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敢问路在何方？
柳寻心情愉悦，一边抛着东方尘给的铁牌，一边走下太一观的长梯。这吕小花嫌长的阶梯，他走得轻松惬意，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劳累。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如今他迈出了做事的第一步，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步。
柳寻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自己。那个面对艰险永不放弃，坚定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自己：将龙源首级踩在脚下，成为名震九州的屠龙英雄，受万人敬仰。
沉浸在美好的幻觉之中的柳寻，抛起铁牌的手自然放下，任由铁牌从空中下落。
邦！
因为失神，他的脚趾和银色的铁牌亲密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瞬间，柳寻觉得他的脚趾永远的离开了他。
随后剧痛袭来，将他彻底从幻想中拉出。
走路不专注，柳寻两行泪。
他的整个面部扭成一团，五官拧在一起。
恍惚中，他明白了一件事：东方家的产品，确实硬。
屠龙英雄死在了征途的起点，杀死他的仅仅是一块朴实无华的银色铁牌。
兴许是过于痛苦，他望着地上的那抹银色，久久缓不过神。
李天一要找龙源麻烦，他要找龙源复仇，他俩一拍即合。与其自己用不知道能不能行的计划单干，不如去蹭李天一的安排，成功的可能性要高的多。更别说李天一特地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不做点事怪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靠一腔孤勇，一路向东找龙源复仇，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离谱。
于是，他低头弯腰捡起东方尘的铁牌，放回储物戒中，然后拿出了一卫令，走出太一观。
临安城今年的春季，是白色的。朱雀大街两旁尽是白布，商家户户紧闭，街上行人神色悲凉。风吹过，素布涌动，似暴雪过境。
在这片银光中，一抹黄色越来越大，如阳光洒向雪地，让柳寻感到丝丝温暖。
皇城，到了。
说来有趣，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到皇城之下，此前他只远远的看过皇城大概的样子。
他离这城最近的时候是上次和妹妹巡街。理论上皇城也在“一卫”的巡查范围内，不过由于大手的“坚持”，他们“忍痛”将皇城巡查的任务让给了刘照。
靠着一卫令，柳寻入城没有遇到丝毫困难，他甚至没有被瘦身。
望着这远比太一观宏大的皇城，他突然感到自身的渺小，绝望从心底诞生，他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这偌大一个皇城，他要去哪里找李天一？
能确定的只有一点：早朝已经过去了，李天一应该不在朝堂内。
然后呢？
柳寻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总不能在路边随便拦一个人问他：“你知道唐皇在哪里吗？”
那他多半会被当成是混进城内的疯子。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正好能让他验证一件事。如果李天一确实对他有所想法，就不可能放着他不管。现在他已经明牌进入皇城，李天一应该会有反应的才对。
于是柳寻索性在皇城中乱逛，怎么显眼怎么来。
见此情况，一位金龙面的灰袍人在暗中捏紧了拳头，看着柳寻，十分无语。
烛龙并没有因为张玄的离去而解散，李天一将这个组织交给了烛一。可喜可贺，大内总管坐上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位置，更为可喜的是，他头上的那个人也彻底消失了，他赢得了这场只有他在意的争斗，只是赢得有些不明不白。
这并不是好事。张玄战死在临安城内，是整个情报机构的耻辱。而他作为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更是难辞其咎。
他居然让这么大的危险，悄无声息的进入临安城内，还让龙源杀了那么多的人。
他必须要洗刷掉这份耻辱。
为了达成目标，他需要更多专业的人。
这正是他无语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天一总是给他塞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人？
谁家暗卫整天光明正大的走在城里？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在看到柳寻就要闯进别人金屋中后，烛一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要是让这小子莽了进去，指不定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组里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柳寻在乱逛中，又看到了一座红色的大宅，和上次的凶宅十分中有九分相似。他正想过去看看，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这个瞬间，他知道他猜对对，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
……
陆凤也在观内乱逛。
她的秘境中没有张玄，反而充满了好吃的。楼外楼的烤乳猪、天守阁的糕点，她甚至品尝到了鸿宾楼的招牌。那是她在有了一卫的俸禄后，也不敢想象的东西。而数不尽的肥美灵鱼，更是让她不愿醒来。
好一场美梦。
人总会从梦中醒来。遗憾的是，猫也一样。当陆凤睁开双眼，一切就都变了。
小和尚入定，刘照和小花远赴西南，东方尘带走了叶剑星。
她惶恐的问向柳寻，企图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她只记住了一个笑着离开的背影。
她熟悉的人只剩下一个柳归。柳归做出了和她哥哥一样的回答，陆凤倾尽了全力，也找不到柳归的丁点痕迹。
是啊，柳归可不是老鼠。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做，只有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迷茫的在观内不断打转，像一只找不到食物的老鼠。
“我可是只猫妖诶！”陆凤如此想到，然后一脚踢飞了脚旁的石头。如果那块石头叫做“命运”，那么她这一脚反抗，多少显得有些……乏力。
“哈——”她打了一大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润，身前的金光的安全感是如此的充裕。
“事已至此，不如先睡一觉吧！”
她想，猫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生物，本就该白天睡觉。做人太久，她一度忘却了本能。
她属于夜晚的黑暗。
在金龙面灰袍人的暗中注视下，陆凤伴着金光安然入眠。烛一是无语的，自从在烛龙干活以来，他就没有什么时候是不无语的。
国师的徒弟都和他一样自大，不喜阴影，永远走在阳光底下，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先是烛八、然后是柳寻，现在眼前的陆凤也是。他真的看不出来，他们有哪儿点适合当暗卫的。尤其是前两位，巧的是这两位恰好都是皇权特许……
至于陆凤……
他对“千听”好奇，恰逢又缺人。
从明面上看，这位也丝毫不像是干情报的人。行走并不谨慎，也并不收集情报，只知道在观内不断打转，绕的他头晕。
他已经观察了她一周了，天天都如此。
不过烛一的嗅觉一向灵敏，至少大多数时候是的，还是让他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
陆凤不只喜欢站在阳光之下，她还讨厌阴影。这几天非必要她一直远离阴影，导致烛一暗中近身的尝试几乎全部失败。
更有趣的是，她几天以来的乱逛，路线很少重复。只是会从眼前的房屋出发，不重复的走过太一观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再回到出发的房屋中。
烛一觉得这已经很能证明一些东西，要是再加上陆凤选择睡觉的地方——入定的慧明身后。
夜晚悄悄降临，将整座道观笼罩在内。
黑夜直面金色佛光，向蜷缩其后的少女，平静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