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格拉茨
看着杰洛特辛勤的“劳作”，恢复力气的维特走到牛车的主人，那具人类尸体旁。
维特蹲在尸体旁，水鬼的爪子将受害者的粗布衣物撕碎，从腹部将死者的身体掏空，骨头上还挂着的血丝说明他大概是前几天遇害的。
侧翻在一旁的牛车旁并没有多少食物，虽然种类有很多，但都是些乡间常见的谷物水果，死者并不是来往于村落间的商贩。
面包、姜饼被水泡得发胀，已经没办法食用了……
在一筐倾倒的新鲜葡萄中，维特发现了一个瓶颈处绑着彩带，有些精致的酒瓶，深红色的琼浆在瓶中荡漾。
“发现什么了吗？”忙完的杰洛特凑了过来，正好看到维特拿出的瓶子。
“这应该是葡萄酒吧……”杰洛特拿过酒瓶摇晃了几下，又打开瓶塞闻了闻，这个老酒鬼给出判断：“这是上游那个葡萄园产的酒，虽然年份应该不长，但怎么样都要二三十枚杜卡特，我买过几次。”
说完，杰洛特便灌上一口，感慨道：“呼……这葡萄酒果然是科德温唯一能喝下肚的东西。”
“我试试。”维特也拿了过来喝上了一口。
这葡萄酒果然要比之前酒馆里的科德温啤酒要可口多了，虽然比不上前世喝过的那般美味，但在这个糖、盐贵如黄金的猎魔人世界，这酒也称得上甘甜了。
“确实不错。”
两人品鉴完酒，将剩下的尸体集中在一起准备用伊格尼法印烧掉。
无论是人畜还是怪物的尸体，都必须烧掉，不然在其腐烂之后，还会引来更多的食腐生物。
“等一下，等一下，猎魔人们。”
苍老的声音从布伊纳村的方向传来，维特与杰洛特停下了释放伊格尼法印的左手，看向纵马飞驰而来的人。
“呼呼……等……等等，猎魔人。”
一名老者在两人面前停下，他穿着身厚厚的粗布外套，但里面却是精致的内衬，打理过的披头白发因狂奔显得有些散乱，褐色的嘴唇藏在同样苍白的胡须之后。
“老格拉茨，是你。”猎魔人的记忆同他们的寿命一般长，杰洛特记得这个几年前在柯维尔见过的老法师，据说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
“啊，是杰洛特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老朋友了呢。”老格拉茨笑得露出了眼角的皱纹。
“嗯……”杰洛特的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施法者们一般会施法将自己的外表变得如同年轻时那样美丽，只有崇尚自然的德鲁伊和极少部分施法者会保留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杰洛特很尊敬这样的人，但老格拉茨是个例外。
“这位是你们狼学派新的猎魔人？”老格拉茨也不管杰洛特是否回答，直接说道：“你好，猎魔人，我是柯维尔的老格拉茨，我是杰洛特的老朋友，很高兴认识你。请问……”
“老格拉茨，你不要……”
杰洛特想要出言阻止，但心直口快的老法师还是问了出来。
“请问我可以为你解剖吗？当然，不一定要今天。”
“不。”杰洛特一脸无奈地捂住了脸。
看着老法师真挚的眼神，维特知道杰洛特为什么有些讨厌他了。
“你也一样，杰洛特。我都可以付一千克朗。”老格拉茨依旧满脸的笑意。
最终，在三人友善地讨论之下，老格拉茨以每只两枚克朗的价格买走了所有水鬼遗体，和部分水鬼脑以及沼泽巫婆的身体，至于沼泽巫婆的脑和舌，老格拉茨暂时不需要。
维特将那河滩上的水鬼巢穴和牛尸用伊格尼烧掉，但那可怜农夫的尸体则被他放到了扶起的牛车上，维特想去布伊纳村里问问，是否是那家的丈夫，如果不是的话，大不了再回来烧掉就好。
而老格拉茨心心念念地解剖遗体的提议，被两位猎魔人直接忽略。
维特数着卖得的四十六枚克朗，心里有了种莫名的喜悦。这倒不是因为他贪财什么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
重生在猎魔人世界的这十八年，维特只拥有十岁以后的记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维特一无所知。
在成为猎魔人学徒八年里，不管是在凯尔莫罕还是抉择试炼的野外，他大多数情况下靠着亦师亦父的维瑟米尔而活，有时也是杰洛特、兰伯特和艾斯卡尔，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今天，维特具备了能在这猎魔人世界独自存活下去的能力，尽管完成这次委托少不了杰洛特的帮助，但维特终于有机会回报他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
“维特，维特，你觉得怎么样？”杰洛特的询问唤醒了有些走神的维特。
“怎么了？”
因为突变而造成的冷淡外表为维特做了掩饰，其他两人没有看出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杰洛特重复了一遍刚刚他与老法师讨论的事：“老格拉茨准备雇佣我们去蓝山山脉的白雾峰，寻找肆虐山下村子的狮鹫，你觉得怎么样？”
“白雾峰离这地方有多远？”
