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怜青年尤伊尔
“我是昨天晚上……具体时间？十点吧。对，就是十点钟的样子。平常那个时候我就能从窗户看见对面的店关门了。那是家杂货铺，生意还可以。然后我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就在巷道里说些什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有没有听到什么？这我倒是没听清。毕竟当时隔得有点远，听不清楚。然后他们神神秘秘的沿着巷道进去了，好像，好像拐向了左边。那些人的具体特征啊……我想想，他们都披着斗篷，看不清脸。非要说什么的话……我好像看见了其中一个人手背上的花纹。对对，就是这个！啊没事没事，为光明教会提供消息是我的荣幸！”
艾尔伯特粗略看了几遍纸上的内容，除了第一页纸上知情人的话，还有一部分对那群人去处和目的的调查，最后附上一张手背上花纹的图。
“确定是哭泣石碑那群人了吗，父亲？”艾尔伯特放下纸，问道。
城主掀了掀眼皮子，套着金色戒指的手指搭在最后一页的花纹上，冷静的“嗯”了一声。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这里是城主帕里克的指挥中心，也是距离城柱最近的地方。
艾尔伯特皱起眉头，哭泣石碑那群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们要立刻去抓捕他们吗？留他们在就是一个隐患。”
“不要打草惊蛇，艾尔伯特。”帕里克安抚自己的儿子，说，“哭泣石碑的人被逼急了能干出跑到居民堆里自爆这种事。先派人去监视他们吧，别被发现了。”
“好的，父亲。”艾尔伯特点头。
“这几天处理事务感觉怎么样？”帕里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饶有兴趣的问。艾尔伯特想起自己面对的什么城北大妈吵架，城南厕所堵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露出了疲惫的微笑：“不用担心，父亲。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帕里克笑了一下，又关心了会儿子的身体健康，问：“如果感觉异态出了什么问题，要及时和我说。对了，光明教会还送来了妖魔材料。拿着。”
他从怀里掏出个木做的锦盒，上面交织着意味光明的纹路，只叫人一看便觉得内心宁静。艾尔伯特接了过去，入手温润，不像是木头倒像是玉。
帕里克说：“这是四阶的风魔。我记得你快到成年期了，加上这样材料应该够你到四阶了。要谨慎的选择进化类型，艾尔伯特。”
艾尔伯特打开了木盒，垂眉一看，在白色的纹路中包裹着一枚漂亮的青色晶石。他甚至能感觉到缠绕在上面的风的气息和美味的味道。他认真的回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父亲！”
帕里克笑着挥了挥手，叫他收好。
每一阶的异态都会分为幼年期，成长期，成年期。等到了成年期后吞噬一定的妖魔材料，异态便能改变形态，甚至进化。而普遍称第一次进化前为一阶，进化后为二阶，以此类推。九阶之后便是神的领域。
这就是异变者的进化之路。
艾尔伯特信心满满的离开了。
帕里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脸上的笑才消失。他看着手上关于哭泣石碑的报告，良久才叹气：“艾尔伯特，不是为了我的期待之类的东西去努力，而是为了你自己啊。”
他身体往后一倒，靠上椅子的靠背。这位倒吊之城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城主从面前的报告下面抽出一张纸来。他的脸都埋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一双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我该怎么做才好？”帕里克喃喃自语。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第二次命运之夜。
艾尔伯特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去突破四阶。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不要着急，”他忍耐着性子对自己说，“还不是时候。还应该再等等。至少得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才能去尝试。”
他想着白天得到的风魔材料，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人在喊“狮鹫？狮鹫先生？”
猛地回神！
原来是那个坐在对面的梦魔。他抛开杂乱的思绪，问：“怎么了？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请告诉我吧。我会尽力回答的。”
梦魔笑着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狮鹫先生上次说的神物。你能跟我讲讲更多关于它的吗？”
哪怕看不到梦魔的脸，他也能猜到那是个灿烂的无忧无虑的微笑。少年人才有这样的激情天真，他在倒吊之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了。
艾尔伯特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只好挑着不是很重要的说：“神物，是一种神奇危险的道具。它们有的是神明赏赐，有的是异变者锻造而成，有的是在怨念寄托在某些东西上。它们具有神奇的能力，但也同样具有巨大的缺陷。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被它们拖入深渊。”
危险但强大的道具！这么说，她是不是也可能拿到一件？哇哦，来自异世界的神奇力量！
狄激动的在内心握拳，嘴上则非常有礼貌的说：“神物原来是这样的啊。那命运之夜可能是神明的赏赐咯？”
臭不要脸-尤伊尔慢条斯理在旁边摸鱼围观：啊对对对。
不提狄如何内心激动，计划着换一件神物玩玩。
艾尔伯特忍不住说：“梦魔，如果，我是说如果明知道有一件对自己不好的事在发酵，却不得不无视它，你会怎么办呢？”
