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保和殿上皇上正襟危坐。
大殿之下的大臣们都低头不语,认真倾听皇上的发话。
“如今史部左右侍郎一职暂时空缺,目前根据品位高低便会一层层晋升,眼下是要推举更有才华并且对我宴国有杰出功劳的臣子,充实我宴国的政界要领,凡是德才兼备的少年均可参与晋选,各位大臣不妨发言自己的真知灼见。”
殿下的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与建议。
这种事情,所有在场的人早已都习以为常了,谁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呢,在朝中多发展一些自己直近的人总胜过旁人要好的多。
许久不见景郡王江景末说话,宴王忍不住对他问道:“不知贤弟景郡王可有好的人才举荐?”
景郡王听了皇上的回答,一脸的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江景末依然恭恭敬敬地对他回答道:“臣不才,目前还未发掘特别合适的人选,朝廷用人岂能如此草率定夺,臣常年驻守边疆更是对朝中用人之事毫无头绪,恕此事臣弟不能替皇上分忧解难。”
“朕早有耳闻现如今的史部郎中的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德才兼备,博学能文。任命史部郎中的这几年也是兢兢业业,协助史部尚书创新不少丰功伟绩,如此难得贤才若是任史部左右侍郎一职岂不是可以更好的发挥其才能,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皇上继续对江景末问道。
“史部乃六部之首,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陡之方,封收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史部左右侍郎如此重要之职,定当要德才兼备之人方可胜任,御史大夫的公子项逸臣,乃是臣的内弟,臣对他也算是有所了解,项逸臣虽有倾城之态,但也只是仅限与工习诗书,颇亲文墨,对政事丝毫不知,他如今任史部郎中一职已是措置失宜,不易再担此朝中如此大任,望皇上谨慎用才!”江景末回答道。
“可据朕所知,这项逸臣志向高远并非如臣弟所言。”皇上又说道。
“即便他有鸿鹄之志,但从一个五品的史部郎中提携为从三品的左右侍郎,臣认为此事欠妥,还望皇上三思后再做定夺。”江景末依旧向皇上解释道。
江景末话落之后,殿下立刻沸沸扬扬,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众人们对江景末的一番话深感不解,所有的人都在趁这个机会大力引荐自己的人,这江景末不知是作何感想,就连皇上都已经明确表态对项逸臣的青睐,他完全可以借机来个推波助澜,顺理成章地接受皇上的这个顺水人情。
可是他竟然让所有人大跌眼睛地回绝掉了。
皇上也没有想到,江景末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便给项逸臣下次定论,这大殿之上项逸臣的亲生父亲御史大夫项华坤还在此呢。
此时众人皆望向一旁的项华坤,他一脸的淡定从容,他自知此时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仕途更明白这也关系到项家的未来在朝中的地位,可他此时并未对自己的儿子做半分辩解。
“朕定会考虑臣弟的意见,史部左右侍郎一职我们日后再议。”最终皇上还是在重臣面前卖了江景末一个面子。
只有江景末自己心里清楚,凡是太过用力张扬的东西,一定是虚张声势的。
有些时候,人一定得拒抗得了诱惑。
江景末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一起征战沙场,打下宴国江山,如若不是因为当今皇上是嫡出而江景末却是庶出的母亲所生,指不好现在的皇位是谁的呢。
宴王刚登基的那几年,江景末一直对他都是忠心耿耿,从未别有用心过。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宴王竟然对他处处提防,这些年以来宴国不断在扩大,举国上下也逐渐变得更加繁荣昌盛,就连曾经令宴国不可轻视的楚国,也最终被宴国收复,此事江景末更是功不可没,江景末在宴国黎民百姓心中的威望也无人能取代。
于是,宴王总是担心他有谋反之心。
江景末接受不了自己一心为国,却得不到宴王的半分信任,虽然他从未在宴王面前为自己辩解和解释,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毫无意义。
江景末对皇上使用的这招欲擒故纵早就有所防备,当然也早就准备了早朝之上的那一番话。
下朝之后,皇上唯独留下了江景末。
“兵部尚书遇害一事不知臣弟查的怎么样了?”皇上对他问道。
“数臣弟不才,至今还未有任何线索。大理寺那边是否有了消息?”江景末回答道。
“也尚未有任何消息,这次兵部尚书遇害和军机泄露一事竟计划的如此缜密,竟为半点痕迹可循,可见对手非同一般,此时若是没有结果,我这一天都不感安宁啊。”皇上担忧的说道。
“臣弟明白,定会将此事尽快调查清楚,给皇上排除隐患。”江景末回答道。
“想必臣弟对边境部落谋乱一事已早已知晓,此时我想让臣弟出兵抗乱,不知臣弟意下如何?”皇上对他询问道。
“保卫宴国替皇上分忧解难乃臣职责所在,既然皇上如此信任臣,臣定当在所不辞。”江景末回答道。
“那就有劳臣弟即刻出兵前往边境,替朕一举歼灭边境乱贼,兵部尚书一案臣弟暂且不用费心了,此事就全权交由大理寺负责,臣弟只要安心前往边境平乱即可。”皇上命令道。
江景末领命退出。
回到景郡王府,不曾想到御使大夫项华坤和王妃项逸婷已等候他多时。
