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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观主给柳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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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观主给柳白的局

    残尸遍野,鲜血淋漓,断壁残垣之上,尸体碎断成了几截,破碎的内脏伴着碎骨髓液撒了一地,死状凄厉,简直惨不忍睹,血腥味扑鼻,空气似乎格外的凝重。

    太真观,本是光明信徒的集聚地,人们为光明而来,一同商议着如何拯救光明。

    所有人都期待着由刘神官带领他们入山拯救光明大神官。

    可惜,等待着他们的却是血色的屠刀。

    尸山血海中,刘九站在太真观外,他的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水潭,幽深而发亮,好似泛着星辰之光的夜空,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幽幽望来时,带着一种悲悯。

    鲜血将他的神官袍染得更加鲜红,在雪地的反光下,犹如魔神降世。

    就在这时候,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从山下走上来,但见他步履稳健,行走如飞,毫无龙钟老态,一副沧桑的面孔透出罕见的红润之色,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射出两道逼人的精光。

    刘九看到来人,心中一凛,收起悲悯,换上一副稍显高深的表情,上前行礼。

    “参见裁决大神官。”

    裁决大神官哈哈大笑着迎上来,露出满口的白牙,笑声洪亮。

    “刘神官,你做的很好,此次能绞杀了这么多的冥王使徒,你的功劳最大,掌教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裁决大神官言重,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裁决大神官布满沧桑的面孔上,此时透着一抹红光,显得神采奕奕样貌不俗,将他衬托的无比神圣。

    “听说,观主曾来过伱这太真观,他找你做了什么?”

    刘九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尸山上。

    “观主亲自出手,卫光明他哪怕再如何狡猾,也很难活下来。”

    裁决大神官突然闭上眼睛,表情看似没有变化,可他的脑中早已经滚滚雷鸣。

    观主亲自出手对付卫光明,道门要真的崛起了。

    唐国,月轮,还有大河国,这些富硕之地,都将回归道门的怀抱。

    裁决大神官的眼底燃起一抹火焰,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刘九,眼底的深究显而易见,他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裁决掌管着道门的诸多兵马,未来若是有战事,必然是由他带兵出征,大唐,月轮,大河国,这些地区,都将变成裁决的领域。

    至于说传教工作,裁决司和天谕院,已经暗暗的培养起数位光明大神官的继任者,就算最终没有夺得光明大神官的宝座,也能为各自的势力扩张领土。

    尤其是裁决司,广大的领土,便代表着更多的兵源,更多的供奉,未来也能培养出更多的天才。

    道门天启,最终的结果是羽化,回归昊天的怀抱,看似不尽如意。但对于裁决大神官这种永远都没有办法迈过五境的修行者来说,反倒是增加了更多的寿命,在未来他也可以去往昊天神国,享受羽化所带来的别样永生。

    权利,地位,荣耀,他可以继续享受许多年。

    甚至,在掌教百年之后,身为裁决的他,也有机会继任,获得更长的寿元。

    在裁决大神官的示意下,刘九将观主示意他站队的那一幕叙述出来。

    裁决大神官心砰砰跳个不停,他脸上稍显癫狂的喜色毫无遮掩,仿佛他的大军已经兵临大唐。

    千里之外的深山中,躺着无数大唐铁骑的尸体。

    火把掉落在地上,将整座山都燃烧起来,山下人影幢幢,忽而窜向树林里,忽而又退回火堆旁。

    卫光明就在山上,而上山的路已经被大火封死。

    凡俗的火焰是否可以杀死卫光明,这些唐人并不清楚,于是大量的士兵将整座山都给围住,杜绝了有人能从山上下来的可能。

    火焰的中心,一柄剑悬浮着,此剑长三尺二寸五分,通体乌黑发亮,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芒,隐隐有金属的质感,剑柄上镶嵌了数颗珍贵的蓝宝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一柄木剑与之对恃,这柄木剑外观普通,通体呈现出淡青色,剑柄上有个栩栩如生的龙头的形状,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剑身上还刻画了九道古朴繁琐的符文,看似平凡无奇,却蕴含着无穷的奥妙,一旦使用,必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剑圣柳白坐在火焰中,他的长相俊朗,身材挺拔,一席白衣显得飘逸脱俗,一张线条分明的俊美的面孔上,双眉斜飞入鬓,两只星眸炯炯有神,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书卷之气,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风流倜傥。

