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离开以后
“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顾决漆黑的眸子深邃似潭,用冷漠的视线看向他。
扔下这句话后,顾决便迈步离开,丝毫不理会陆沉脸上惊讶的神色。
男人的身姿清隽挺拔,却透着几分萧瑟之感,陆沉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了这是,陛下何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居然这么轻易放过他了?!!陆沉眼里充满疑惑。
若换作平常,陛下就是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那都是常规手段,陆沉不会有一丁点意外。
毕竟那姜小姐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了,何时见过他对一个女子那么上心,简直闻所未闻。
他认识的陛下,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身边连女子的影子都没有。
可不知为何,这位风光霁月的陛下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痴情人,连失忆这种法子都用上了。
陆沉惊愕不已,感慨如此高不可攀的陛下都难过情关,可没想到,他今日上门拜访的行为竟成了两人关系生疏的导火索,他悔不当初。
唉,罢了,事已至此,他只能祝陛下好运了。
顾决回到亭中,转了转桌上的茶杯,眸中蕴着寒意,往日里清冷更甚几分。
暗卫鼓起勇气,恭敬行礼,“陛下,卑职…”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与你们无关,退下吧。”他冷冷地开口,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他并未善解人意,只是现在脑中全是方才姜青窈对他说的话,没心思惩罚别人。
小丫头平日里看上去乖巧懂事,发起火来还真够霸道的,她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放手,便拿出曾经许下的承诺要挟他—顾决坐在圆桌前思考着。
呵,他掌权夺势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要挟过,如今竟败在她手上,也算是咎由自取。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强硬把她带回北宸,定然招致她的怒火,小丫头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届时还指不定折腾出多少事来。
若是好言相劝呢—说实话,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方才她离开的如此决绝,说明此事对她影响甚大,很难原谅他。
啧,那就没其他的办法了啊,顾决指节轻轻叩在白玉桌面上,眉头紧锁。
他意识到小丫头软硬不吃,自己还偏偏拿她毫无办法,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
不过再怎么说,哄人可以,强行打晕打走也不是不行,可如果让他从今往后远离她,万万不可能。
他顾决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的就是要不计代价得到,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根本无所谓。
若是放弃挚爱换来一个成全别人的名声,在他看来愚蠢至极,别人的评论有什么要紧的,世人对他的流言蜚语从未停过,他向来不屑一顾。
身处高位,若是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殿下算是白当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装失忆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有坦诚真相的这一天,小丫头的反应也在他预想之中。
的确很痛心,可这不是终点,他重活一世,为的就是娶到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子,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
若是此路不行,他就另辟蹊径,若是山不向他来,他便走向那山,总归是要将人带回去的。
顾决抬眸眺望远处郁郁葱葱的草木,眼中浮起浓浓的偏执。
从他记事以来,自己便是无足轻重的人,父亲不待见他,母亲也冷落他,偌大的北宸皇宫就像一座华丽的牢房,将他困在其中。
他很早便知道,什么都不做只会任人宰割,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自保,他没有什么天真烂漫的童年,有的只是通往权力之路的腥风血雨,筹谋算计。
一路上,他踽踽独行于黑暗中,可他不觉得孤单,人心难测,感情不仅毫无用处而且十分危险,它会成为自己的弱点,被敌人拿捏。
原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说不上开心,也算不上难过,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情绪,冷漠无情。
直到那年,他身受重伤被一女子救起,她的眼睛是那样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杂念,那时的惊鸿一瞥让他记忆犹新,是的,他动心了。
他早已习惯黑暗,也不觉得难以忍受,可那日女子的笑容灿烂耀眼,他头一回有了亵渎的心思,他想将这光芒据为己有。
顾决收回思绪,落寞地注视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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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窈不记得是如何回到汀兰苑的,也不知在院中的栀子树下坐了多久,绯红的晚霞洒在庭院中,穿过树叶的缝隙映照在她脸上。
她纤长白皙的指尖捏住琉璃杯,靡丽的霞光透过肌肤,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手指也染上柔光。
精致的五官融在浓烈的光线中,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整个人像瓷娃娃一般。
姜青窈也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瓷娃娃,虽然貌美,却失去灵魂,心脏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痛到麻木。
她怔怔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空洞,任由思绪飘远。
她从前不懂爱而不得是何感觉,如今切实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疼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体好像碎成无数碎片。
遥想当时,她被沈怀安算计,家人因她而死,痛不欲生,她心如死灰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本以为重活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虽然她的确躲开了沈怀安的陷阱,但是,她却步入了另一个陷阱,而且这回除了她的人,更是把心也搭进去了,她输的彻底。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被顾决当成一颗棋子,若他攻打东临,外公因着她的缘故定然不会轻易出兵对抗。
想到这里,姜青窈眼里不经意流出几分讽刺。
顾决啊顾决,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利用她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东临。
唯独一点,她觉得很奇怪,明明上一世他的确重伤昏迷,并且自那以后与她再无半分牵连,为何这一世的走向却变了。
姜青窈紧紧地握住手里的茶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小姐已经坐在那一个时辰了,从竹溪院回来后便一句话都没说,这可如何是好。”沅芝焦急万分。
“我也不知道啊,真希望有人能劝劝小姐。”池羽担忧地来回踱步。
恰在这个时候,叩门声响起,两人视线齐齐落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