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混世魔王
洗完澡出来听到敲门声,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宗意,那个白天才帮助过她的男人,米心旸很爽快地让他进来。
宗意也是才洗过澡,短蔟的头发湿淋淋的,像清晨路边沾满露水的野草一样蓬勃茂盛,这样浓密的发量让人羡慕。
宗意故作生气地责怪道:“不问是谁就直接开门啊?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你这孩子太不小心了。”
“你不是。”即使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鲁莽,表面上依然要嘴犟。
“我就是,哪怕知道是我你也不该开门。咱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坏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你要记着越是看起来好的人,越是能轻易取得你信任的人,就越可能是心怀不轨的歹人。”
宗意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来,“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云南,和哪里接壤?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米心旸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我的腰子不值钱,宗老板一看就不是做腰子生意的人。”
她居然对他这么信任,宗意心里早就乐得笑出了声,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信任,他想故意逗逗这个单纯的女孩,好让她长点心。
“你看人就这么准吗?我这样的文明人那种沾染血腥的生意必不会亲自动手,但是人口转卖,特别是对你这样毫无防范之心的小姑娘还是易如反掌的,就你这小身板顶多也就值100万——缅甸元,我说的只是转手价,至于你的买家想怎么做你的皮肉生意,我可管不着。”
米心旸果然害怕了起来,还越想越怕。
白天长途汽车上那个扒手说不定就是他们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见他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谈都像是一个绅士,他该不会是新闻里诈骗团伙的白手党吧?
宗意见她信以为真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米心旸见他笑反而愈加严肃起来。
他才拼尽了全力让米心旸相信自己是人口贩卖组织的,现在又为了洗清自己拼尽了全力,结果反而越描越黑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米心旸呆呆地看着他。他才给自己泼了脏水,现在又力图自证清白岂不可笑,最后宗意只得无奈地说了句:“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而煞费苦心的人,用逆向思维来思考,我就信你是一个好人。”
能得到这样的褒奖,宗意简直感激涕零。
米心旸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却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幼稚和不谙世事,这样的矛盾和反差给人的精神带来一股强烈的冲击。
宗意看向米心旸的双眼,这双圆溜溜的眼睛时常闪烁着泪汪汪的光泽感,当她看向人的时候透露出一种质朴的单纯和无辜感。难怪马思远要编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一想到马思远自诩“农夫”就觉得好笑,明明也是一条毒蛇却冒充“农夫”欺骗小女生。
为什么这个人连泡妞的手段都这么的虚伪猥琐,一想到能让马思远怒火中烧宗意就乐不可支,他策划好了一出恶作剧,目的就是为了气马思远。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香包,一股浓烈又清晰的药草气味儿扑鼻而来。
“这个香包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是云南本地的土特产,今天也奔波一天了,把它放在床头可以睡个好觉。”
米心旸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味道很是清新独特,整个人都轻松舒爽起来,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愉悦感。
“这个应该叫做幸福香包,这个味道有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米心旸想了一会儿,不觉困乏起来眼睛一眨一眨地对宗意说:“幸福的感觉就是和苏默默在一起的感觉。”
“苏默默是谁?”
“我的一个好姐妹。”
宗意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我还以为苏默默是你的男朋友呢,说到幸福的感觉一般都是和自己的伴侣或者家人在一起。”
苏默默就是我的家人。这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米心旸整个人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宗意笑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睡美人”的照片发给马思远,他想象得到马思远看到这张相片时暴跳如雷的样子。
周盈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早已弃之如履,而眼前这个有点特别的女孩却是马思远的心头肉。
米心旸的微博是实名的,找到她太容易了,宗意发现马思远的微博突然改名为“农夫”原来就是为了讲述一个新编版的“农夫与蛇”,为了博取米心旸的同情他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只有他知道农夫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都是对地主的挑衅。
吃着碗里的,贪着锅里的,什么都想得到的结果就是失去一切,matt,你这辈子注定会输给我,所有的一切。
……
本想着睡前给苏默默打个电话的,结果一下睡着了,连男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米心旸若有所思地拿起香包看了一眼又随手扔进行李箱里,收拾好行李后开始洗漱。
她推着箱子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敲了敲门,没人应。宗意昨天说好要送她的,现在不在房内,怕是有事先走了,她又不好追问,还把别人的一句客套话当真了?米心旸有点悻悻的。
走到楼下前台时还是忍不住打听了一下,前台的小女生很爽快地告诉米心旸隔壁房间的先生在一个小时前已经退房离开了。
门口的黑出租正在热情地揽客,看到米心旸出来都围上前来问她去哪?米心旸摆摆手拒绝了。
导航显示步行需要走4个多小时,除了天气有点热到中午的时候会很晒外,她最担心的就是行李箱的滚轮在不平整的路上滚着滚着会不会脱落罢工。
她的人生很少对什么人有过信任和期盼,一旦有了就不能被辜负,她不知道这种自虐行为是跟自己赌气还是惩罚自己的轻信。
烈日当头衣衫早已汗湿,路途的艰难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咬碎银牙也要义无反顾地走完。
宗意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故意不接。他发信息告诉她早上到一个朋友那里取车,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起这么早,怕惊扰她睡觉才没有提前说一声。
得知了实情的米心旸心里的气全消了,她果然是在自己跟自己赌气,自己被自己的傻气笑了。
没过多久就看到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但自己头顶上方的天空依然晴朗曝晒。她想起了云南十八怪中的“这边下雨那边晒”,赶紧拿出手机拍摄起来,没想到不一会儿那片乌云就朝她飘来,头顶上也飞起了绵绵细雨,这下她算是欲哭无泪了。
这是在费城一幢临近briar bush nature center的独栋别墅,周盈2年前为了待产花37万美金买下,这个价格只能买到她在澄市所住的湖景别墅的十分之一。
马思远躺在别墅的沙发上对着手机发呆,周盈走过来将一套干净的睡衣往他身上一扔,说:“赶紧洗了睡,一身臭汗。”
周盈的口气完全是女主人嗔怪男主人的口气,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没错,可马思远不是男主人,他翻转身面朝沙发靠背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周盈一下愣住了,这句问话让她特别不爽。他问她有什么打算,潜台词是并没有把他自己包含在内,仿佛她的打算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气愤道:“你是luke他爹,你打算怎么办?”
