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蔡奴、邵尧夫
入樊楼，坐软榻，珍馐接连上，美酒十数壶。
赵峥当即倒满一杯，举杯吆喝众人，一并感谢赵垄的慷慨。
肉疼中的赵垄，一瞬间成为视线聚焦的焦点，整个人又有些飘了起来。
看向赵峥的眼神也不由温和了几分。
连提三杯之后，赵峥便不再出风头，而是主动退到二线，只是偶尔游走一番，与新朋友认识一下，与旧朋友加深感情。
倒是赵垄，这个钱他既然出了，这个瘾头，他就要过够。
几杯黄汤下肚，不少略显出格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幸而大宋开国至今，皆未闻有人只是因言而获罪，倒也没有因此破坏了宴饮的氛围。
众人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隔着窗户也能看到一楼大堂中的场景。
如今是数名颜色娇美的少女，正跳着六幺舞，舞姿蹁跹，令人心仪，配合着活泼的曲乐，格外的赏心悦目。
李群玉在‘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诗中便以‘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盼，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这样的语句描绘了六幺舞动人的舞姿。
赵峥倒是没有多看，毕竟穿越前，他看过更好的。
比如影子舞、窗前舞、蒙面双人舞什么的，俗是俗了点，但他就是个俗人，难养雅骨。
当然如果是十分专业的舞者来跳这些舞，想来也会更赏心悦目。
动念，却未起心，因为赵峥没有心。
“哎！哎！蔡大家来了！”同行的何玉中用手拍着赵峥的肩膀，颇为兴奋道。
“蔡大家？谁？”赵峥听这称呼，再看看何玉中加重的鼻息，都知道来的是个花魁。
不过，对于宋朝的花魁，赵峥的印象里只有一個李师师。
即便这个宋与赵峥所知的那个宋，真的有什么瓜葛，现在应该也还远没有到李师师出场的时候。
当然，也没准，毕竟此宋虽也有部分人物能够与赵峥所知对应，但更多的还是没有听说过的，包括皇帝也都不同，那些赵峥听过的人物，也都并没有对应赵峥所大概知晓这些人所活跃的年代。
总之就是···认真就输了。
记忆中的一些痕迹，当个侧面参考也就完了。
“蔡奴！蔡大家！峥哥儿原不知么？”何玉中诧异说道。
因为在场的一众人中，姓赵的皇室子弟便有四人，故而赵峥之前便主动提议，让大家喊他‘小峥’或者‘阿峥’，众人见他心诚，便纷纷笑着答应，与他更亲近一些的，更进一步直接亲昵的喊他‘峥哥儿’。
几句峥哥儿喊下来，原本其实还算生疏的关系，也立刻突飞猛进。
“还请哥哥告知！”赵峥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的双手作揖，仿佛讨教学问。
这倒是让何玉中微微脸红，摆手客气道：“我亦是听闻，就在数日前，官家听闻了蔡大家颜色出众，便特意派画道高人崔白去寻了蔡大家，采其容貌神韵，绘入画中，送入宫内。”
“如今官家，已经有三日未曾入后宫安寝了。”
“听说日日都歇息在书房，对画入眠。”
赵峥听这话，不禁感叹当今的这位赵家皇帝是会玩的。
喜欢纸片人也就算了，还从现实中采集样本，还弄得众人皆知···。
皇帝就没隐私是吧！
那要是有电脑，有互联网了还得了？
不是得天天社死？
“咦！”赵峥突然有了个想法。
但还差点头绪。
“画道难学吗？”赵峥对何玉中问道。
何玉中想了想：“入门倒是不难，除了绘画技巧以外，关键还是在于同时掌握念界、幻术、拟神，三类法术，然后将法术效果固定在画好的画卷之上，难的还是采集神韵，这就类似于灵感，有则有，无则无，很吃天赋。”
谈话之中，整个大堂连同二楼、三楼的雅间之中，皆传出了遗憾的叹息声。
“蔡大家走了！今日依旧只是现身，并未表演。”何玉中叹了口气。
一旁赵氏宗室子弟，名为赵峙者说道：“蔡奴此女，性情高傲、自负，早有耳闻，此前还好，自从得官家看重之后，便更是自持身份，鲜有在人前演出了。”
赵峥随口问道：“可知是何出身？”
大多数的花魁，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家出身，单说基因层面，普通家庭里就很难出个美人胚子，即便是偶然拼凑出来，也总会有些许瑕疵。
故而古今有名有姓的花魁，多半还是遭难了的官宦之后。
虽说很多犯官之女，多半被充入教坊司，但也有一些在教坊司挂名后，再被发卖到外面的青楼或者酒楼之中，当做台柱子培养。
从道理上来讲，这是不可行的。
但这世上的道理，它就没真的讲理过。
“听说原本姓郜，嘉佑五年的时候，入的教坊司，后被发卖出来。”一位名为邵尧夫的同僚说道。
此人话不多，人比较淡漠，在楼里的人缘也不算好，赵峥注意到他，是发现他对整个僊人楼里第一层的所有典籍，几乎都能够如数家珍。
这可和赵峥利用学习辅助仪开挂不同，是真正的读书破万卷的大佬。
“嘉佑五年！”赵峥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微微低头藏起了眼中的异色。
“郜虽源自姬姓，却也并非大族，百家姓中将此姓排在了第二百六十一位，若是要细查，其实不难。”邵尧夫又接着对赵峥说了一句。
这话听着轻描淡写，赵峥心头却是一震，不知此言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抬头再细看邵尧夫，却见他已经自若的吃菜，竟也不再看赵峥，仿佛方才搭话的不是他一般。
“峥哥儿！莫要与他当真，邵兄生性古怪了些，不过是个好人！”何玉中笑着说话，完全没有读懂空气的打圆场。
赵峥闻言一笑：“不知请这位蔡大家过府一叙，所需花销多少？”
原本还在痴迷的盯着蔡奴远去背影观看的赵垄，此刻闻言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这钱我可不包！”
话一出口，整个人都面红一片。
单此一句，半晚上的逼都白装了。
赵峥笑容阳光。
给钱？
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有志青年，怎么可能真的花钱召（）？
问一问价格，也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有钱也请不起啦！”赵峙说道。
“听说前日，有个湖州来的泼皮，唤作沈偕，为了引起蔡奴的注意，不惜往她的屋顶抛洒稀世珠宝，也没能引她出门一会。”
赵峥道：“哦？是吗？”
“那便罢了！”
“看来是我等无缘啊！”
赵峥说着，悄然的引动了早就埋伏在赵垄身上的一丝血煞炁，煞气攻心，气血翻涌。
赵垄眼见赵峥似乎再次完全夺走了属于他的风头，心中恶意翻滚，难以克制，便大声嚷道：“峥弟！听说你身怀七窍玲珑心，你能连日筹齐丹方、秘术，可是因为有此心之故？”
很多视线···不止是赵峥等一伙人的视线，全都向着此间聚拢过来。
雅间能够看到大堂，当然也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内里的一些情况，楼下或者对面的客人，伸长脖子看的话，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兄长你可能不知道，除了这七窍玲珑之心，我还有天生的第二样神异。”赵峥好似也酒劲上来了，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