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杯奶茶
烈日灼灼，风声袅袅。
洛闻把伞撑到两人中间，林姝正拉过洛闻胸前的背包欲要打开，就被老师的声音叫停，两人转头。
风戛然而止。
林姝脑子里不断闪过：完蛋了，迟到被罗sir抓到了！
一穿黑蓝相间条纹衬衫t恤的中年男人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他是主管高一年级部的教导主任，以幽默中带着严格著称，简而言之，无事的时候幽默，有事的时候严格。
罗sir双手抱胸，拉直唇线，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林姝下意识地想举起双手投降。
还没等林姝做出动作，洛闻就先一步站在林姝面前，隔绝两人目光。
洛闻:“罗sir，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
眼前的男生身材高大，一下子遮住背后女生的面容与身影，男生绑着一发带，额前的碎发有些长，稍稍遮住眉眼，但他目光坚定异常，没有丝毫犹豫地挡在女生面前，即使面前的，是师者，是他的长辈，甚至，是即将要拆散他们的那根棒槌。
洛闻曾代表一中在全国获得物理竞赛奖项，是物理竞赛班的成员，罗sir教物理的，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他沉下一张脸，“你俩跟我来办公室。”
林姝的心颤了一下，抓住洛闻的手臂，垂头丧气轻声地:“我们刚刚应该快点。”
快点说不定就不会遇上老师了，她想。
洛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罗sir回头，就见女生抓着男生的手，伤心难过的样，男生还安慰她，两人恋恋不舍，一下子青筋凸起，“你俩给我快点！”
林姝走到洛闻旁边，背后拧着零食想要藏好，发现手里还拿着自己瓶子的盖子，一脸犹豫，“不然你先喝水吧，等下估计真的来不及了。”
“嗯。”
洛闻欲言又止地看了不锈钢瓶口，举起瓶子隔着一段距离喝水，克制又小心。
一部分溢出的水顺着脸留下，滑进火热的脖颈，一下子把他的心浇醉，水珠来去无痕，尚且不够。
他将杯子还给林姝，“放学我去买一个大一点的杯子。”
他的杯子，还是和林姝一起买的，林姝当时就注重从方便，只是买了250nl的，这对夏天运动量巨大的洛闻来说，有点不够。
一中教务处在学校三楼，罗sir没有把他们带回教务处，而是带去了德育处，教务处是管学习方面食物的，德育处才是主管纪律的地方。
德育处里只有高一主任在，罗sir先是和那老师打声招呼，林姝洛闻在一边等着。
罗sir对两人指了指沙发，还给两个学生打了两杯水，“坐。”
那位老师跟着一起过来坐下。
罗sir问林姝：“你是那个班的。”
林姝瞄了眼洛闻，有瞥眼最靠近窗户的空位置，“高二七班。”
“高二七班！”罗sir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又放缓语气，苦口婆心地说：“你是七班的还明知故犯，这让郁籍老师怎么处理！”
在一中，每个年级都有各自的教育处主任德育处主任负责，高二的德育处主任是林姝的班主任，高二七班的老师郁籍。
林姝试问：“被鱼哥领回去？”
一般迟到的都是被班主任领回去的，林姝认为她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可能会写一份检讨，想到检讨她就开始头疼，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写过这玩意儿，而且，林姝侧目一眼淡定坐在她和老师中间的洛闻，垂头。
罗sir站起来，似乎被气到，一边老师递杯水给他，“老罗，你别气了，打个电话给郁籍就好了，顺便打电话给……”
那老师看眼洛闻。
洛闻迅速回答：“高二六班洛闻。”
那老师听到洛闻的名字诧异一下，明显是知道洛闻的名字。
