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上 十二父系的反击;生长釜秘辛
申昌遇有点按捺不住。
“阿流娘她到底在想什么?”申昌遇站起来,有点不耐烦地抖着腿,“一开始我以为她喜欢你(他指梅司),后来我以为她喜欢长得好的(天琴星),后来又什么唱的跳的都喜欢,原来是见一个爱一个啊——她这已经不能叫水性杨花了,她们人鱼的风俗就这么乱的吗?这下倒好,喜欢上一个小白脸、绿茶diao,她是第一次爱上男人吗?搞得明知道是别人的陷阱,睁着眼睛也往下跳!不行我们回去算了!”
秋原按住他:“申少使,千万不要再给御台阁大人压力了,大人现在还不够烦恼的吗?
梅司的独白:
当我们讨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当我们被爱情感冲昏头脑,发下同生共死的誓言,为了情人而不顾一切,那时候我是认真的,我是发自内心的。我愿意维持忠贞的情感、纯洁的思绪,和那些关于爱情、关于美崇高的信仰。
可是当我所处之地,处处冷酷地给我冰冷的提示,用现实将我嘲笑——这不过是造物主为了迷惑你们,为了让你们心甘情愿地生育后代,而用激素和幻想布下的陷阱。
我的爱人,以不同文化为名义,一次又一次地,坠入“纯洁的爱情”。
每一次都很纯粹,每一次都美好得如同第一次。
那我所坚守的是什么呢?
我现在拥有的,只有虚无、冰冷的“后宫之权”了,我应当紧紧握着它、不惜一切地去维护它吗?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地去维持所谓的平衡吗?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秋原主动出击,令青针出面告诉三人组他们的计划。
青针邀请二人至天旌阁的秘密会客厅,这里从高度上来说属于地下室,理论上是水面下的部分,这很令人奇怪,为什么宴请上人竟使用了这样的地势。青针瞥了瞥端起茶正在品鉴的真月和谦人。他们面前此时都摆着两杯盖着的茶,一个金杯,一个银杯。
青针道:“御台阁、总导师和总取缔大人对三位都特别关注。虽然总导师没对御台阁大人报告,但二位应当也察觉出了吧——如今原琮上侍已得到王上纯洁的爱情。二位就没有疑惑吗?为什么是你们?”
真月道:“我们十二父系嗣人忠诚于自己的城邦,世代的规律和祖宗的宝贵遗产,奉献自己真挚的爱情给王上。”谦人默默不说话,他敏锐地抬起头:“是御台阁大人遣你来的?还是总取缔?”
青针道:“我真正的上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我将要展示给你们的,我给你们自主选择的权力。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总导师大人策划的一场真人秀,你们三人不过是一场恋爱游戏、养成系剧作中的三个支线,按照群众投票、粉丝购买的模式运营。原琮上侍,正如总导师所料,已经显示出了伊优良的商业价值,说起来,伊也是你们当中最老派的正统偶像,校园初恋学霸男友型。伊是总导师最看好的开发类型,就如同中间政策的政客能够得到最多选票一样,是一个最保守的策略,说实话,总导师已经暗暗将伊的人设至于最主角的位置了。
至于二位,原始的设置是,真月的高贵傲娇贵公子型,属于古典偶像;谦人的温柔小奶狗型,属于先锋设置;能不能开发成功……。总导师已经渐渐放弃你们、越来越倾向原琮上侍了。——不过,所有的产品都需要机遇,都需要运营的背后操盘手,单独靠你们自己是无法完成的——情节支线是可以有所改动的,你们会成为彻底被抛弃配角还是成为逆袭、掌握自己命运、控制乃至转变情节线的男主角,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你选择的是金杯,不会发生变化;如果你选择了银杯,注意出去后保持举止正常不要被发现。”
真月道:“能不能侍奉王上看得是大母神的旨意,我恪守古典的礼仪。”他喝下了金杯中的酒,选择维持现状。
谦人想了想,喝下了银杯中的酒。酒气上涌,他眼前一黑。
当他再次恢复视觉的时候,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强光灯。——他们还身处在秘密会客室,但周围古朴的楠木柱子和青砖墙已经不见了,谦人仔细分辨,发现原来的房间边界原来是由巨大的模拟器模拟出来的,现在正显示出变幻的水彩、渐渐褪去。
周围他们所处的区域之外,显示出巨大摄影棚一般的景象,模拟器之外,如同隔着水雾在水面之下的世界,工作人员带着耳机、摄像、话筒来来回回地嘈杂地工作着。阿重瑕导演一般看着显示器,对照着剧本,屏幕上显示着群众的投票的红线,上下翻涌。原琮目前支持率高举不下,一马当先,天琴星其次,他和真月线在下方匍匐着。
谦人惊讶得说不出话。
青针得意地道:“海然城邦,本来就不止水上的部分。镜宫为什么要有所有嗣人都进入不了的水下部分?你还相信爱情是大母神选择的迷狂吗、日夜签证祈求大母神的恩赐吗?
还是加入我们?改写命运?
谦人少侍,请注意你的言行。——阿重瑕大人看不到我们,天旌阁中有留给权限高的御台阁大人和总取缔大人的后台,整个天旌阁也不在制作范围内。记住,御台阁大人的权限永远高于总导师,御台阁想让总导师大人看到的,伊才有权限看到,只要御台阁大人不想,总导师大人的眼睛就永远是盲的!
