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水落石出
李府
正当宋锦重要离开这间发生命案的竹屋之时，宋锦重再环视周围一圈。
床上的血迹是溅射状，混着血手印显得凌乱而凶狠。
回想起李梦得身上的伤口痕迹，显然来人非常恨李梦得。
可是据他所知，李梦得这样处事圆滑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恨之入骨的仇家呢？
此时屋外来了一行人，最前面的人目光炯炯，身姿挺拔，面对宋锦重恭敬道：
“王爷，李府人数已核对完毕共108人，除了李福安尚未找到，其余107人确实已被遣散回家。”
“芒潜，这李府是否有位负责砍竹子的下人？”宋锦重思忖道。
宋锦重目光森然，待看到芒潜脸上的迷惑，心下一怔，立即不顾身后的人，直奔前门而去。
果然，此人可疑！
“王爷！王爷！”
七重看着甩他们而去的宋锦重一头雾水，担心得也立即动手前去。
众人随即动身。
李府前门
护卫芒聒早已按照王爷的吩咐，管控着李府上下。
在他刚进来搜查竹林时，瞧见见一位穿着短工服饰，背着竹筐，身高约莫五尺的中年男子正欲离开李府。
李府下人已被遣散，哪里还有什么下人。
况且这人言行举止，低眉垂脸，目不敢直视他，心中必定有鬼。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芒聒沉声呵斥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压迫。
“官爷，奴才是李府的砍竹工，今日的活做完了，该回去了。”
“砍竹工？”芒聒皱眉，怎么没听哥哥说过今日还有砍竹工，芒聒按住佩剑，往前走着并打量着眼前人，待看到那人握紧肩上的背篓，芒聒皱眉哼道：
“我看你倒不像砍竹工，更像是”
没等芒聒说完，眼前人脸色一变，提着箩筐就往门口跑去。
这人果然有问题！
芒聒正欲出手阻止，却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一抹挺拔身姿已然挡去了砍竹工的去路，宋锦重看着眼前人瞳孔震惊慌乱的样子，一字一字道：“你就是杀害李院事的凶手吧。”
闻言，砍竹工攥紧了手中的竹刀，立即敛去了眼底的狠戾，取而代之的懦弱害怕的神情，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冤枉啊，我怎么会是凶手呢，我就是一个砍竹工啊。”
“既不是凶手，那你为什么要跑！”男儿膝下有黄金，此人动不动就下跪，芒聒心里看不过，这人分明有鬼，要不是王爷出手，指不定溜到哪里去了。
很快七重也赶到了。
“我，我，我害怕。”砍竹工看着芒聒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声音，颤抖解释道。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砍竹工声音突然硬朗了起来：“我只是一名依托苦力谋生的砍竹工，你们不要抓不到犯人就空口无凭拿我这个苦命人充数，我还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各位大爷放过我吧！”
看砍竹工哭的可怜，也或许同病相怜，周围聚集的人更多了，尤其是感触特深的人纷纷为砍竹工出声。
其中一人更是站出来，指着刚刚斥责砍竹工的芒聒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
“你这般咄咄逼人，人家能不害怕吗？”
“就是就是！”
“看他穿的衣服，这是七王爷的紫衣卫，别说了赶紧走吧，惹不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没听那人说吗，他们抓不到犯人要让他抵罪！”
“我听说这皇上要他七天内破案，这都三天了，杜家灭门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了李家，要说这流年不利全给这七王爷赶上了！”
“那可不是，听说这七王爷命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母妃，还连带着赡养他的音戈公主都人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啊还有这等事啊！”
“这确实是个灾星啊！”
“不然你以为圣上在他七岁的时候为什么把他扔出来住，还不是因为他灾星！”
“我听说那房子给的挺大的，我觉得圣上对这个儿子也挺好的！”
