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皇帝震怒,元妃招供
完颜永济在福安宫外候着之时,整个人就在不停地抖。
一旁的太监都在窃笑,这卫王爷穿得这么厚,还抖成这样,这身子骨真是比他们还虚啊
听到皇帝宣召之时,完颜永济更是差点儿吓得瘫软。
这一路来,他渐渐从杨康的“恐吓”中清醒过来。惊惧地发现,今日一旦告状,岂不是得罪死了荣王和元妃?
但如果不来“自首”,估计自己就得成为替罪羊了,整个卫王府将寸草不留。
为了宝贝女儿蓁蓁!
在太监催促第二声之时,完颜永济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迈进了福安宫。
“康儿说,那些中毒而死的灾民有古怪,你倒是说说看”
完颜璟半躺在龙榻上,慵懒的声音传来。
完颜永济咽了口唾沫,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臣有罪!”
接着,他便将侍梅下毒谋害灾民的事,尽数道了出来。
完颜璟也猜到了,这毒粥案并非意外,而是一场栽赃嫁祸。
但他却懒得去查,懒得去理会到底是谁陷害谁。
荣王和赵王两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争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斗而不破。
他心中其实跟明镜似的,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他都可以选择性无视。
但今日,卫王完颜永济跑来主动认罪,既让完颜璟惊讶,又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身为宗正,连自己的侍妾都管不好么?这么歹毒的心机和手段,若是用在皇家身上,你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完颜璟只是无心之说,却如一柄重锤敲在完颜永济心头。
完颜永济顿时磕头如捣蒜,将额头都撞出血来了。
完颜璟有些惊讶,不知这个皇叔今日是哪根筋没搭对,他什么时候对朕如此敬畏了?
“康儿,还不扶起叔祖!”
完颜璟心道,他毕竟是自己的皇叔,这件事说来也就那样。
既然都摆明来说了,他也不想继续纠察下去。
杨康上前,完颜永济却不肯起身,声泪俱下道:
“老臣对不住陛下,对不住钦怀皇后,更对不住洪裕太子!”
完颜璟脸色一变,心道,这家伙是老糊涂了不成,怎么越说越离奇了!
完颜永济颤颤巍巍从袖中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奏折。
这短短一份折子他写了足足一个时辰,三易其稿,措辞艰难。
完颜璟接过奏折,面色从喜悦变得阴沉,再变得愠怒,到最后他的胡子和手都止不住地抖。
“你!你!”
完颜璟指着跪倒的完颜永济,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最终,带着满腔怒火,他将手中奏折一把砸在了完颜永济头上。
一旁的太监见状,自觉地低下了头。
完颜永济死死埋着头趴在地上。
杨康早就告诉他,这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就静静地等着皇帝作决断。
不过几個呼吸,完颜永济却觉得有三年五载那么长。
完颜璟的目光摇摆不定,他已分不清现在到底是谁在谋害谁,但他却没有怀疑杨康这个年仅十岁的皇孙。
“康儿,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完颜璟寒声问道。
杨康将侍梅前来行刺,然后捉住侍梅之事道了出来。
这一切,自然都是侍梅“招供”的。
而卫王则是“嗅觉灵敏”地发现了两件事的共同点,调查之后,得出了奏折上的推论。
虽然是推论,但条理清晰,而且都言之有据。
完颜璟看完之后,再结合当年一些疑点,心中便已信了六成。
别说六成,哪怕是一成,他也要把这件事搞得明明白白。
因为他是皇帝,没有人可以欺瞒他。
更何况,这还涉及十八年前他的太子暴死的真相!
“那些灾民,被毒死的灾民,在哪里!”
一旁的太监低声道:“陛下,大兴府尹昨日已向陛下禀报过了。”
完颜璟这是急昏了头,忘记大兴府尹昨日已向他汇报过了。
毒粥案已经结案了,那些中毒而死的灾民也都被焚化了。至于那些病重的还有目击证人,都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难怪!难怪!他做事这么积极,是想干什么?
完颜璟此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大兴府尹,偏偏就是荣王的人。
他原本正常的作为,此刻在完颜璟看来,完全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将这件事彻底掩盖下去。
完颜璟越想越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因为他心底清楚,这件事不能闹得天下皆知。
“还有谁,能够证明那群灾民们中的就是银花毒!”
杨康道:“孙儿曾请丹阳真人马钰为灾民治病。”
完颜璟瞥了眼杨康,单是“马钰”这两个字,就让他无比信任。
毕竟是曾经救过他命的高人啊!
“来人,去请丹阳真人入宫!”
“令大兴府尹即刻觐见!”
“荣王丰王,还有濮国公,让他们都到福安殿来!”