“岳飞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江景末见势走上去拱手作揖。
“景郡王不必多礼,想来多日未见小女逸婷甚是想念便忍不住过来看上一番,今日一见小女在景郡王府生活安逸,为父也安心了。”
只见王妃已改往日的庄严,双手搀扶着自己的父亲,宛如乖巧可爱的小女子般。
项逸婷本在未嫁进景郡王府时,因漂亮聪慧,在项府也是备受宠爱是项华坤的手上明珠,以项家的势力以及项逸婷的才貌双全,项华坤最初的本意是让她进宫,凭项逸婷的聪慧定能俘获皇上之心集万般宠爱为一身,这样项家也会借此飞黄腾达。
可没想到,项华坤带项逸婷初次进宫,便遇到了江景末并对他一见倾心,并对父亲说此生非他不嫁。
无奈爱女心切的项华坤不忍看到女儿日夜被相思折磨,万般无奈便断了让女儿进宫的念想,并顺遂女儿的心意向皇上恳求赐婚之事。
本想着嫁给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女儿会生活的无比幸福,可没想到如今他见到女儿的竟是强颜欢笑。
“逸婷为父有事想要与景郡王商议,你已陪为父多时先下去歇息吧。”项华坤对女儿说道。
项逸婷看了看江景末和父亲便行礼后退了下去。
“岳父大人请随我到书房说话。”
江景末自然是知道身为御使大夫的岳父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驾临景郡王府想必是为了早朝一事而来。
二人来到后院的书房,江景末命人奉了茶之后将所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岳父大人今日莅临府中定是为了早朝一事吧?”江景末问道。
“你说的没错老夫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此时关系到我项家今后在朝中的地位和小儿的仕途,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怎么擅自做主向皇上觐见此番言论,你到底是为何意?”项华坤对他质问道。
“我是何心意难道岳父大人不知吗?这些年来皇上明面上对我器重有加,对项家也是给予盛宠,实则他却无一天不对我和项家处处提防,今日一事也只不过是对我的试探而已,即便是他真的让内弟做上史部左右侍郎一职,但岳父大人不要忘了史部尚书任严可是皇上多年的心腹,这个史部左右侍郎也只不过是个虚职而已,也是掩人耳目做给众人看吧了。”江景末跟他分析道。
听了江景末的一番话,项华坤顿时觉得不无道理,当时他听到江景末在朝中极力反对皇上任命项逸臣任史部左右侍郎一职事,想着其中必有原因,所以这也是他在早朝之上没有贸然开口的原因。
见项华坤已经认可了他的想法,于是他又说道:“前些时日兵部尚书袁宗青遇害之后,皇上并未听重臣的举荐任命兵部侍郎郭子仪替补兵部尚书一职,而是用了王铎,王铎是皇上母亲王太后的侄子。这足以证明皇上已经暗暗在拉拢自己的势力。若是此时我们贸然行事定会让皇上多生疑虑,那今后更必定会困难重重。”
“景郡王所言极是,你所说的这些我也早已想到,看来皇上的心思早已不是你我所能揣测的了。”项华坤忧心忡忡的说道。
“今日皇上让我放下调查兵部尚书遇害一事并将我派往边疆平乱,边境部落虽小本不足为据,但突然在我宴国朝局动荡之时发起动乱,想必其中定有更大的阴谋。”江景末慎重分析后说道。
“边境部落近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招兵买马,他们养兵多年。可见对此次谋乱已是蓄谋已久,贤胥此番前去断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轻敌。。”项华坤语重心长的对他交代道。
“岳父大人放心,我今日一直也在暗中打探他们的消息,此番前去定会凯旋而归。”江景末说道。
“可我听说皇上已种种缘由收回了你手中大部分的兵权,此次你打算带去多少兵马?”项华坤担心的问道。
“至今我还未打听到对方实际兵将人数,而现如今我手中也仅剩两万精兵,皇上说要留一万精兵驻守京城以免部落声东击西。
“什么?两万?之前可是二十万有余,为何要用你手中精兵驻守京城?朝中不是还有禁军吗?”项华坤听了他的话深感震惊。
“皇上此意已经明了,我又何尝不知他的用意。”江景末苦笑。
项华坤放下手中的茶,无奈的沉默不语。
飘梧一大早便收到了师傅的通知,通知她的方式是路边那四朵将要盛开的蔷薇花,没有盛开的,四朵,象征着……停……止……任……务……。
师傅通知她让她立刻停止手中的任务。
具体眼下需要在做些什么,师傅没有明确表明,只是说让她随后听从她的安排。
飘梧一个人行走在这喧嚣的街头,突然感觉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因为在她的成长生活当中,每天都是有目标地在生存着。
对她而言,除了离开蔷薇宫外出执行任务,她在这外界之中真的会感到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除了去执行任务还可以再做些什么,虽然,她对这个世界也充满了好奇和留恋。
她将头上的斗笠不时地用手将其压得低低的。
她不知道,即便是不戴这顶斗笠也不会有人看得到她的面容,因为她无时无刻都有一层面纱遮盖。
只是,她总觉得一个面纱遮面的女子行走在大街上,总是有些太过招摇的,这会给街上的行人增加神秘感。
这个女子不是倾国倾城怕惹人哄抢,便是早已毁容,如今容颜变得丑的惨不忍睹,不然……该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了吧。
一身素衣轻装打扮,头戴浅色斗笠,轻纱蒙面,乍一看就是神秘的江湖人士。
飘梧的衣袖里藏着她最拿手的兵器,是一把可以称得上世间最锋利的短剑,这是师傅在她十岁那年,送给她的唯一的一个兵器。
听说师傅身上共有三件兵器,这……便是其中的一个。
