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肖特家族
距离上次跟格纳公爵殿下的会面过去了一天。一位号称是丰收教会神父的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书房外有一处精心修剪的小花坛，种满了帝国国花——金色的天兰花。有位宫女正尽心尽力看顾这种娇贵的植物，在它们绚丽的花瓣有些干枯时浇水，让它们好在阳光下舒展身姿。宫女浇水时一抬头正看见那位神父的到来。
说是神父，更像是位儒雅的学士。他带着宽大的尖帽子，神父外袍随着行走晃动。领口处绿色的猫眼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一步步从走廊走来，手里抱着本纯白封面的厚书，身边是两位护送他的士兵。
他们从宫女旁边匆匆走过。提着水壶的宫女好奇看过去，瞥见那本书纯白的封面上写着一排不认识的字。
那是“丰收圣典”。
“丰收之神自人间路过，带走痛苦的冬天。贫瘠的土地上是祂走过的路，祂如此善良，为饱受痛苦的大地抚平伤口。每一个成熟的生命都铭记祂的名字，他们在最初生长的植物上写下祂的名字。祂离开，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在万物丰收的地方是祂的圣居。——《丰收圣典卷一》”
宫女一直注视着他们来到书房门口。那位神父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护送他的士兵们则站在书房外警戒。
她便低头不再去看，专心致志干自己的活。
“莱德神父。”格纳轻声说道。他站在安格斯身边，矜持得如同贵族的代名人。
安格斯扫视一眼神父，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变妖魔的特征，不由松了一口气，抓着椅子的手放松了些。“你好，莱德神父。我是威路德帝国的皇帝安格斯肖特。”
“很高兴认识你们。”莱德神父笑道，弯腰鞠躬以示谦卑。他虽然是位高阶的异变者，但态度非常温和。
“丰收教会是来找我们的组织中最温和的。但无论要不要合作，看你怎么想，陛下。”安格斯想起了格纳之前对他说的话。
格纳对着两人行了一个贵族的标准礼仪，侧头看了一眼安格斯，然后对着神父莱德说：“恕我失陪，我先退下了。”
神父莱德对他笑了笑。
格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也对着神父笑了一下，然后开门出去了。
格纳公爵的离开象征着合作事宜商量的开始。
神父莱德站在书桌前，低头看坐着的安格斯。明明他是站着的，却气势上压了安格斯一头。神父看了看难掩暴躁不太知道该怎么发挥的安格斯，叹了一口气：“帝国的皇帝，我们丰收教会是来帮助你的。”
你不必有这么大的排斥。
被叔叔劝导过好好说话别发脾气的安格斯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我知道。感谢丰收教会的仁慈。威路德帝国是很高兴能与丰收教会合作的。”
“那就好，我只是希望我们之后的合作过程能愉快些。”神父说，他翻开抱着怀中的《丰收圣典》，里面是一片空白。“我们与帝国合作，会帮助帝国维持基本的秩序，铲除妖魔。但我们同时也希望帝国能把丰收教会作为唯一正统的官方教会，铲除得到的妖魔材料要分三成。”
安格斯听到这样的要求，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但你们要知道，我们不可能只与丰收教会达成合作，我们也会与其他的教会合作。”
“这很正常，我理解的。但我也希望只有四大正神教会才能在帝国里成为正式的组织。”神父手指搭在一页空白的纸上，上面渐渐浮现了字迹。
“这是自然。丰收教会会是四大教会中在帝国地位最高的教会，拥有优先权。”安格斯忍耐着许诺，选择依靠丰收教会这颗大树。
“帝国的皇帝，你必须得知道。丰收教会的确是四大教会中最仁慈的，但也不是软弱的。”神父正色道。对安格斯的让步不是很满意。
丰收教会想要更多，要准确的承诺，避免皇帝在背后做二手准备。
“帝国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你知道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下场。妖魔和没有约束的异变者会毁灭这里的，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背后推波助澜。有人渴望着帝国的毁灭。但丰收教会这次起来是抱着很大的善意的，我们希望能与帝国达成美好的合作关系。”神父温和的语气下是威胁，让安格斯出了一身冷汗。
安格斯能闻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准确回复，神父不介意做些什么。
“当然。”安格斯一字一句说，酝酿着使用温和的字眼：“肖特家族的年轻一辈会接受丰收教会的指导，我相信他们能在帮助下走得更远。”