“好是好，好到巴不得他离自己远点喽！”
“也是哦，这么大的府邸，又是南城，确实离元城很远！”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唉，这富贵我可不敢要”
“那你也得要的起啊，人家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这不对咱们老百姓还是能压榨的。”
“放肆，当街非议皇室，罪当处死！”芒聒实在忍不住了，将剑横在最前面肆无忌惮的小贩的脖颈前，怒道。
“芒聒，放下。”宋锦重沉声呵斥道。
这些话于他而言，早已撼动不了他半分。
宋锦重沉住气，娓娓道来：“死者身上有许多砍刀的痕迹，皮下也没有出血，伤口呈竖直的梭形，裂隙状，伤口深可见骨，有切滑痕迹。”
“符合伤口形状的就是锐器所为。方才见你挥刀砍竹的时候，也是竖直方向，加上刀口出的不平整。”
“再加上你出现的时机，因此我怀疑你就是本案的凶手！”
“如果你不信，可将刀递给我身上的仵作，让他们将刀具与伤口比对即可。”
“就算是砍刀所为，这种刀哪里都买得到，怎么就一定是我手里这把，凶手怎么就是我？”
“确实不能这样锁定凶手。”宋锦重若有所思点头。
“是吧，七王爷您真的抓错人了！”砍竹工看着眼前人难得皱眉大喜道。
“不过，你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话落，宋锦重看到眼前人发愣，甚至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但一股不安涌了上来，砍竹工犹豫的样子，让芒聒不耐烦道：“让你拿出手就拿出手，又不是凶手，别别扭扭地干啥子！”
在芒聒的助力下，砍竹工被迫递出了手。
就在芒聒感觉这手不对劲的时候，芒潜第一时间开口惊讶道：“你这手根本就不是一个常年干苦工的人的手！”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哥哥说出来他的心里话，芒聒附和道；“对的！粗糙感不强，根本不像下人的手。”
这手还怪好看的，白白净净，就是左手大拇指那里有点瑕疵。
“我，我……我的手天生就这样，你们管的着吗！”砍竹工慌乱抽回自己的手，否认道。
“再说了这跟杀人有啥事？”
“当然有关系！”芒聒看对方急忙抽回了手，皱眉道：“你的手跟你的身份不符，你的作案可能性更大了。”
“刚七王爷还说了深可见骨，我这手不粗糙，岂不是说明我根本没啥力道，没啥力道又怎么砍伤人呢！”砍竹工有理有据道。
也对哦，芒聒心里同意，无措看向王爷。
“谁说砍伤人一定要粗糙的手。”宋锦重莞尔一笑，缓声道：“只要有内力，深可见骨也非一定手部粗糙。”
“不过，本王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的左手。”宋锦重目光落在砍竹工的左手上，淡淡道：“尤其是左手大拇指上那一圈浅色的磨损的痕迹。”
如果不够细致根本察觉不到，砍竹工左手大拇指比其他手指有点不同，大拇指连着掌心第一节骨头处有一圈浅浅的乌青印子。
“拿来吧你。”听着王爷的话，想着刚刚砍竹工的躲避，芒聒一把拉过他的左手，细致地看着大拇指上王爷所说的地方。
上面有一圈隐约可见的东西，就是刚刚他粗略看去有瑕疵的地方。
芒聒看的入神，很快发现了上面的东西是什么。
“明，月，清，风。”芒聒皱眉，瞪大了眼珠子仔细看，一字一字说道。
话落，七重瞪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李院事那枚绿扳指里面的字吗，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宋锦重看着砍竹工瞬间慌乱遮盖住自己的大拇指，一双桃花眼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猜对了。
在进来看到砍竹工时就觉得这人怪异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刚刚他也只是怀疑他的身份，想将人抓回去审查。
但不知为何，当砍竹工伸手握紧背篓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他左手的大拇指的异常。
有一小圈极为浅显的乌青印子，呈正方形。
这让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你为何佩戴过李院事的绿扳指，你说你和李院事是何关系，你为何要杀了他！”七重忍不住上前问道。
