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费迩
夜晚，醉人的夜晚。
尤伊尔冷漠的走过他的噩梦。
那些哭嚎的血腥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上演。他很难不承认，这些的确是他恐惧和厌恶的。他死去的父母，看见过的难民，走过的满是鲜血的路。
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痛苦这些发生过的事情。
他前进的方向有无数撕裂的翅膀和自己惨白痛苦的脸，他们在无尽的恐惧中沉沦挣扎，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无望的向他求助。
但尤伊尔没有停下来。
直到前面的场景开始变化，超出了他的意料。那是他被围攻死去的画面，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无视脚下自己扭曲的尸体，他抬眼就能看见那场号称屠神的背叛。
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尤伊尔记得自己快要踏上神座的最后一步之际，遭到了致命的背叛。
狠准稳的背刺。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痛苦又失望，还夹杂着迷茫无助。是谁主导了那次背叛？谁在背后掺了一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
尤伊尔心情沉重。
但他很快把这些情绪都抛之脑后。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去见一见那个救了他的家伙。
这个世界是污染异变的世界。据尤伊尔了解，大地震之后五分之四的人都受到了污染。他们身体产生了异变，并且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强大伴随着失控，再加上世界的大变样，一切陷入混乱。
突然出现的不属于任何人认知的地方，古怪的声称是异变者的人，奇怪的让人失控的力量……这就是他所在的世界。
在触碰到某些会让他失控的现在不应该知道的知识之前，尤伊尔止住了思绪。
他前世被一个不知名存在救了。那个只是一抹意识的家伙，以恐惧为食。在噩梦的背面，也就是绝望和痛苦的深渊，占据一席之地。
尤伊尔第一次到那里，是他异变情况最糟糕的时候。
现在的他轻车熟路的来到梦境的边界，这个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脚下的边界线像被人扳断的饼干，另一边是一片漆黑。
他继续走。
不知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几小时。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就像不存在。
他终于看到了东西。
面前是一条宽大到不像是供人通过的大路，沿路是缠着不知名怪物的黑色巨大柱子。路的尽头是高大的台阶，一直通到大殿的大门前。
殿门半开，隐约可以看见后面诡异的黑芒流动，角落里绘有金色的花纹。无一处不伟大，无一处不神秘。
那是一座宫殿。
尤伊尔认识。他曾经披着星光风风火火走过这里，推开大门。他曾经满是是伤跌跌撞撞跪在大门前。他也曾沉默的俯视台阶下的万千光芒。
但那些时光就像是角落里的旧照片，布满灰尘。他根本就记不清当时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不再回忆，青年走进大门后的一片漆黑。
巨大到让人颤抖的殿堂，处处都是银灰和暗金。呆在这里，让人无端生出几分不安。好像随时随地阴影中都能走出一位护卫。这让闯入者一直惶恐。
大殿尽头是王座，高大宏伟。
尤伊尔没看见那个家伙。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继续往里走。
他很少去大殿深处。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随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门。他走上前尝试去推开，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一道缝。
不过两三秒，他力竭后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但这几秒也够他勉强看清门后的东西了。
有东西趴在空旷的房间里，像雕像一样带着永恒的安静，又裹一身闪着微光的黑芒。尤伊尔只能看见一鳞半爪。
清楚的唯有门的正前方几米处搭着一只巨大的锋利的爪子，上面覆盖的似鳞片似皮毛。爪有六指，指间隐约可见一抹红光。
一只怪物！
尤伊尔只看了一眼，异变就陡然出现。痛苦几乎要吞灭他的意识。他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但这一眼就足够他判断，那家伙还没有苏醒。
但世界污染的程度足够了啊……
那家伙应该在大地震发生之后就开始苏醒了啊。这个疑惑只在他脑子里晃了一秒，就被抛之脑后。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木牌来，看见它微微发光。
这个东西跟那家伙有关，要不是它在自己身上，尤伊尔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同样，这块木牌也能让他勉强在宫殿里活的好好的，不至于失控。
但坏处就是他会被盯上。被那样一个恶劣至极的家伙盯上可以说是很可怕了。
他不仅拿了那家伙的东西，现在还打算链接意识唤醒那家伙。
太冒犯了，被责怪的话他就死定了！
尤伊尔一边这样想，一边非常冒犯的用意识去触碰了手中的木牌。
一眨眼。