播放给公众的作品都是经过剪辑的,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有机会——只有一个,不要让原琮生下子嗣!”
谦人行礼:“我出身低微,得上人看中,愿效犬马。尽忠侍奉王上。既然剧作一定需要一个男主,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三人组反目。谦人投名状,失去第一个孩子。
生长釜骤然遭灾,原琮沉浸在少年的爱情之中,本来期待孩子的降临,骤然失子,悲恸难抑。
英吉拉跳反,前来拜访。
“原琮上侍有礼。”英吉拉道,“我今日来看望,是来提醒上侍。上侍的嗣子是怎么失去的,真的以为御台阁大人是和平友好的吗?当年与我同届、上侍的同宗莲童千代就是教训!上侍以为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吗?伊们也许已然站到了对立面!”
原琮道:“我不欲与御台阁大人为敌。我自小生活在两个文化交界的地方,对于陆上人的爱情理念也有了解。人鱼虽然要求对王上的奉献、嗣人的隐忍宽容柔顺,但心同此心,我内心其实追求的是爱情和独立。我相信和克军的爱情是忠贞唯一的,爱情是排外的,我自然要维护自身的爱情,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感受。”
英吉拉哂道:“如果只有上侍一人如此想,这就是忠贞的佳话——只是如果御台阁大人也这么想呢?上人应当意识到,十二父氏才是一致对外,那个外人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比如说这次上侍痛失王上的赐子,焉知不是伊所为?”
“你没有证据。”
英吉拉笑道:“镜宫的下城,只有御台阁、总取缔和总导师三人有资格进入;而位于核心位置的生长釜,更是只有王上和御台阁有权限。难不成王上还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上侍是源姓的宗家,又帮助王上破除了生长釜的技术瓶颈,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验证,那后台是否被人启用过。我一个天王家的分家就不在此打出狂言了。——除了伊还有谁?”
原琮验证,发现谦人的踪迹,心惊肉跳,决定反击。
梅司因失察罪被阿重瑕发起内廷三司弹劾,他拒不见客,闭门不出。天旌阁幽深的平面不能掩饰他内心的迷惘,在古籍中胡乱走动的时候,无意中进入了幽玄回忆之室。
幽玄回忆之室。如同镜子背后的世界,幽暗,蓝光从墙壁上碎宝石般的晶体上幽幽地散发出来,照亮了这隐蔽而静谧的空间的内部。
梅司沿着幽暗如夜幕的甬道行走着,如同行走在星空之下。两侧闪过回忆的画面。
为什么?这里为什么有很多原琮的画像?病怏怏的秋原,年轻的克军,还有一个白色头发、脸不清楚的少年阿玛颂,和——原琮?不,微微地感觉有些区别,这个原琮,感觉和本人有一种极端的相似和怪异的区别。
“那不是原琮,伊是王上第一个喜欢上的嗣人。”秋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这也是原琮能够迅速获宠的原因,他们的外表十分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这更让我疑心,阿重瑕大人联合源家陷害王上。原琮上侍,恐怕是阿重瑕大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梅司道:“如果克军,她真的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浸在阿重瑕大人设置的陷阱中,我倒是好奇,这是为什么。你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愿别人触及的幽微,如今你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了么?”
秋原道:
那是王上还是学生的故事。
那个人叫蓝迦楼,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星姓和源姓是世家,我们从小就被训练着,也明白自己必然会联姻入权贵之家。戴克里先刚刚被元老院推上王位,地位并不稳固,三乌家也不是什么世代的大族,就在那时,大公子和王上,随戴克里先进宫,进入了飞行学院。
大公子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光明夺目如同月亮,而他的鳞片是纯金的,他一出现,就激起了飞行学院的一阵崇拜的旋风。王上那时身体不好,个子不高,黑发金瞳,金银鳞片交错,可王上极其聪颖而且强大,讥诮的口吻、无人能敌的辩才,以及每次综合排名都是第一的天之骄子。两人在飞行学院一时瑜亮。
我早早就知道我会和大公子联姻,所以芳心暗许。但是我那时身患重疾,心脏发育不全,最多也只能是个病恹恹的侍从。蓝迦楼应当也是明白,源姓也会将伊许入高门,目标就是二公子——这个故事真的很老套,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王上和大公子,同时爱上了蓝。大公子极其爱伊,愿意为伊付出一切,蓝对大公子说,伊要的是完整的爱情,大公子因此和母亲决裂,要求离婚再娶,我和蓝也因此闹翻。——而二公子,总是有所保留,我起先觉得蓝曾经也属意过二公子,只是二公子太过小心,他极其警惕而自私,从不肯付出他全部的心,因此,蓝并没有选择他。
原来大公子和二公子感情极好,竟然因此到了决裂的份儿上。
在大公子和蓝就要私奔结婚的时刻,蓝突然遇到事故去世了,死前伊将心脏捐献给了我,伊说这是表达对我的歉意。
蓝最后给二公子留下的话:“请原谅我对你带来了伤害,我希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我们还可以回忆之前我们之间可以珍视的友谊,不然的话,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梅司叹气道:“罢了,不要告诉伊们。就让伊代替蓝,让王上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