    柳白纹丝未动,可隐约间却能从火焰中看到一条大河,浑黄如浆的河水放荡不羁,波澜起伏的河水汹涌奔腾,滔滔浊浪,浩浩汤汤。柳白就站在河水之中,望不到边,没有帆影,渺无人迹,只能隐约看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水天相接,模糊一片,坐下的黄水卷着漩涡,沉重地流淌。

    陈某一身青色道袍,缓缓踱步而来,身躯伟岸,腰背挺直,脚步却逐渐的沉重,抬头望向柳白,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头发愈发斑白,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眼睛浑浊而黯然,他的嘴里不时发出几声轻轻的叹息,显得凝重而深沉,整个人都变得沧桑老迈。

    “真不愧是剑圣柳白,你的大河剑意,哪怕比之昔日的柯浩然,也不遑多让,若是有一个夫子这般的引路人,你未尝不能超越柯浩然。”

    自从柳白迈入了五境之上的天魔境,他的剑法便再度超脱,而大河剑意纯粹的是靠着柳白自己的感悟,并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指点,他的天赋可想而知。

    柳白自从修行以来,便是修行剑阁传承的典籍,哪怕成就剑圣之名,也并没有靠着西陵客卿的权势。

    道门的典籍,柳白并非没有机会接触,只是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便一心追求心中的剑道。

    整日的修行,便是坐在剑阁外的大河畔,观察大河的奔腾。

    没有看过天书,没有看过西陵典籍,硬生生凭着最普通的修道典籍,凭着他超然的资质,一路突破至知命巅峰,直达五境之上的战力。

    柳白哪怕不凭着卫光明的天魔大化,也未必没有办法将境界提升到五境之上,天魔大化,只是让柳白提前达到这个境界。

    境界的提升,让柳白变得更强,寻常修行者调动天地元气需要靠着气海雪山,而柳白可以轻易的从天魔界调取,肆意的释放,将他的身前一尺,彻底的完善。

    哪怕是陈某,也难以破开柳白的防线。

    “我身前的一尺,便是我的世界,即便观主你的无距再快,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某点点头后退一步,他活了千年,却并不显老,他看着柳白身前的世界,并没有感到畏惧,反倒是好奇的打量着,下巴上一缕黑色的胡须,向前微微的翘着,双目闪亮。

    “五境之上天魔境,大河剑意,身前一尺,柳白你给我的惊喜挺多。”

    “你这样的天才,本应该入我道门,或者入书院门下,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夫子迟迟没有来找你么?”

    不等柳白回答,观主便直接说出了答案。

    “因为我和夫子都想要看看,一个人间的极限,不依靠天书,不依靠规则之力,一个人的极限究竟是什么。”

    “柳白你很强,出乎了我的意料,你竟能凭借一卷天魔大化突破至天魔境,成为了魔宗百年来第一个迈入五境之上的存在。”

    “你的天赋,不论站在什么地方,都能成为最闪耀的星,可惜你不应该和卫光明站在一起,因为他注定了要失败。”

    “昊天,夫子,我,我们都要对付他,你觉得,卫光明有几成胜算。”

    “柳白,你死后,剑阁将不复存在,南晋也将归于净土。”

    “我知道你的骄傲,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可能打动你,因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突然间有雪飘落,这便是万里飘雪,厚重的雪片,就像是芦苇燃烧后的飞灰,占据了整片天空,遮住了黑夜的颜色,大火中,整座山的温度都在降低,树上的雪寒冷至极,原本被大火解冻的水流,重新开始结冰,发出咯咯异响。