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里蜷缩着一团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的黑影。他触碰到黑影的地方疼痛难忍，只好躲到角落里。
这样一来，不管是对于黑影还是对于他来说，这个房间都太小了，小得难受，小得连呼吸都痛苦。
尤伊尔呼喊了几声，但黑影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他冒着被污染的风险，仿佛一瞬间被某种怪异附身，嘴里泛起恶心的古怪味道，不受控制喊出脑中浮现的那个名字：“费迩！"
那团黑影还是没有动静，在震惊自己的大意之余，他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还没苏醒。
但接下来震动房间的笑声响了起来。
费迩早就苏醒了，还恶劣的逗他玩。
还没等尤伊尔说什么，就听见那道恶魔一样的声音慢悠悠的说：“嘻嘻，你果然认识我呀。”
他瞳孔紧缩，要不是自制力够强几乎要惊呼出来。
那团黑影中露出一双巨大的血红眼睛，恶意的盯着他，就像在看一只马上要被吃掉的肉猪。那种眼神可怕而阴郁，他偏开头不去直视。
“你认识我。可是你怎么会认识我呢？”费迩眯起眼睛。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尤伊尔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是这家伙动的手脚，不然以他的谨慎是不会这样大意的喊出费迩这个名字。他早有预料自己无法掩饰这个秘密，因为他和费迩实力的差距是一道天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费迩还在用带笑的语调说话：“哎呀呀，是为什么呢？对于这样古怪的潜在威胁，果然还是杀掉最好吧？”
随着话音落下，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他背上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有什么东西长了出来。
费迩故意放出了污染想杀他！
感受到背上的东西生长的恐怖速度和碾碎骨头一样的剧痛，尤伊尔触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半跪了下去。
刺骨一样的冰冷杀意。
面对这样必死无疑的局面，尤伊尔却笑了一下，说：“你真的舍得杀掉这么有趣的我吗？”他的眼睛明亮，嘴角的笑不容忽视。
“看来你比我以为的还要了解我。”费迩快活的说，慢条斯理收起了污染。但空气中的杀意还若隐若现的游荡着，像活物一样划过他的脸庞。
尤伊尔摸到背上还没有缩回的翅膀，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费迩还在观望。
他听见那家伙这样说道：“为什么你的灵魂会变得好奇怪？我注视到了，还救了你。这真的是我做过最棒的决定了。抱歉啊哈哈，我窥视了你的梦，真是精彩的背叛，不是吗？嘘，让我来猜一猜。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存在，还了解一些隐秘的知识？”费迩对他的秘密很感兴趣。
尤伊尔说不出话。
“没关系没关系，我最喜欢这样的游戏了，我会自己来了解一切的。所以你想要什么东西？嘘，好好想想……不要告诉我你是误闯进来的哦。这么冒犯的来到我面前，是为了什么？”
那只红色的眼睛左右晃了几下，毫无预兆的加速靠近！最后停在他面前，用一种鼓励的眼神注视他。
但凡是得到皆有代价。
费迩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曾经赐与他人永生，但永远伴随的诅咒是不灭的恐惧。最后向他恳求的人生不如死，这一切只供这家伙做个乐子。
恶劣的家伙。
但只有费迩肯从高处低下头来看在痛苦中挣扎的人，肯伸出一只帮助的手。哪怕这只手是有剧毒的。
尤伊尔认真的注视着眼睛，一字一顿：“我想要力量和……真相。”
在受到感染的轻微眩晕中，他听见费迩嘻嘻笑起来：“很棒的回答！我会帮你的噢。当然，你需要付出一点点小代价。不用担心，我会在恰当的时间提醒你。”
尤伊尔与红眼睛对视，感觉到眩晕感越来越严重。他像是踩在棉花上，四周有云在飘动，跳一下他就能飞起来。他意识开始迷糊，有些失控了。
藏在暗处的费迩原本勾起的嘴角压低了几分。对于玩到一半，对方就要失控了这件事……
不高兴。
怨怒还只在费迩眼底酝酿了几分，就被挥散。“算了，”费迩自言自语，“我想想，哈哈，在我知道一切之前他可不能死……”
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挥舞，伴随着诡异的喃喃。房间地面漂亮的银色花纹被砸得暗淡了几分。
如果没有遮盖视线的黑影，尤伊尔能看见巨大的覆盖整个房间的银色花纹。它将费迩困在里面。
但也幸好尤伊尔看不见，不然即使有木牌的保护他也会在看见的第一秒无法挽回的失控。
突然。
一颗红色的珠子被丢过来，由原本的半人高被压缩成了拳头大落到了尤伊尔怀里。
有些失控的尤伊尔多了一分锋芒和阴沉。他抱住珠子，感受到了冰冷的蛇一样的触感。“这是什么？”
巨大的红眼盯了他几秒，眼底倒影出一个背生白翼的青年。
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怪异的嘻嘻笑，像是什么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费迩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转而说：“好啦！你该走了。”
话音未落，尤伊尔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他被踢出了意识深处的房间。
而盘旋在房间里的庞大生物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