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沈修君又一次做梦了。
他以前很少做梦, 但从c城区到了中央塔之后，他就频频做梦。
偶尔是一片废墟中，那个眼睛亮亮的少女像是小兽一样望着自己, 仿佛下一秒就能够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咬他一口,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只不过之后被沈修君抱在了怀里。
偶尔是他给她取名的时候，小姑娘对自己叫什么名字似乎并不在意，她很少和人类交流，语言是他交给她的, 教她通用语的时候她总是走神, 似乎外面那样糟糕又恐怖的世界更吸引她一些。
偶尔是自己教她使用精神力, 反而被她教导的事情, 少女天生就拥有极其丰富的精神力储备量, 再加上从小就在污染区长大, 处理起污染体甚至比起正规军还要熟练。
偶尔是他在夜晚温度滚烫的床铺上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对未来有打算，而她回复很冷淡, 说着在世界停止毁灭之前提及未来没有意义……
世界停止毁灭。
拯救世界, 让它复生。
等到那一天，他才有资格向着自己的神明表明心意。
这是沈修君想要给沈眠的礼物。
短时间内成为中央塔三席的少年有时候在想, 是不是因为沈眠不在身边，所以才会做这样混乱的梦境，时间与空间都在交错，醒来的时候身周的精神力都动荡不安——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用精神力去影响生命体，自己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沈修君睁开眼睛, 紫色的眼眸中有些恍惚与茫然, 被子底下的手本能地抓住身下的被单, 少年的额角还有些汗。他深呼吸又放松, 就算是这样，冷汗也在不停地冒出，整个人很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那样，狼狈极了。
沈修君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佩戴面具、不暴露自己的名字和长相另有原因，他甚至本来就不应该和沈眠有任何的接触，而在完成自己的预期之前，他不断地躲避着沈眠的追寻。
只有沈修君自己知道，每一次精神互通的时候，他有多想通过。
沈眠跟着自己的脚步来到了中央塔，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彼时他正在外，而安道尔刻意地安排了袭击铁路的事件，希望她的步伐能够被阻拦住，但是沈修君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的、沈眠在竞技场进行直播的画面。
这是不是说明在沈眠的心里，他其实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少年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侧身躺着的时候背部是弓着的，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急促的呼吸，纤细的身体颤动。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他知道沈眠的身边出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他不介意别人的觊觎，他的宝藏、他的神生来就是应该被众人所爱的，就像是他平等的拯救每一个需要拯救的人类。
沈修君再次沉入了梦乡。
在新生积分赛里面出现这样一个场地似乎不是很合理。
夏逸宣说自己从小就喜欢了解白蔷薇军团的事情，但也并不是对他们收复过的所有污染区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或许是什么机密的情报。
沈眠皱眉：“但是这个时期不应该有安道尔会场。”
——也不排除是有人篡改了中央塔积分赛的数据，想要告诉她什么信息。
污染的气息很严重，但是沈眠却从那边感觉到了吸引力，那颗枯萎的心脏在呼唤着沈眠接近自己，类似于祈祷日出现的呓语声若有若无缠绕在耳边，试图攻破精神力的防线。
沈眠对夏逸宣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她同意夏逸宣跟着自己过来是有些图谋的，这个少年气十足的少女的精神体是一只红隼，身形巨大。不仅可以用来狩猎，还可以用来当做运输工具，等到这边调查完毕，飞着回去更快一些。
沈眠弯腰迈步走进那一处，绕着心脏走了一圈，夏逸宣虽然好奇，但很有危机意识地听着沈眠的话站在破碎的墙体之外，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夏逸宣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东西？”
