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按律当斩
道路上寂静无声。
路去病站在县衙门口,眺望着远处,胡人侍卫笑呵呵的走上前来。
“路公,我控制县衙,清除贼寇,也是为了县公的安危阁下是不知这保护贵人有多困难。”
“为了能保护县公,我是不顾生死的,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也顾不上他人的。”
路去病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就在此刻,远处出现了一众骑兵。
这些人皆是轻骑,戴着面具,风驰电掣,卷起一阵风,侍卫也不再说话,看向了这些人。
屋顶上的王阜翻身,依旧是紧贴着屋顶,探出头来,却又即刻收回。
一行人迅速冲到了众人的面前,为首者也不下马,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几个人。
“谁是管事的?”
那人开了口,他的声音冷漠,使人不寒而栗。
侍卫很是识趣的后退了几步,让路去病顶在了最前头。
路去病朝着那人行了礼,“我是县丞路去病。”
“嗯,调动县兵,即刻将县内诸吏全部捆绑起来,进行关押。”
那人冷冰冰的下了令。
路去病一愣,他再次抬起头来,“君是什么人?是奉了什么令而来的?!”
骑士直勾勾的盯着他。
“乃奉陛下之令办事!还需要给你看诏令吗?!”
“确实需要。”
骑士闻言,勃然大怒,他拿下了马鞭,朝着路去病迎头便是抽去。
“啪!”
刘桃子伸出手来,死死拉住了马鞭。
那人还不曾反应过来,桃子一拉,骑士竟是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其余几个骑士纷纷拔刀。
县兵们也匆忙举起了长矛。
那骑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扶正了脸上的面具,颤抖着拔出了刀,看向了面前将自己摔落的贼人。
“我入你。”
骑士说了三个字,就看到了面前的人。
骑士的话戛然而止。
因戴着面具,众人根本看不到骑士面具下的脸。
众人只是看到骑士呆在了原地,他不说话,也不动手,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刘桃子,一动不动。
气氛忽然陷入了沉默。
骑士缓缓收了刀,又沉默了许久。
他终于看向了一旁的路去病,“方才县衙里有周人的飞鸽,我奉命来彻查成安内外的奸细,我怀疑县衙里有周人的细作。”
路去病挠了挠头,他现在心里着实很乱。
这些时日里,成安出了好多事。
“这些事情,公可以向县公禀告,当下县公亲掌成安,如此大事,我是做不了主的。”
“县公很快就会回来。”
骑士不再言语,他再次上了马,领着骑士们到了对面,安静的等候了起来。
路去病低声对桃子说道:“桃子兄,我看此人很是古怪啊方才那般的暴躁,现在又是如此”
桃子并没有说话。
这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直到第二次的马蹄声响起,众人纷纷看向了道路那头。
一群骑士正朝着这里冲锋而来。
终于不再是那同色骏马拉乘的奢华马车了。
王阜抬起头来,手持强弩,对准了远处的诸多骑士。
高长恭骑着骏马,前后左右皆是骑兵。
这一行人移动的极快,王阜的视线不断的转动,脸色愈发的凝重,不曾射击。
就在此刻,骑士们停下来,分别散到两旁,高长恭骑着骏马,脸色急切。
“什么人?!”
戴着面具的骑士在张望时看到了屋顶上的王阜。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便是高长恭也不例外。
王阜浑身一颤,手里的强弩当即开始射击。
在众人抬头的那一刻,桃子一把抓住身边的胡人侍卫,将他用力的朝高长恭丢去!
胡人侍卫就这么飞了出去,直接撞上了高长恭,使他摔下马。
同时,弩矢射中了那侍卫。
这是连发弩,弩矢连着射出,战马轰然倒下,侍卫身上插了好几根弩矢。
骑士们跳下马,用身体围在高长恭的身边,面具骑士从背后取出弓,一箭便将屋顶上的王阜射倒。
场面失控,众人高呼着,大喊大叫。
骑士们朝此处聚集,有人包围对面的屋。
“住手!!!”
