几年大众对同性恋的宽容度已经非常高了，世界上有不少的国家也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是中国受几千年传统思想的影响，这条路还很漫长。
“他不是那样的人。”尹默羽斩钉截铁地说，“在感情上还是白纸一张，前段时间在我家住了好几天，就老老实实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给我添麻烦。要是有什么想法，早就爬上我的床了。”
“你有把握就好。”司南不置可否，“我觉得还是不找圈内的稳妥点儿。”
“圈外就没有心机婊了吗？”尹默羽反驳，“说不定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更麻烦，圈内的好歹互相还有个掣肘。”
司南：“看你护着这架势，小羽，你完蛋了。”
完！蛋！尼！妹！劳资还没开始好吧！
大夫跟着多吉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自然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来，最后总结是脑部血肿的影响，叮嘱了几句注意情绪保持平稳和多休息之后就走了。
司南明显对待多吉的态度和缓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多吉的话，却常常被尹默羽打断，让多吉似有所悟。司南没待一会儿就接了个电话离开了，好歹是个ceo，度假堆着的文件一大堆还等着他处理呢。
司南走了不一会儿，郭导带着蒲编又过来了，带着全剧组的问候，水果鲜花把病房都堆满了。
见尹默羽没有大碍，郭导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和蒲编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愧疚对尹默羽说：“默羽啊，这次是我们剧组对不住你，昨天警方介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经过侦查发现剧组有一名道具师有异状，审问过后，他承认收了别人的钱欲对多吉不利，这个人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
“郭导，您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多吉脸色一白，惊异地问。
郭导点点头：“差不离儿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不过具体的还得以警方的调查结论为准，对方已经招认了要对付的人是多吉，没想到伤到的人却是默羽。”
尹默羽眼底浮起一层戾气，“这件事和郭飞那孙子绝逼逃不开干系，除了他，多吉也没得罪过谁，更何况是要命的买卖，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蒲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谁能想到剧组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吉这么好脾气的大男孩会碰到郭飞这样的疯子，得不到就要毁掉，不是疯子是什么？
郭导语气凌厉，说话也带出三分霸气来：“这件事交给警方就好了，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敢到我剧组行凶，当我郭启明好惹是吧？你安心休养，进度什么的不必担心，虽然说多耽误一天就要多花不少钱，但是我郭启明的剧组缺这点钱吗？”
郭导都这样说了，尹默羽自然没有怨言，加之和郭导本来关系就好，他第一部获得国内影帝的片子就是郭导执导的，两个人的渊源非比寻常，“我这伤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不会耽误太多的进度的。”
郭导和蒲编也没待多长的时间就离开了，虽然现在暂时拍不了外景戏，可以先处理之前拍好的镜头，还能补拍一些群戏镜头。
等医生过来查完房，尹默羽就开始了静养，因为他的特殊身份，病房外面公司和医院都安排了人手，除了自己人和医护人员，其他的人都进不来。
其间，警方来了几位警官，带头的那位姓李，分别给多吉和尹默羽做了笔录。上头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已经属于恶性案件了，更何况受害人尹默羽和多吉现在那么红，舆论的力量是非常吓人的。剧组和两个人的公司通过各自的渠道分别向警方的熟人递了话，也施加了一些压力。
多吉一直在病房里陪护，对尹默羽的照顾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让丁辉吃惊，也让张馨感动。
两个人朝夕相处，那种秘而不宣、互相之间心领神会的暧昧情愫让尹默羽觉得这伤好得也太快了点。
终于等到了伤口拆了线，复查也没发现异常，尹默羽决定出院回家了，他和多吉为一帮护士妹子们签了名，还合了影，把收到的礼品、水果也分发给了护士们，带着多吉回到了公寓。
多吉准备为尹默羽炖点补汤，在厨房里请教家政阿姨。
尹默羽上楼换衣服，还没等换好，尹重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的语气很不好，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一股火气冒了出来，“小羽，你受伤住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尹默羽漫不经心地开了免提，把手机搁在床上，开始换衣服：“是小南这个大嘴巴说的吧？这丫的就藏不住话，我已经出院回家了，您就别操心了。”
“我是你爸！”尹重勋提高了声音，咆哮着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瞒还瞒着我？这次是被人开了瓢，下次呢，是断胳膊还是断腿儿？”
尹默羽揉揉耳朵，懒洋洋地说：“不用强调，谁说您不是了？您儿子还是个病人呢，您这样吼我，要是情绪激动我脑袋里的血肿破裂了咋整？还有啊，您可别咒我，我正走背字呢，万一您那啥嘴说中了……，您目前可就我一个儿子。”
尹重勋气得不行，大骂道：“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我祖宗，专门来讨债的。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那我能怎么办？还没找到元凶呢，总不能乱来吧？”尹默羽不紧不慢地说，他知道自己越是气定神闲，他家尹总越会暴跳如雷，论对尹重勋的了解，这世上除了他再没谁更了解了。
“敢动我儿子，哼！”尹重勋放缓了语气，以尹默羽对他的了解老家伙果然暴怒了，他语气越是平缓，心中的愤怒就越盛。
“本来还想着不赶尽杀绝的，现在看来不必了，不能给你留个祸患。你王叔这段时间已经收购了腾飞实业近百分之四十的散股，现在该发大招了。让你来公司接班，你偏拧着不干，不然怎么会招惹到姓郭那疯子。”尹重勋怒其不争地说，原来安排尹默羽学商的，偏偏这个儿子要去学演戏，不然，自己的事业早就可以交到他手里了。
尹默羽：“我的人生当然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喜欢拍戏。您说说，当老板有什么好？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累成个狗样，天天数据报表看得眼晕，喝酒应酬不着家，发际线变成地中海，挺着8个月的大肚子，什么不高就三高，您说我图个什么？对得起我的盛世美颜吗？”
尹默羽的这番歪理让尹重勋哑口无言，不愧是怼人国家队种子选手。
尹重勋啪地一声摔了电话，老尹生气，后果很严重，自然有人要承受怒火。这天，整个尹氏集团的员工从上到下都战战兢兢，听说几个部门经理被关在总裁办公室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