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庆汝之生辰
扇子舞,顾名思义,便是要随着音乐,摇着扇子跳舞。
舞者不仅要时刻拿着扇子,还要根据所给的音乐自己踩着点儿,教扇子随着步子,步子随着音乐走。
若非有些舞蹈基础在身上的人,可真是有些应付不来呢。
也因此,那铺子周边围的人是不比刚才多,而老板却热情似火,张着嘴巴向四处吆喝着:
“来哟来哟,哪位美人有勇有谋,敢来尝试这扇子舞的!”
阿水却是笑了,在一旁偷偷地对九方宿说:“哪有老板是这样吆喝的?越吆喝人越走光了。”
“何为吆喝?”
“就是方才的叫卖咯,”阿水娇俏地眨了眨眼睛,“不过尽管如此,这老板今日可是吆喝对了人。可别让这好场子冷了!”
阿水的回眸一笑,恍然间将九方宿拉回了在冬留那夜,那最后一夜。
站在原地还有些发怔,回过神来,阿水已经冲上了前去。
“姑娘可是要一耍?”
老板难得见有人,又是一位水灵女子,不禁脸上笑开了花儿。
阿水却道:“怎能算一耍呢!好曲配好舞,那是再理所应当不过,该是一舞才对。”
老板笑着递给她一支扇子,连连点头:“姑娘有见识,理应,理应!”
说着拍拍手,他则又拿起了自己的家传之宝一支萧。
在寥寥几人的观望中,一场佳舞即将上演。
阿水从前跳舞是从来不配乐曲的,就算动作错了,自己也能机灵应付过来。如今添了音乐,倒真是不好对付。
不过,她怎么好意思在九方宿面前丢脸呢!
四周喧嚣一片,先是悠扬的萧声在耳畔拂起。阿水听着,细细揣摩。
萧声有起有伏,欢脱实在,是首乐曲。
脑子被一点,阿水便即刻想出了应付法子。
彼时,四周已被音乐声吸引来了一些看客。
九方宿一点不喜欢拥挤,却只能负手站在人群中,面色沉静,等着阿水舞完。
只见一个没有活气的扇子,落在阿水的手里,便似被赋予了生命般跳起了舞来。
被她旋弄于股掌之间,时而弄花,一下开合,又倏地抛上空,给众人展现了个飞红。
扇推移,扇随音,扇开扇合,尽被眼前这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出挑女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如周遭越聚越多的路人,九方宿也渐渐被挑起了兴致。
不止为那惟妙惟肖的扇子,更为那笑靥如花的其中女子。
一双沉沉的眸子微动,原本只含着深邃,见不着光;此时,却被人间所谓的烟火给染上了不少颜色。
有几步可见的明亮油灯,有随处可见的五彩挂饰,还有那纷繁芜杂中的一袭清澈水蓝。
而萧声未止,乐舞不停。
众人眸子里都有着一个她,唯独她的眸子里,只盛了一个他。
阿水的每一舞,似乎都是对着人群中那一眼便可辨认出的男子。他矜贵高雅,负手而立,他是只她一人知道的神仙,他是她心里的秘密。
被众人圈住的阿水,仅一隅可施展之地。而她也仅需用这一隅,舞出她心中所愿所想。
萧声逐渐步入尾声,阿水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
而方才那热烈舞着的扇子,此刻,仿若成了轻柔的细纱,柔婉,任阿水横身扫过全身。
最后的最后,她挽着轻纱,也若玉娘一般,几个轻盈步子过去,轻轻抵住了九方宿的
下颌。
面上,已掩不住盛满整个春日盎然的笑意。
九方宿沉静的脸上,恍惚间闪过一丝错愕。
时刻仿佛在此静止了,夜晚的风息不再,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热气。
这次,他感受到了。
面前的女子眸生春水。如此无邪,便直直坠入了自己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里。
好像要将她给沉溺,脱不出。
这抑或是阿水的想法?
只是她,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的心里?自己,又怎会将她了解得如此透彻呢?
负在后背的手微动。
而就在此时,阿水却将扇子给收了回。后退几步到正中一席地,也似在倾月坊的台子上,
向周围的看客们深深鞠了一躬。
顿时,掌声如雷。
“妙啊!妙啊!”
就连方才那吹萧的老板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几步走到阿水身边,面上是掩抑不住的深深热忱。
“姑娘,你可是第一个将在下的一曲‘采桑’演绎完整,甚至飘若惊鸿,惊艳四座的人呐!”
阿水听着他的话庄重,似乎再一点就要感动地哭出来了。
连忙伸手劝住了他,笑道:“老板说笑。俗话说知音难觅,今日阿水也方是找到一个知音呐。”
归还给了他扇子,阿水又说笑地问着:“老板既是做生意的,小女子方才舞那一曲,可有何——”
说着,阿水挑了挑眼睛,双手暗暗做着手势。
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那当然,当然!”
说着,他便从本就狭小的一块地方上翻来翻去,终于是找到了个东西,面上喜色不减。
“姑娘,你可是第一个收了在下奖赏的人!”
他将东西放在了阿水手里,是一对黄色玉佩。
阿水小心收下,又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么贵重?”
“姑娘,这可说不得。在下本就是闲来摆摊,只为一遇知音的。这玉佩啊,可有来头,并蒂莲,齐同心呐!”
而后,他又特地放低了声音,对阿水说了些什么。
只见阿水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而后朝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多谢老板了!”
转身,一眼便对上了九方宿。
阿水笑着,走到他身边说了声:“走吧,还有别处可去呢。”
九方宿“嗯”了一声,有些好奇她究竟收了什么玩意儿。
方才那老板倒是生了心眼,将东西捂得老严实,外头的人可是一眼没有瞄到。
“什么东西?”
“好东西,”阿水回眸一笑,“且等日后再给你看。”
日后?
九方宿勾了勾唇,默不作声。
“不对——”
阿水见着他两手空空,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连忙问着:“方才我赢来的那些东西呢?”
九方宿挑了挑眉头,终是觉着有些好玩,嘴角噙起了个笑来,不温不火的,“没丢,等日后给你。”
东西,当是嫌拿着烦,收起来了。
阿水第一次见九方宿这个模样,倒是没追究东西到底去了哪儿,只是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得可欢。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知。”
九方宿如实答着。
自从阿水不去了倾月坊后,日里也没最早的时候那么赶忙了。却不曾像今日一样,带自己来这长马街游玩,还莫名如此主动。
的确是有些嫌疑。
阿水凑近了九方宿,声音如山间流水般清爽,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生辰?”
阿水点了点头,又道:“我本是不知自己生辰的。只因被陈宜大哥收留去了狐半腰,阿娘觉着我可怜,旁人都能在一年中过上专属自己的节日,唯独我没有。”
“故而,就认我从河间地醒来的那一日为我的生辰了。”
讲完这些,她又补了句,语气里徒添了几分感伤,“竟然,也过了一年了。”
一旁的男子静静听着,至此,才有意侧过头去看她。
她的侧脸被灯火照映得很美。
眼前尤物,曾几何时,也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
青丘妖狐如此。人间的一年前,也如此。
“还要去哪儿?”
九方宿一改缄默,出奇地问了她问题。
还是个,要将自己主动推入嘈杂之地的问题。
阿水心底有些惊异,一改方才的感伤,“饮酒不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