狄思考了一下，非常自然的回答：“不要担心，狮鹫先生。只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不用害怕那些可能会到来的灾患。你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它们发生，然后在第一时间制止。要知道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甚至可能在它到来的前一秒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艾尔伯特皱眉叹气：“可是我……”
“不过，”狄认认真真的说，“我相信狮鹫先生一定能做到的。不需要过多恐惧那些发酵的事情。”
“希望如此。”艾尔伯特说。他勉强放下担忧，开始考虑从那位沉默的耶梦加得嘴里撬出些关于大地震的消息。
“我不知道阴影之眼附近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和哥哥在一个废墟里，哥哥不许我出去。帝国的救援还没有到达我们这里。我到时候能得到救助吗？我快要饿死了。”艾尔伯特听见阴沉的青年这样说。
他尝试着问：“帝国的救援还没来？你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很糟糕。”青年害怕的低声说，艾尔伯特要非常认真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到处都变成废墟了。我的家也是，父母他们还在房子里……他们会不会已经……”青年压抑不住抽泣起来。
艾尔伯特沉默了一会，有些不忍心继续试探消息了。
狄冒出来吐槽：“帝国那群真是养来干什么吃的！慢悠悠的还救什么人？”这口气，艾尔伯特心念一动，看来梦魔应该和耶梦加得离得不太远，她应该知道阴影之眼。
至于帝国……没听说过。
是什么新兴的基地吗？没怎么出过门的艾尔伯特疑惑的像。
尤伊尔还在声泪俱下：“哥哥说要明天带我离开。可是我们能去哪呢？”无中生哥了属于是。
狄问：“离开？为什么，不等救援吗？”
尤伊尔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哥哥他自从下午出去了一趟之后，就非常坚定的要带我离开，还不让我出去看看。晚上外面还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哥哥说那是野兽在吼叫。”他不安地手指交织在一起。
艾尔伯特听到这句话，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温和的说：“但那不是野兽的吼叫，对吗？”他看着对面的耶梦加得因为自己的话身体恐惧的发抖，继续说：“你知道那不是，外面出了大事。”
尤伊尔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怀揣着不能告人的秘密，他因此精神紧绷，像是站在一根快断开的细绳上。另外两名成员关心的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这位可怜的青年放松了些，他迟疑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不是。但我不想让哥哥更操心了。外面的情况很可怕……”他的声音逐渐压低，最后变成了含在喉咙里的气音。
“那些人……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变得非常不对劲。我只是在窗户瞥了一眼，哥哥发现后就把窗户钉死了。哥哥他也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但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发光，我一定是看错了……”
好家伙，耶梦加得身边听上去很危险。艾尔伯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是异变吗？他猜测道。
狄则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懂。
只能说在和平年代里出生成长的她对危险并没有那么敏感。
艾尔伯特开口安慰了几句看上去马上要哭出来的尤伊尔：“别担心，耶梦加得。你需要冷静，相信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离开的时候跟紧你哥哥，不要回头看。”
他不敢说发现的坏征兆，怕耶梦加得恐慌之中让他那疑似异变的哥哥失控。
尤伊尔低头“嗯”了一声。
狄和艾尔伯特又随口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接着狄对房间里的布置起了兴趣：“狮鹫先生，这里好昏暗。不知道那窗帘能不能拉开？能试一试吗？”
艾尔伯特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但可以试试。”他率先站起来，往窗边走了几步。狄从主位绕到了他旁边。两个人之间隔着两三步但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
艾尔伯特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的侧身让了一下狄。狄便大胆的上前去拉开窗帘。
窗帘厚重，呈现出高雅的深紫色，上面绘着奇怪的花纹，像是无数藤蔓缠在一起。入手冰冷，狄的手指僵硬了一秒，但还是一鼓作气拉开了。
外面是一片惊涛骇浪，无边无际的海洋。天空乌云黑压压一片，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阴森，无数豆大的雨滴往下砸。巨大的银蛇闪电在云间轰鸣，像天空裂开的缝隙。海浪汹涌，狂怒的拍打着窗户，拍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泡沫。
狄被耳畔巨大的轰鸣吓得倒退一步：“这是！”
艾尔伯特咋舌：“好大的暴风雨。”倒吊之城几年都遇不上这样大的暴风雨。
狄抖着手拉上窗帘。外面的一切轰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都没传进房间。
狄：“好神奇……这就是神物的力量吗？”在梦境深处凭空捏造一个处在暴风雨之中的房间。
艾尔伯特感叹，五根城柱才勉强让倒吊之城处在水下。这样的力量，命运之夜依靠的神物又该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