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之日·番外·南风知我意 83
威尔回到塔拉后，并没有把那些同行们挑拨离间的挖苦话告知斯嘉丽，只说再想想别的办法。
若是叫斯嘉丽知道了那些人的话，只怕立刻就会逼着回娘家帮忙照顾父亲的妹妹卡丽恩嫁给他，而他可不愿意见卡丽恩遭受这样的逼迫。
“现在塔拉收成的棉花也还能扛一段时间，还有费尔希尔和米莫萨……”
“费尔希尔和米莫萨只怕没有这样多的棉花。”
自从战争结束，奴隶制崩溃后，塔尔顿家虽然在吉姆·塔尔顿的带领下又种起来一片很好的棉花，但是跟战前远不能比。又因为比阿特丽斯痴迷养马的缘故，塔尔顿家的大部分盈余资金都投入到马场建设中去了，根本没有余钱想塔拉这样去请农场工人，以至于有许多土地白白荒废，被黑莓根和松树苗给占据了。
米莫萨倒是没有分散去做其他经营，方丹家幸存的年轻男人也有两个之多，只是一个托尼叫斯嘉丽给拐到自己家，送去亚特兰大经营木材厂，常年不在乡下。另一个亚历克斯凭着自己一个人苦干，也只能堪堪维持农村最基本的经营。若没有斯嘉丽接济一二，别说娶迪米蒂进门，就连方丹妈妈的手术费和让遗腹子小乔受教育的钱都凑不齐。
“而这已经是现在县里面经营得最好的三家了。”威尔叹了口气，“至少还能勉强自给自足。但县里的其他人，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县里的一些家庭，在失去了奴隶后，只能靠出卖土地维持生计。”
“麦克雷家的土地已经卖掉许多，如今只剩下宅子附近的那几里地还属于他们家。大家都很默契地瞒着麦克雷老爹。老人家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若是知道自己家的土地已经所剩无几，只怕是经不住打击。”
斯嘉丽怅然，尽管自己努力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老南方的衰败终究不可避免。
“我想，或许我们应该转让这笔订单，然后让厂子停工一段时间。现实摆在眼前，我们不能盲目乐观。现在棉花价格上涨得厉害，再加上工人的工资，继续生产只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倒不如直接把棉花卖掉，这样还有得赚。”
斯嘉丽清楚威尔说的是事实，但她更不愿看到的是自己亲手建立的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样大一笔订单，且不说转不转的出去，即便是转了出去，我们的信誉也将受到损害。而且一旦停工，工人的工资怎么算？除非咱们愿意白养着他们，否则他们肯定要去其他厂子找活干来谋生，日后若要叫他们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毕竟这里可不是北方，熟练工人并不好找。”
威尔·本廷看出了斯嘉丽的抗拒，但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最好的方法。除非尽快找到充足的棉花货源，否则转让订单关停工厂，趁着这波市场高价把塔拉新采摘的棉花卖掉，赚取一波利润才是止损之道。但他也明白，斯嘉丽已经下定决心要保全自己的工厂，于是也没有再劝：“斯嘉丽，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然后离开了小办公室。
斯嘉丽独自坐在小办公室里，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订单合同，那是她费尽心血从无数同行手中抢过来的胜利果实，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
“不，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斯嘉丽在心底暗暗发誓。她已经开始犹豫是否要再去一次亚特兰大高价买下那批棉花，尽管心中始终存在疑虑，但现实已经容不得她多疑。
如此一来，放在她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如何解释她买这些高价棉花的钱是从哪来的？
若是让人知道她身为南方人，却在战争一结束就购入了大量的北方联邦政府的国债券，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不止是她自己，他们整个家族的名誉都将荡然无存了。母亲爱伦那温婉却坚定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提醒着她，家族的荣誉与尊严不容玷污。妹妹苏艾伦的前车之鉴则更叫斯嘉丽担忧。
尽管购买北方政府国债券这事的性质比不上哄骗痴呆的老父亲去签署效忠北方政府的协议那样严重，但也算是十分严重。她毫不怀疑，若这事让父亲知道了，他也会像当初对苏艾伦生气那样对着她大吼：“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想到这一情形，斯嘉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并不为自己购买了北方政府的国债券而感到后悔，毕竟这是一项经过了瑞德·巴特勒本人验证的实打实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她还记得他说过，获取财富最好的时机有两个，一个是在国家即将灭亡的时候，一个则是在国家重新建立的时候。他把这两个时机都抓住了，于是便富裕得甚至有些无法无天了。
这样的财富实在是让斯嘉丽感到眼红，于是她在战争结束后趁着自己还是寡妇，靠着黑衣黑纱的掩护，混进北方人的银行，偷偷购买了不少北方联邦政府的国债券，并藏在了她和斯图尔特那间婚房的楼梯夹层中。
如今，这些国债券成了她手中最隐秘也是最强大的武器，能够为她轻松解决眼前的困境，却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我必须谨慎行事。”斯嘉丽暗自思量，她决定先不动声色地筹备资金，同时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掩盖这笔交易的真相。
这不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在她还是肯尼迪太太的时候，就曾经用一副钻石耳坠来掩盖瑞德·巴特勒借给她买木材厂的那一千块。尽管那副耳坠根本不值这么多钱，能够借到完全是靠他俩之间的暧昧关系——当时她一直都不肯承认这一点，并且认为只要自己只要没有真和他发生什么便可问心无愧。
现在再看回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掩耳盗铃的过于明显了。不只是老弗兰克发觉了，几乎全亚特兰大城的人都发觉了他俩之间的“奸情”，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斯嘉丽也想尝试过去瑞德帮助媚兰买走她的木材厂的那招，写一封匿名信以感恩的名义自己送给自己一大笔钱，但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么个蒙受过她巨大恩情的陌生人。除了自己的亲戚朋友，斯嘉丽鲜少帮助陌生人，就是那些曾经在塔拉被他们救了一命的士兵想要报恩，大约也只会回报给爱伦和卡丽恩，而不是总想抱怨他们吃太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