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欲要转身离去，郭浩明突然再一次叫住我：“小秦，你先等等。”
我停住脚步，问道：“郭书记，您还有啥吩咐。”
郭浩明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赵江河说道：“赵书记，按照惯例，你的秘书怎么也得是处长配置，小秦现在可是连什么职务都没有，这就显得很尴尬，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他的事情也解决一下。”
我跟郭浩明之前并没有太多交集，几次交集也是我替他写过几片发言稿，因为我的文笔还是比较可以的，在委办也有一定的口碑。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般替我着想，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面对郭浩明抛出的这个问题，赵江河并未表态，我从他脸上也看不出端倪，倒是组织部部长陆建新说道：“郭书记说的有道理，这事确实该解决一下，毕竟秦秘书现在的位置比较尴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郭浩明抿了一口茶，大大咧咧的说道：“很好解决吗，一步到位，随便提个委办的处长就行。”
此话一出，我都觉得匪夷所思，从普通科员到处长，按理来说，怎么也得先在副处长的位置上过度一下，而郭浩明却建议一步到位。
陆建新一听，慌忙摆了摆手：“郭书记，这似乎不妥啊，小秦刚来市委办才几天的工夫，如果直接提升为处长，其他同志难免会有想法，咱们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其他同志的感受。”
郭浩明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顾虑的，庸者让道，能者上位，这可是我们人事任命的第一原则，谁叫他们自己不争气，连个秘书都干不好。”
郭浩明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身上有很浓郁的江湖气息，做事也雷厉风行，属于那种敢说也敢做的实干家。
郭浩明和陆建新你来我往，各有各的道理，倒是赵江河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喝着茶，这让我更加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作为当事人，被领导当面议论，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于是，我故意轻咳了几声，然后故作淡定的说道：“诸位领导，要不我还是先行离开吧，作为你们此刻口中的当事人，我觉得有些别扭，何况人事调动的比较敏感，我也不方便听。”
一听我的话，郭浩明爽朗的大笑道：“小秦，这有什么可避讳的，就算要把你提升为处长，那也没资格上常委会讨论，最多就是委办内部自己解决，向组织部报批即可，这不是什么敏感议题。”
郭浩明说的没错，处长不过是委办自己内部的一个职务，根本上不了常委会讨论，所以他也不避嫌，这才当着我的面提议。
这时，沉默许久的赵江河开口了，他对我说道：“小秦，你先回去忙吧。”
“嗯。”我点了点头，跟几位领导打过招呼，如临大赦一般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心里免不了激动，如果郭浩敏的提议最终通过，那对于我而言，那可是质的跨越。
午饭过后，郭浩明、陆建新还有赵江河，三人再次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商讨人事调动的事情，甚至连午休都没有休，可见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时间过得很快，一整个下午他们三人都足不出户，期间有几个局领导来找赵江河汇报工作，我询问过后，得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便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然后将他们劝了回去，因为赵江河吩咐过，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下午他不见客。
直到黄昏时分，郭浩明和陆建新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在经过我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两人还向我挥手告别。
等两人走后，我立刻来到赵江河办公室，或许是累了，他正靠在沙发上按压太阳穴，见我进屋，他说道：“小秦，我先去休息室眯会，记得七点半叫我。”
“好。”我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晚饭呢？”
赵江河想了想后说道：“回头让食堂给我下碗面就行。”
说完，赵江河站起身，径直走入了里间的休息室。
等他进去之后，我便开始打扫卫生，在收拾赵江河办公桌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到他那本记事本是摊开的，上面写着很多名字，这些名字涉及汉源市四县三区和各个局办的领导，在名字的旁边都做了箭头标注，有向上的箭头，也有横向的，还有少数朝下的。
只是扫了一眼，我便秒懂了其中的意思，向上的箭头代表升迁，横向代表平调，至于朝下的，自然不用我多言。
小小的箭头，却蕴含着汉源官场重新洗牌后的格局，无数奔走的卒子，却在领导的判官笔下已经注定了命运的走向，这便是一种权力的体现。
记载着如此重要内容的笔记本却是摊开的，我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赵江河对我还是不放心，故意在试探，如此一想，我心里不禁有些沉重。
既然赵江河晚上还有事，作为秘书，我自然得舍命陪君子，趁他休息之际，我赶紧来到食堂，这一天下来，还真有些饿了。
打了一份饭刚坐下，原本坐在远处的市委办主任冯伟杰竟然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然后在我面前也坐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问好，冯伟杰率先开口问道：“今天要加班？”
“嗯！”我慌忙点了点道：“赵书记晚上还有事，我估计还得呆上一会。”
一向对我待见的冯伟杰，竟然冲我笑了笑说道：“秘书吗，作息时间都得按领导的规律来，这是很正常的，你可得赶紧适应。”
“冯主任，我会尽快适应的。”
“很好，吃饭吃饭。”
说完，冯伟杰开始埋头吃饭，扒拉了几口之后，他忽然问道：“今天郭书记和陆部长在赵书记那里呆了一天？”
“是的。”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什么工作这么重要，一讨论就是一整天，小秦，你可得提醒赵书记注意休息啊。”冯伟杰看似无意的问道。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警惕了起来，敢情你冯秃子是来向我打探情报的，他身为委办主任，怎么可能不知道近期会做出人事调整的事情呢，何况郭浩明和陆建新就是分管人事的，明眼人都清楚，他却在这里装傻，正当我是愣头青呢。
我索性装傻充愣道：“至于具体讨论什么工作我也不清楚。”
冯伟杰似乎还不死心，继续问道：“他们讨论工作的时候，你应该进去过啊，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只言片语。”
见冯秃子这么关心，我不由得心生一计，故作沉思想了想后说道：“我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应该不是谈及工作的内容，像是在闲聊，说谁谁工作能力不足什么的。”
果然，一听这话，冯伟杰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说的是哪些人？”
我装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使劲挠了挠头皮，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冯主任，我真不记得他们说的是谁了，你也知道，我当这个秘书才几天的工夫，很多区县和局办领导的名字还记不住。”
冯伟杰怔怔的看着我，从他脸上我都能看到窝火，但我心里却是很爽，吊足你的胃口，但就是不告诉你冯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