“是吗？帝国的皇帝也很年轻，我相信你也能在异变的道路上走很远的。”神父反问后平缓了富有攻击性的语调，眼睛中却闪着冷光。
安格斯不想回答，他几乎想暴怒的站起来呵斥神父滚出去。但对峙了一会，他还是服了软：“我也相信。”
神父满意的笑了笑，手指移开书页。那一页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字。他上前一步把厚书摆在安格斯面前，说：“既然这样，那请帝国的皇帝看看这份契约吧。如果你同意，就在下面签上名字，帝国和丰收教会的合作就达成了。”
安格斯僵硬的低头去看，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每一项都是他们达成一致的条件。他找不到什么推脱的理由，也不愿意再迟疑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丰收教会的到来的确能帮助帝国度过难关，条件比起其他狮子大开口的组织要柔和很多。虽然丰收教会这些条件明摆着是软刀子割肉。
“我会在上面签字的。”安格斯往后一躺，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那么请吧！”神父说，“在丰收之神的见证下，我们双方都无法违背契约。”
安格斯又提着一口气坐直，抬手拿起旁边的笔，在那张纸上写下“安格斯肖特”。在他刚刚写完放下笔，那篇契约字迹间流转过金色的光芒，一股神圣又恐怖的气息笼罩在契约上。
“合作愉快。”神父说，伸手拿起厚书，翻到后面一页，毅然是一张一模一样的契约！他面不改色撕下来递给了安格斯，然后开口：“契约一方一份，违者会受到丰收之神是诅咒。”
“合作愉快。”安格斯伸手收起那份契约，说。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丰收教会的成员会陆续出发铲除妖魔。请帝国的皇帝在这之前统计好需要接受指导的人员吧，丰收教会会专门派人来接手这件事。”神父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开门离开了。
安格斯闭上眼睛，手肘放在桌子上手掌撑着头。那份契约就摆在面前。
过了一会，有人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也没在意，直接进来了。
是格纳。
他几步来到安格斯身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契约。只一眼就看了个大概。
“安格斯。”格纳轻声唤道。
“叔叔，我……”闷闷的声音从这位年轻的皇帝口中传出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了。”格纳拍了拍皇帝的肩膀，依旧保持着礼仪的说，“我这就去统计人数。”
“可是！”安格斯一听这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格纳的手按住了他。
格纳摇了摇头：“没事。去处理那些妖魔异变者的事吧，别想太多。把那份契约收好吧。”
“我知道了，叔叔。”安格斯像只被大雨淋湿的大狗，闷声回应。
格纳勉强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他的夫人焦急的迎接他，一边抹泪一边问：“情况怎么样，格纳？”
“怎么哭了？”格纳头疼，哄着她抹了眼泪，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电视上讲地震灾区的情况糟糕，想起我那不幸可怜的大儿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早说过别让他去什么军队锻炼了，我想起来就揪心呜呜呜。”公爵夫人流泪说。
“他没事的，我保证啊。”格纳拿他夫人没有办法，连哄带骗把她扶到沙发上坐。
格纳的大儿子是一名军人，前些日子赶往了地震灾区。最先去的救援军已经全军覆灭了，格纳拗不过倔强的大儿子，放他去了。但这些话是断然不能讲给夫人听的，他可不想又看夫人整日流泪。
“帝国的困境已经有办法了。不出五日我就把那混小子带回来。”格纳轻声说。
夫人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快去擦擦脸，看你弄得脸上都花了。去吧，夫人。”格纳宽慰了她几句，又问：“小儿子哪去了？”
他家一共三个孩子。大儿子当兵去了，二女儿跑去做了文官，只剩一个十五岁的小儿子在家。
“伊戈兰在他房间里。”夫人说。
“我去看看他。听话，快去擦擦脸，我看着心疼。”在家宠妻的格纳又哄了几句，才走到小儿子的房间外。
他家只有最宠爱的小儿子算得上年轻一辈。但三个孩子中只有小儿子最听话乖巧，他哪里忍心放小儿子去听那丰收教会的指导呢？
但又能怎么办呢！
他可怜的伊戈兰。
“伊戈兰，开开门。”格纳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敲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