飘梧漫无目的地继续朝前走着。
这时人群突然变得骚乱,人们自觉地靠在路的两边停下了脚步。
飘梧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是前方承允太子带领着一支精兵部队朝着这方向赶来了。
出于对太子的敬重,所有的黎民百姓见到承允太子就犹如见到皇上一样需要下跪行礼。
只见前面有两个人骑着高匹大马气势汹汹地赶来。
人群中人们都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唯独飘梧一人冷冷地伫立在这人群中。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正值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身着一身锦衣华服,身上散发着一股王者气质。可以见得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承允太子。
令飘梧没有想到的是,当今的皇太子竟然是这般年轻并且英气逼人的花样美男。
紧随承允太子身边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表情淡漠,一脸的严肃。
飘梧想,这位一定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专门在太子出宫之时保护太子的,只是,飘梧只猜出了一半……
大家都在私下里看着这个打扮异与常人的女子,不知道她对承允太子不敬的下场将会是什么。
果不出其然,承允太子在飘梧的身边停了下来,马儿突然被勒停。
不愧是一匹上等的好马,马停下正在奔跑的四踢,委屈地朝飘梧一声嘶叫。
飘梧虽然从未没有遇见过如此情形,但是她依旧非常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承允太子望了望飘梧,对她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飘梧一幅宠辱不惊的态度回答道:“你是宴国的当今太子!”
承允太子表情一惊,他至今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对自己不敬的女子。
“那你为何见到本太子竟不下跪?”承允太子向她问道。
“我从小只跪拜过师傅一人,你我平生从未相识我为何要跪拜你?”
飘舞的声音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她虽然抬着冷傲的头,却让人看不出她的容颜。
自从被师傅带到了蔷薇宫之后,她便从小生成了荣辱不惊的性格,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是师傅安排的她便没有理由地选择接受,师傅以外的人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冷漠的神情。
从此她的生命里,笑容不再纯粹,哭不再彻底。
顿时一股神秘感在承允太子脑海中浮现蔓延。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当朝皇太子这般无礼!”在一旁的夏云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她怒斥道。
这夏云除了平日里训练弓箭手之外,其主要职责依旧是跟随太子左右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多年来他对太子忠心耿耿武功更是无人能敌,如今已是皇上和太子信任之人。有他在太子身边皇上也倍感安心。
“我从未有过冒犯之意,你我皆是这世间擦肩而过的过客而已,理应是互不相干的呀。”飘舞依旧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飘舞此言一出让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夏云也不知所措了。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听她无辜的语气应该确实不知道这些本该知道的理解。
从她的衣着装扮上来看,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江湖人士,对这些礼节不懂也有情可原。
承允太子看了看她消瘦的身子,想到眼下还有要事要办,也便不跟她一般计较。
“这次初次相遇,本太子念在你年少无知,也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若如下次再让本太子遇到,你定要记得还欠本太子一次大礼在本太子面前凡事不露真实容貌的同样是对本太子的不敬,按照规定是要杀头的。今日本太子就赦免了你的这些罪行。”承允太子在她面前耐心地对她说道。他的表情没有太子本该有的严厉和威严,反而露出的笑容颇有风流少年的佻达。
飘舞身后的人们也都在议论着承允太子的宽宏大量。
“还不快谢谢承允太子的不杀之恩”。夏云遏对她说道。
“他不曾救过我,我有为何要谢他?”
他们顿时对飘舞的话感到无语。
飘舞此刻是处于心本无染,心静自然清的状态之下。
“好了好了,夏侍卫,我们不必跟她计较了,我们继续赶路!”承允太子对他说道。
女人之美在于韵,男人之美在于度,孩子之美在于真,老人之美在于醇,此刻对于飘舞,承允太子倒更像玩世不恭的少年,并未有太子威严。
飘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由他们带领着的部队浩浩荡荡地从她身边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