    山下的井也开始结冰,唐人士兵在寒冷与烈焰中绝望,一些人忍受不住寒冷跑入火堆中,一些人直接变成冰雕。

    山火没有被扑灭,诞生了冰与火,热与冷共存的状态。

    柳白坐在风雪中,焦黑的树干烧断,砸下来落在不远处,原本雪白的衣衫承载了大量的雪,同旁边的树枝链接在一起,就像是一座雪桥,随时都会断掉。

    雪如大幕落下,落在山上,落在山下,落在每一个角落。

    柳白站起身来,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衣衫,抖动身体将雪都抖落之后,他的衣服上全部都是被剑割开的口子,棉花从衣服里挤出来,在风雪中微微颤抖着。

    观主太强了,这是柳白战斗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强者。

    哪怕昔日的讲经首座,也并不能给他如此大的威胁。

    这一战,便是三日,那柄木剑,无数次的进入身前一尺,又无数次的退出去。

    这些日子流的血,有的已经被山河间的风吹走,更多的则是凝结着在那些棉花上,又被火焰炙烤,显得乌黑难看至极。

    柳白宝剑之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的剑痕,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神剑质感,看上去就像是某个遗迹寻出的古剑,他现在整个人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穿着破布衣服的乞丐。

    形容词虽然有些狼狈,但柳白的神情依旧平静。

    观主说出毁掉南晋的时候,柳白的心里确实产生了许多波动,生出过后悔的感觉,可最终都被压下去了,卫光明做的没有错,他走的是人间之道,做的许多事情,都是真正的为了凡人。

    “光明,是剑阁的选择,我从不后悔。”

    “剑阁是你的,是你给剑阁做出了选择,所以说剑阁和南晋的毁灭,理应算在你的头上。”

    “真是胡搅蛮缠的说法,是观主你要灭了剑阁和南晋不是么?”

    “我对世俗的权利并没有欲望,南晋会毁灭,是因为我看到了它的灭亡,南晋之所以是南晋,是因为剑圣柳白,而没有了剑圣柳白的南晋,又怎么能遭得住各大势力的侵蚀呢。”

    柳白不屑道:“说到底,还是道门,观主,我从未觉得,你这么虚伪。”

    “虚伪么,也许吧。”

    观主并没有否认,他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千年的生活让他学会了虚伪,因为有时候,虚伪可以办成很多事情,站在高位便需要这一份虚伪,若是没有了这一份遮羞布,便是和那些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白道:“观主,我有一个疑问,您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杀死卫光明,还是因为卫光明困住了夫子,您才有了这样的打算。”

    观主并没有狡辩,而是很坦然的回答道:“自然是困住了夫子之后。”

    “你为何这时候才出手?”

    观主握着手中的剑,看着前面的熊熊烈火,说道:“我在等着你呀,大唐在寻找卫光明,我也在寻找卫光明,直到三天前我才真正的确定了,卫光明就在这座山上,而你也在赶来的路上。”

    柳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卫光明是一个废人,对于观主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甚至可以轻易的拿下,柳白却是人间的一个新的变数。

    观主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卫光明,便是等待着柳白入局,直到他无法脱身。

    柳白说道:“看来,您等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观主说道:“对于这个结果,不需要感到意外,为了杀你,我准备了许多日子,夫子入棋盘的时候,我便将卫光明的消息送到了天坑,若不然你也不能从荒原赶来这里。”

    柳白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天坑之下有卫光明布置的阵法,不可能有气息传进去的,想不到是观主你的手段。”

    观主说道:“夫子被困棋盘,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想法,无论顺之逆之,天意总是难为,你的身前一尺,拦不住我,就算是来再多的人也拦不住我,杀了你,然后还有卫光明,破了惊神阵,一切便都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观主向前走去,他迈步的方向是倒在雪地里的卫光明,当观主的右脚刚刚落到地面,甚至还没有在浅雪上留下痕迹的时候,他便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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