话落，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他居然佩戴过李院事的绿扳指，莫非他与李院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们可都听过李院事有一绿扳指，从不离身。
此人若有佩戴过，那此人一定与李院事交情不浅。
“为什么见不得人啊？”
“唉，你不知道吗，这个李院事他喜欢内个！”
“内个什么？”
“好男风！”
“啊！”
“你看那人长的还算干净，瘦瘦弱弱哪里像个砍竹工，指不定就是干那事的！”
“可我看这人长的也那啥，还不如传闻中的那人呢！”
“你懂啥，强扭的瓜不甜，就不能止止渴。”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多是惊讶，但很快露出鄙夷，间或有调笑声。
砍竹工听的双目通红，似是失控了般朝人群里挥刀砍去，嘴里念念有词愤怒道：“你们知道什么！我才不是那畜生的人！不是！不是！”
围观群众被吓得四处逃窜，但还有人吓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芒潜及时出手打掉了砍竹工的手中的砍刀，砍竹工此时已经陷入喃喃自语的状态。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那……”
“王爷。”芒潜此时压制住了砍竹工，抬头看向王爷。
“押回刑狱候审。”宋锦重看着跌落在地的男子由一开始的否认到痛哭流涕，沉声道。
“是。”很快芒潜两兄弟将人押走。
原本热闹的李府门口，不知夜色将至还是热闹夺命让街上的行人一清二空。
此时一股风从李府门内吹来，传来竹子簌簌作响的声音，如果是平常，一定是动听，可是风中的血腥味却在诉说着这里的惨案。
宋锦重站在长街上，四野沉沉，华灯初上。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李府失踪的管家李福安，也许和那人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有着同样五尺瘦弱的身高。
七重送来消息的时候也将事关一切的人的画像也拿来给他看了。
他看来看去，总觉得奇怪。
尤其是李福安的画像。
和那位砍竹工的五官特别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爷，夜色深沉，该回府了。”旁边的七重看着王爷眉头深锁担忧道。
此时马车早已停留在旁，正当宋锦重要上马车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宋锦重的余光。
更准确地说是一声熟悉的笑声。
宋锦重举目望去，隔着长街点点烟火气息，看到了远处一抹娇俏的身影。
来人正是齐楚儿。
齐楚儿注意到一抹炽热的视线，回望过去，便瞧见一人玉树迢迢站在华丽的马车旁。
看到那双桃花眼里难以言喻的笑意，齐楚儿从呆愣中回过神。
“小姐，那不是七王爷吗？”冷眠看到小姐停了下来，顺着视线望去，出声提醒道。
话落，冷眠感受到一股森然的注视，赶紧躲避视线。
这是被记上了？
“不打个招呼？”冷眠压低声音道，他可不想被未来小姐的夫婿讨厌，还是个七王爷呢！
“就你话多！”齐楚儿真怕遇上那个臭狐狸，还是能不见就不见。
齐楚儿猛地拉着冷眠逃也似地离开，丝毫不顾冷眠的形象问题。
“诶，那人好像是……齐小姐，怎么见了我们就逃走了？”七重挠了挠头道。
“兔子见了狼确实是该逃，尤其是偷吃的兔子。”宋锦重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桃花眼里有着沉沉的笑意。
七重很快明白过来了，看着王爷心情好了许多，心里也跟着开心。
但很快他开心不出来了。
忽然马车帘子露出一颗脑袋，愣道：“七哥，为什么兔子见了狼就要跑啊？”
“啊！”七重吓了一跳。
“月瑶。”宋锦重沉声无奈道。
“七哥。”宋月瑶瞪着明亮好看的眼睛看着宋锦重，委屈地撒娇道：“我舍不得你。你就让我多待在你这里吧！”
“宫里冷清的很，我不想待在那里。”
“更何况，这么多哥哥里，我最喜欢你了！”
安静对视中，宋锦重看着宋月瑶脸色还是不大好，心软叹气。
看到七哥妥协了，宋月瑶对七重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七重心中也为他开心，坐在马上目视前方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