福安宫外,黑云压城,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完颜永济膝盖都跪麻了,也不敢起身。
完颜璟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全程一言不发。
整个福安殿都充满了压抑和肃杀的气息。
两刻钟后,马钰率先到来。
完颜璟强颜欢笑,同马钰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垂询他毒粥案之事。
马钰如实道出银花之毒的症状,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杨康一眼。
他是在告诉杨康,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完颜璟更感气氛,目眦欲裂。
到这里,真相几已浮出水面。
又过了一刻钟,大兴府尹、丰王、荣王还有濮国公徒单镒,相继都到了。
荣王还没进来就咋咋呼呼的,直接被完颜璟瞪了一眼,罚到宫殿外面跪等。
荣王这才察觉到今日气氛不对,还纳闷老东西是吃错了药不成?
丰王完颜瑄深谙帝心,但他也没见完颜璟发过这么大的火。
“陛下,发生了何事?”
完颜璟直接将奏折丢给了他。
完颜瑄看完之后,亦是面色大变,噤若寒蝉。
他深深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皇叔完颜永济,以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杨康,若有所思。
濮国公徒单镒,本在真定府担任知府,后因西夏战事中央事繁,近期才将他调了回来。
徒单镒年逾花甲,步履已有些蹒跚,他也不明白完颜璟急召所为何事。
“安春,你来!朕有事要问你”
徒单镒疑惑皇帝为何要追问十八年前的事,洪裕太子之死不是早已盖棺定论了么
他当初做过太子少傅,常驻东宫,洪裕太子暴死之后,他也跟着遭到了贬黜。
谈及洪裕太子死前惨状,徒单镒不禁老泪纵横,完颜璟亦是闻之泣下。
“安春,太子的死因究竟为何,你当真半点不知吗?”
徒单镒老躯一震,皇帝这是要干嘛?
“老臣不知。”
徒单镒再三思索之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提。
完颜璟一下子来了火气,咆哮道: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患败血之症,不到七日竟脱血暴毙!朕告诉你,那是有人在他的膳食中偷偷下毒!”
徒单镒神色剧变,皇帝终究还是没忍住,要重查当年这桩血案了么!可如今的朝堂已禁不住这样的血雨腥风了。
“安春,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完颜璟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只是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徒单镒摇了摇头,仍旧不语。
他越是这样,完颜璟就越想要彻查下去。
洪裕太子毕竟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完颜璟早就没有那么在意了,但他无法接受的却是,有人瞒着他,把他当做傻子戏弄!
“虽然当年负责东宫采买的内监已被斩了,但却并非无迹可寻。”完颜璟大喝一声道,“丰王,伱亲自带龙骑军,去查李喜虎的府邸,其家中一切书信、药物都要仔细审查,明白吗?”
完颜瑄心领神会地拱了拱手,又听完颜璟补充道:“安春,你跟丰王一起去。”
和荣王一起跪在门外的大兴府尹,早已是浑身湿透。
这是犯了多大的事?那可是元贵妃的兄长,说查就查,丝毫情面给不顾了么?
他和荣王对视了一眼,二人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着远去的完颜瑄和徒单镒,杨康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查不到证据。
不管李喜虎到底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杨康都已提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个宦戚的府邸,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又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后,完颜永济已经跪晕过去了,完颜璟就任凭他在地上躺着。
由于完颜璟已经下令封锁了福安宫,因此没有传出去任何消息。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完颜瑄和和徒单镒回来了,也带回了完颜璟想要的东西——一盒毒针。
这其实根本不足为据,但完颜璟此刻需要的也不是证据,而是真相!
恰好,不知是谁偷偷通知了庆元宫,元贵妃李师儿火急火燎地就闯了进来。
完颜洪煦见了亲妈,再也绷不住了,正要开口哭诉,却被李师儿瞪了一眼。
“陛下”
不待李师儿开始表演,完颜璟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出福安殿,随后就将那盒毒针扔在了她面前。
“告诉朕,你的好兄长,当年都干了些什么!”
“妾身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李师儿顿时梨花带雨道。
完颜璟逼近了她,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低声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如实告诉朕,洪裕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师儿来之前,便知大事不妙,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这么多年,她从来见过完颜璟如此愤怒可怕。
“咳咳陛下,您弄疼妾身了”
完颜璟松开了手,李师儿匍匐在地上,眨眼间心中转过千万道念头,最终潸然泪下道:
“陛下,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和煦儿无关。当年之事,兄长曾多次对妾身提及,但妾身不允谁知兄长竟自作主张,设计谋害洪裕”
李师儿此刻,犹如影后附体,几句话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卸给了兄长李喜虎。
完颜璟听完之后,冷笑了几声。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李喜虎所为,你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师儿举起手掌道:“妾身发誓,如有半句谎言,必定不得好死!”
“好!朕立刻提审李喜虎。看是否如你所言!”
完颜璟说完,决绝而去。
李师儿眼中没有半点忧色,只有一抹狠厉:只要那个人动作够快,一切就都到此为止了!
哥哥啊哥哥,你跟着我也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早就值了!为了我和煦儿,只能牺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