“那就再打电话给老陈吧。”
两位老师是知道陈祥是六班班主任的，如若不是陈祥被调到高二，他们还会一起带这一届。
两个老师过来的很快，一听说是他们学生的事情就马不停蹄地从教室办公室赶过来，看到办公室里的是洛闻和林姝还眉头一跳。
郁籍询问罗sir：“老罗，这是？”
罗sir一拍大腿，坐到沙发上，明显是气到不行，“你自己问他们吧。”撇回头去。
陈祥没有开口，郁籍也和他达成某种默契，先开口，“怎么回事。”
林姝：“迟到了。”
洛闻：“我的错。”
好家伙，这是一个招认错误，一个承担错误，如果不是被罗sir那么严肃地抓过来，他都要信了，郁籍绷紧的眉毛差点松懈，现在是要板起脸的时候，不能放松表情，继续绷着脸询问。
郁籍看向罗sir。
罗sir看林姝和洛闻一个坦诚又承认错误，一个坚定又承担错误，对郁籍说：“他们同撑一把伞。”
郁籍和陈祥对视一眼，真相大白。
林姝听到这话，脑海一懵，微微睁大瞳孔，原来不是因为迟到，而是因为男女关系过密。
在一中，高一入学前要进行校规纪律考试，满分一百，九十分以上为通过，不过者补考到过为止，林姝是一次性过的。
她记得很清楚，对男女关系过密的认定，包括同撑一把伞。高中男女社交要保持适当距离，雨天男女同撑一把伞不算，但在晴天，算，男生与女生面对面吃饭不算，但喂饭夹菜，算。军训的时候，校长还专门对这条校规进行解释。
这校规，谁不是考过试就忘记，只要平时不过分，就不会有什么触犯纪律的事情。林姝的脑海深处背过的书，在这一刻想起。
宁都的太阳并不多见，她在太阳下撑伞的机会并不多，今天这种课，她一般都会与同桌直接走掉，不会等洛闻。
平时，他们一起的时候，都是中午放学，晚上吃饭，下晚自习回家，偶有课间交谈，只有中午有撑伞的可能，那段时间还是往外走。
除却下雨天，根本不会有老师发现，他们平时会撑一把伞。
他们不止同撑一把伞，他们平时还会面对面吃饭，给对方夹菜，甚至，有时候洛闻会帮她吃掉她不吃的东西。
更甚的是，洛闻刚刚喝了她的水，即使，是她叫洛闻喝的。
他们被判定为男女关系过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风吹乱窗口的帘子，室内炎热，不曾开空调，只有少数的风除掉人们身上。
林姝望一眼，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罗sir的痛心，三位老师的了然，与洛闻的坚定坦诚。
洛闻再一次站在林姝前面，向老师鞠躬，“老师，是我的错。”
林姝站起拉住他，挡在他面前，“错错错，错什么错，什么错需要你帮我挡！”
林姝把藏在后面的零食袋子放到办公茶几上，鞠躬，“老师，对不起，是我去买零食迟到了，”顿了顿，她把话说开，“老师，我和洛闻没有谈恋爱。”
罗sir把目光放到洛闻身上，洛闻的反应，可不像，他明显想就是把关系过密的责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担，不让林姝受到任何指责与压力。
当老师那么多年，他见过的人多了，抓到早恋的，有当场立刻分手的，有说他们什么也没有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有求他不要告诉爸妈的，有遇到回家马上私奔又被抓回来的，数不胜数，少有的，像洛闻这样把责任直接担下的。
几个老师又把眼睛看向洛闻，少年轮廓清俊硬挺，眉间是自然流露的少年气息，干干净净，也充满正气。
洛闻垂下眼睛，眼神平静自然，“老师，是我的错，零食是我要买给林姝的。”
体育课下课去买零食而迟到，比早恋的罪名小很多，更何况，他们的确还没有谈恋爱，他们，只是两情相悦。
洛闻不经意淡淡地勾起嘴角，稍稍低头看挡在他面前的林姝，看女生精致小巧的侧脸，眼神不再是以往的灵动活泼，而是与生俱来的清冷感更为突出。
两情相悦这个词萦绕在他的心尖，霎那间，让他的心都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