“离此处也就两三天的路程，骑马的话。”老格拉茨抢先答道。
维特闻言与杰洛特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他开口说道：“格拉茨先生，我们还接取了其他的委托，等去交付了这一次，就会立刻赶往别处。”
维特当然没有接受其他委托，此举的目的只是不想暴露凯尔莫罕就在附近半天左右路程的地方。
杰洛特眼中闪过赞许的神情，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老格拉茨，我们还有别的委托。”
老格拉茨急忙摆手说道：“不着急的杰洛特。这几年南方局势有些紧张，我会一直留在班·阿德学院做研究，这个委托长期有效。”
杰洛特不想错过这次委托，于是说道：“等这个冬天过去吧，我和维特会去班·阿德找你。”
“那等冬天过后，你们就去白雾峰下的村庄来找我吧，我有个曾经的学生在那里当草药医生。”
“好的。”杰洛特点了点头。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老格拉茨不想放弃每一次劝说猎魔人的机会。
“再见。”
维特和杰洛特两人果断回头走向布伊纳村。
离开前，维特回头看去，他想知道老格拉茨要怎样带走十几具水鬼尸体。
只见老法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子，在念诵了一段咒语后，一阵魔法的辉光闪过，如小丘般堆起的怪物尸体瞬间便被收入了那个小盒子里，老格拉茨揣起盒子便上马离去，整个过程既轻松又迅速。
“别看了，这才是真正的魔法，我们的法印在他们面前，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杰洛特说着，脸上露出些许思念的表情，但随后又立刻皱起了眉，“我讨厌魔法。”
维特明白杰洛特一定是在想念他那位命中注定的伴侣，女术士叶奈法。
他们的命运被一只拥有自我意志的“迪精”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但女术士的强势作风和杰洛特的别扭性格，让二人在相识的几年里若即若离。
谈笑间，维特和杰洛特回到了布伊纳村，村里不少人在杰夫的带领下，正在村头酒馆的院子里等待着什么。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之前战斗时的爆炸声，不了解缘由的村民们还以为是亚甸的军队打过来了，直到看见在村头焦急张望的村长杰夫，朝着来人走去。
“维特大师，这位是……”杰夫抢先开口，他当然看出了杰洛特的猎魔人身份。
“这位是我的猎魔人伙伴杰洛特，我们恰巧在这附近碰见。”
“那这委托……”杰夫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河里有水鬼的缘故，村子里的渔夫们已经很久没有收获了。
“自然是完成了。”
见杰夫还带着些怀疑的眼神，维特直接将放在马鞍袋里“新鲜”的沼泽巫婆战利品拿出来，给众人看。
“没错没错！这就是那怪物的舌头！我那天见过，太恶心了，害得我几天都没吃下饭！”
“这怪物叫沼泽巫婆，若不是它，上次我就……哼。”
杰夫听到身后村民们的议论声，这才放下心来，将手放进怀里掏出七十枚杜卡特，交给了维特。
“感谢你们，维特大师，杰洛特大师。”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村民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说完，杰夫见两位猎魔人还未离开，便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猎魔人大师。”
维特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人失踪了好几天的人，男人。”
听到这话，杰夫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人群中的一位老妪。
老妪的脸上挂满了担忧，当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的时候，那脸上的担忧，变成了手足无措的慌乱。
“鲍勃，是不是几天没回来了？”杰夫开口打破了平静。
“是……是，但他说……他是去葡萄园买酒去了，他说……要让女儿嫁到隔壁村前，喝一次科德温葡萄酒……葡萄园就在上……上面。”她一边说，一边指向了葡萄园的方向，但她绝望的地发现，那正是猎魔人背对的方向。
老妪的双眼逐渐失去了色彩，她念叨着：“大师，鲍勃他在哪儿？”
“布伊纳河与白石之河的交汇地，那里有一辆牛车，鲍勃……就躺在那上面。”
“谢谢你，大师。”老妪急忙跑向维特说的地点。
“等一下。”维特叫住老妪，从报酬的七十枚杜卡特里数出三十枚，交给她。
“……这是。”
“只是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