一人高呼,喧闹的场面瞬间寂静。
高长恭一把推开了护着自己的骑士,从人群里钻出来,他抬头看向了屋顶的方向。
“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得轻举妄动,你们几个,上楼去看看。”
他开始下达命令,原本焦躁的众人看到他平安无事,这才平静下来,几个人爬上屋顶,大声的说道:“县公!!他已死了!被射中了脖子!”
“嗯。”
“是否要彻查周围民居?”
“不必。”
高长恭低下头,看向了地面。
他最心爱的战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高长恭走上前,却没有理会战马,他将手贴在了那胡人侍卫的脖颈处。
没能感受到脉搏。
高长恭收了手,神色黯然,长叹了一声。
“先为他收尸。”
他领着周围那些惊魂不定的众人,转身走进了县衙。
他走在最前头,其余众人跟着他,如此一路走到了主院,他坐在了平日里县令的位置上,让众人左右入座。
路去病就坐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位置上,桃子站在他的身后。
众人脸色惶恐,还不能从方才的惊吓里走出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都不知该先说什么了。
高长恭坐在上位,看着左右的众人。
“先说县尉的事情吧,出了什么事?”
一人即刻起身,一头跪在高长恭面前,当即哭了起来。
“县公!!我家主死的惨啊!他被一個散吏所刺杀了!!”
“我家主出身渤海高氏,乃是忠武公的族侄,他一直都想要拜见您,可没等到您”
听着他的哭泣,高长恭却看向了路去病。
“路县丞?你来说吧。”
路去病站起身来,“这位高县尉,来到成安之后,便以杀贼的名义四处滥杀无辜”
“回到县衙,为了展现自己的勇武,他又让何阿难,曹伯巨等人为他找散吏,与他捉对厮杀,供他取乐。”
“他连着杀死了两位散吏,这第三位散吏,是个花甲老者,也遭受他的毒手,不得以还手,将其杀死。”
路去病说完,那奴仆便叫了起来,“栽赃诬陷!!!”
高长恭看向了他,眼神冰冷,那奴仆当即就不敢言语了。
高长恭缓缓开了口:
“若是如此,那死的好,死的该。”
奴仆一颤,却不敢反驳了。
高长恭又将何阿难等人叫来对质,众人也都证明了路去病的话。
他最后下令将杀人者送过来。
两个人抬着浑身被包扎的张吏来到了此处,张吏无法起身,也不太能言语。
路去病赶忙开口说道:“高县公!杀人者是被逼无奈方才动的手,他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罪过皆在那高珣,请您饶恕了他。”
高长恭坐在上位,俊美的脸上满是肃穆。
“国有律法,一切都得按着律法来操办,即使是出于无奈,杀官亦是大罪,不能不处置!”
路去病脸色当即涨红,“高县公!县尉杀人的时候,可不曾有人说什么律法?!”
当即有骑士训斥道:“不得无礼!!”
路去病咬着牙,“我向来敬重律法,更是敬重县公,只是这律法颇为不公,县尉杀人时无人讲律法,被反杀了却开始讲甚么律法了?!”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高长恭皱着眉头,“将路去病赶出去,让他在外头等候。”
路去病大怒,被几个人拖拽着往外走,嘴里还在骂:“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我当真是错看了你!”
刘桃子若有所思,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离开。
高长恭低头看向了张吏,“你虽是被迫还手,可杀官这种事,必须要从重处罚!我看你满头白发,你多大岁数?!”
张吏的嘴唇抖动着,“花甲”
“多大??”
高长恭再次问道。
刘桃子几步走到张吏身边,低着头聆听,随即起身。
“回县公,他说八十有二。”
高长恭哦了一声,他点着头,“杀官乃是重罪,理当当街斩首,但是罪人年过八十,按着我大齐的律法,不满十岁的孩童跟八十岁以上的老者不能处以死刑,可改判。”
“我问你,你可认字?”
张吏的嘴唇再次颤抖。
刘桃子说道:“回县公,他说认字。”
“好,既然认字,那就判你去散吏院服徭役!去当一辈子的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