马思远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用诘问的眼神注视着周盈,他本想说的是:“我是不是他爹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别乱给人扣帽子,这种事没法栽赃的,dna一验就可以还他清白。”
转念一想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周盈发生争执,徒增一些烦恼。
这孩子马上就能回国见他的亲爹认祖归宗了,那个生物学上的爹可比他这个名义上的干爹有实力多了。别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luke却是含着一颗硕大无明的金刚钻出生的,若算上他那个豪气的妈就是double金刚钻了,这样的豪华出身无论在国内国外都是难以比拟的。
“我说的是学业,你打算怎么办?之前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不拿到学位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周盈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娇嗔地怂恿道:“不如你留在美国陪我,等我顺利拿到学位我们再一起回国如何?luke18岁以前可以保留双国籍,18岁以后看他自己的意思选择放弃哪一边的。”
“我不能在这边呆久了,这次出境都没有跟行里打招呼,而且休的是年休假办的还是旅游签证,行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马思远忍着一口气和她周旋。这个女人就像一条巨蟒死死地缠住他怎么也挣脱不掉还越缠越紧了,他已经无法呼吸了,简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这次陪她来美国接luke纯粹是出于道义,出于对母子二人的同情,可周盈让他认识到人不能同情别人,同情别人的人自己也会变成那个可怜人。周盈一步步得寸进尺,认为他马思远就是她看中的一个包,一个唾手可得之物。
他又帮了她一次,希望她可以顾及这份情谊放他一马,给他一条生路,毕竟他欠她的早就还清了,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你就不能不干那个劳什子工作吗?以你的文凭和实力在美国找个投行的工作轻而易举,何必回澄市那个小地方为了几个汽油钱劳命伤神,你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别以为把我赶出星河了,你就可以潇洒快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盘……”
马思远深吸了一口气,这该死的宗意自己逃脱了却把他套牢了,他暗暗骂道。和周盈在一起任何人都会迷失自己,她有一种技能就是让身边的人一定要按照她的意思行事,就像是她的一个傀儡,她口口声声的爱实则不过是爱她自己,包括把luke扔给美国的保姆susan,自己独自回国。
周盈见马思远一直在玩手机,对她的情绪置若罔闻,她冲上前去趁马思远毫无防备时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待马思远反应过来时只听见一个清脆的落水声,窗外的泳池溅起一个漂亮的水花,马思远站在窗口远远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沉进池底,他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还没来得及更新就被这条毒蛇一击毙命。
周盈进来看见马思远痴痴傻傻望着窗外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她的笑声在别墅巨大的空间内回荡,那样的邪恶,妖娆,luke仿佛感受到了他母亲的欢快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susan急忙过来扶稳luke:“take care,you will fall……”
马思远足足静默了三分钟,周盈在这可怕的沉静中停止了狂笑,她总是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又担心会真的惹恼他,她太过在意他又对他不在意她这件事怀恨在心。
“把手机拿来。”马思远用命令的口吻说。
“不给!”
“你以为我会像你这么卑鄙吗?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龌龊事儿。”马思远有点不耐烦了,“你被人跟踪了。”
周盈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机交给了马思远,哪怕他会把她的手机也扔进泳池报复她也一样会给,只要他不再生她的气,和马思远比手机算什么?什么都不算什么。
马思远在手机上一顿操作,问道:“你见过宗意了?”
周盈不做声表示默认,那个男人就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她下定决心迟早有一天要把他清出自己和马思远的人生,哪怕是买凶杀人也在所不惜。
“他在你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插件,而且还跟踪你去了云南,所以,我们现在的位置他应该也知道了。”马思远移除了插件才把手机还给周盈。
周盈气得目瞪口呆,“明天我们就走,把房子挂出去卖掉。”
“因为你,宗意现在又盯上了在云南的米心旸,你说到底还要有多少人要因为你而受到牵连和伤害?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来云南,他就不会跟去云南,也就不会遇见米心旸,这两个人的人生本该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交集。”
马思远有种无语凝噎的无力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怎么责难都无济于事,他预感到他这个农夫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两个人手里,不是被毒蛇毒死,就是被地主打死。
“米心旸怎么了?”
米心旸是她进入星河认识的第一个好友,她从没想过米心旸会卷入他们之间的泥潭,牵连到无辜的人让她心怀内疚。
“他发来了一张米心旸熟睡的相片。”马思远坐回沙发上垂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用双手撑住下垂的头,补充了一句“手机被你扔水里了,你不信也没办法。”
以马思远的人品和个性顶多就是有所隐瞒但绝不会撒谎,更不会拿米心旸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作为撒谎的借口,这一定是真的,只是这一切发生得都让人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宗意发这张相片的目的是什么?周盈相信宗意是跟踪她才到的云南,只是为什么是米心旸?这个混世魔王要是真的看上了米心旸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马思远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和郁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我们躲到地球的哪个角落他都有办法找到,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能连累身边无辜的人,这次回国一定要和他有个了断。”马思远仿佛下定了决心恨恨地说道,他向来软弱可欺,周盈既喜欢他这一点又憎恨他这一点,现在他能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周盈心里是高兴的,她误以为马思远为了她决心去和宗意这个混世魔王硬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