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来了
浓烟滚滚，熊熊的火焰冲上天际。
远处的城市中，时不时有爆炸的声音传来。
视野的尽头，一朵又一朵烟花在绚烂。
柯明雄站在高处俯瞰着下面的这座城市。
他站在上风处，他虽然站在中巴车里，还带着防毒面具，可是他的呼吸好像能穿透这些阻碍一般，落在那城市之上，让火势更猛烈一些。
空气中孢子雾气被黑烟所取代。
黑烟与火光交辉之中，有一个又一个人影燃着浑身照着火焰。
那些都是真菌丧尸，都是“蘑菇的人”。
祂们在火中一个又一个化为余烬。
录音笔里的声音说道，“我的眼，我听到了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了，是这座城市在燃烧吗？”
柯明雄回复道，“是啊，整座城市都在燃烧。”
“空气在颤抖，大地在燃烧。”
“因因果果在这瞬息的时间里付之一炬。”
“祂们燃烧尽了过去，也不再会有未来，就连现在也正在消失。”
柯明雄的声音微微有些哀伤。
他这样一个离开自己居住房间都要拍照留念的人，怎能真的坦然面对一切在眼前消失呢。
录音笔里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的眼，不要哀伤。”
“祂们都会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之中。”
它提议道，“我的眼，你要不要将眼前的这些都记录下来呢？文字也好，照相也行，你直接按下我上面的录音按钮，用声音将一切描述下来也行。”
“这样的话，不就可以证明祂们还存在过吗？”
柯明雄说道，“好，这样也行。”
柯明雄拿出了手机开始拍照，而他也按下了录音笔的录音按钮将到达了这座城市之后的一切，都用声音的形式铭刻了起来。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大地震颤了起来。
整座城市开始塌陷。
火光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真菌的白色菌丝在地上密密麻麻，比蜘蛛编织的蛛网还要细密。
人类制造和布置的城市地下管路，与这些菌丝交织在一起，竟然被灼热的温度烧的通红。
城市里空气的温度至少达到了数百摄氏度。
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孢子，依旧开始一个个凋零。
绿色的雾气越来越淡。
整座城市都在向地底陷落。
巨大的深坑之中，还在燃着着火。
柯明雄说道，“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我点燃了一切，祂们最终变成了深渊上的火。”
浓烟渐渐消散。
深渊里的火静谧的在燃烧。
天空中的太阳重见天日，只是日暮西山。
美丽的火烧云挂在天际，层层叠叠，仿佛最为美味的酥皮蛋糕。
柯明雄将太阳能电池板放置到了挡风玻璃前，他将录音笔的充电线，连接到了太阳能电池板的蓄电池上。
他说道，“按照约定，你想要品尝黄昏的味道，现在天亮了，黄昏来了。”
柯明雄望向了身旁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程菲。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无喜无悲。
柯明雄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是像在询问他人，他说道，“你们说……如今的末日是不是并非第一次发生呢？”
“那些寺庙之中供奉的佛像，有没有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根本就不是泥塑金身。”
“而是像是你这样，活生生却又一动不动的人呢？”
“经历过巨大灾难的人们重建文明，将这场灾难中的受苦之人进行供奉，来寄托希望。”
柯明雄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他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何历史上没有任何记录呢？”
黄昏时分的抽离感越来越强。
柯明雄坐到了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
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与程菲的小手握在一起。
光华流转。
眨眼之间。
深渊中燃着的城市已经消失不见，橘红色的地面出现在眼前，它很平坦，仿佛没有边际的向前延伸。
柯明雄按下开关，巨型仓鼠飞轮前的纸币再次悬在了那里。
浸泡在孢子中，与蘑菇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体育生们，快速的跑动了起来。
机械转动的声音透过车的玻璃，传入到了中巴车里。
录音笔里的声音感叹道，“真不愧是体育生呐。”
柯明雄踩下油门，整辆车向前开动。
他回复到录音笔，他说道，“是啊，这就是体育生。”
柯明雄说道，“体育生这种新能源，确实比传统的汽油，要优秀了不知道多少。”
暮色空间里的暮色雾气卷卷舒舒。
柯明雄望着眼前这曾经让他恐惧的景色，此刻没来由的有一种安心。
好像哪怕是恐惧之物，只要熟悉了之后都会产生感情。
柯明雄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以“无知是福”，以“不可名状的恐惧”作为核心主题的故事。
他喃喃自语道，“我看到那些故事的时候，我没有多少恐惧。难道因为我是一个哪怕真的处在恐怖之中，也会习以为常的人吗？”
品尝着暮色空间光伏出的微小电力的录音笔说道，“我的眼，你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呢。”
“你说如果是别的人遇到了在录音笔里的我，祂会不会被吓到呢？”
柯明雄踩着油门，他说道，“不会，正常的世界里也有语音ai，可能只会把你当成嘴碎一点的语音ai呢。”
“哼╭(╯╰)╮”录音笔里传来傲娇的声音，它仿佛是在撒娇，它的扬声器发出声音道，“你要是再这样瞎说大实话，我就不搭理你啦。”
“嘿嘿……”
脱离了危机的录音笔里的存在自顾自的笑着。
它说道，“我的眼，我还挺喜欢这种冒险的生活呢。”
“你说，你要去找的那个正常的小女孩，距离我们还有几个黄昏的路程呢？”
柯明雄望着远处那个他能感受到的坐标，他说道，“不远了。今天过去，再过一个黄昏或者两个黄昏，我们应当就会到了。”
“不过……”柯明雄说道，“这要是在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情况下。”
“真菌和孢子，我们尚且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可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好啦，暮色要结束了，我要去往那边了……”
柯明雄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中，混合着“哥哥，哥哥”的呼喊。
柯明雄从阁楼的床上爬起来说道，“哥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