沈眠：“或许是直觉。”
她用来搜索的精神力是没有形状的，无色无形态，只要不说夏逸宣就不会发现，也没说自己在中心城区的安道尔会场有碰到过这个心脏。
夏逸宣眼睁睁看着沈眠将手放到了那个枯萎的心脏上，或许有精神力的输入，那整个灰色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凭空冒出来的声音环绕在空旷的、充满了灰尘的室内。
她感觉到一种诡异的震颤，仿佛自己的心脏和那一个灰色的心脏保持了一致的跳动速度，短发的少女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颗心脏，在不经意间一直腿埋进了破开的墙体，走进了空间中。
在她的眼中，灰色的心脏一瞬间变得色泽鲜艳了起来。
夏逸宣感觉自己的视线恍惚，突然听见沈眠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黑发少女的手从那颗诡异的心脏上放了下来。
沈眠说：“往后退。”
她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点精神暗示，刚刚被心脏蛊惑的夏逸宣一点都没有怀疑，跟着沈眠说的话做，她退到了墙体的外面，那种被擒住的感觉消退下去，但还是让人心悸。
没有破碎的墙体遮住了后面的景象，沈眠则是继续观察这颗心脏，在这样直白的目光中，心脏好像是人类反胃那样开始抽搐。
沈眠：“……？”
沈眠看过心脏吞噬污染体的景象，猜测会不会是这个心脏吞进去的污染体还没有完全的消化……而现在它要把它吐出来。
她猜的没错，回应她的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灰色心脏像是放烟花一样，一个白色长条、皮肤褶皱的蠕虫模样污染体被它从上端那些像是血管一样的东西中吐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脏褪色导致吃的食物都褪色，蠕虫的颜色也淡的可怜。
被咬掉了半张脸、蠕虫形态的污染体在地面上翻滚，最后还没来得及大展威风，被沈眠的精神力完全的碾碎。她回过头去，看见那颗灰色的心脏又自己搏动了起来——这一次沈眠没有灌入任何的精神力。
就像是被夺走了食物一样，心脏发出了不满的动静。
“不是你自己吐出来的？”沈眠淡淡道，“有什么不满意的。”
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了，也不知道是在骂沈眠霸道，还是在骂那个吐出来的污染体废物。
沈眠再一次绕着心脏转了一圈，她记得之前在安道尔会场下面看到的心脏下方是有血管连接着地面的，这颗心脏却没有。
就好像是汲取力量的渠道之一被切断了一样。
借着幽幽的光线，沈眠看见了周围墙壁上人类情绪混乱的时候写下的文字。
【神将祂的心脏归于此处，神指使我做出选择。】
【我见到了神的信使，他告诉我世界的真相，只有吾神才是、才是希望！】
【只有神才能救我，污染体快要找到这里了，我献祭了我的一只手臂，神会救我。】
【祂吞噬了污染体！我的乞求得到了回应！】
【拯救。救。拯救，死亡。复苏……】
从倒数第三条开始，字迹就已经飘逸了起来，沈眠看到了很长的一条下拉的笔迹，就像是最后人靠着墙体滑下的时候顺势划拉的。
碾碎蠕虫污染体，沈眠没有听到任何的关于积分进账的声音，足矣证明这里面的污染体并不是中央塔官方投入的。
所以，安道尔会场的背后是什么邪恶教团？
也幸好是沈眠在看这些文字，如果换夏逸宣进来，原本san值就正常的少女可能不得不登出积分赛，还有可能会引起中央塔监控人员的注意。
沈眠思考着，她在安道尔会场还有一个赌约，和哥哥很相似的男人还没有被她逮到——说实话，神秘的存在反而引起了沈眠的注意，她和中央塔之类机构的关系不是那么好，出去之后或许还要对贵族下手。
不过要是林晚星非要知道的话，或许她是会说一部分的。
权衡利弊，沈眠觉得自己需要在这里把这颗心脏清除，以免被发现之后碰到更大的麻烦。
等到进入污染区需要的话，她自然而然会去调查的。
原本沈眠只是为了找哥哥过来，等到积分赛第一名确定一下三席是不是他，之后或许会和白蔷薇军团一起行动。
她很喜欢林晚星，再加上她说的很多事情都很有趣，人的兴趣总是会转移的。
精神力凝聚成锁链，从各个方位将那颗心脏缠绕住，心脏察觉到了沈眠的动作，但大概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它有些无力的跳动了几下，被黑色的锁链越缠越紧。
夏逸宣在外面有些担心沈眠，少女探了个头看向内部，就看见了心脏被勒爆的一幕。
她有些发愣：“没事吧？……”
被夏逸宣呼唤的人转过头，不过短发少女看完里面的景象，觉得那颗诡异心脏的问题可能要更大一些。
沈眠似乎叹了口气，那些黑色的锁链消失在原地，她向着夏逸宣的位置走来，微微弯腰从那一处破洞中走了出去。
夏逸宣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力压迫感弄得稍稍有些紧张。
沈眠捧住了少女的脸颊，夏逸宣刚想要往后仰，被她更用力的固定住动作。
浅棕色的眼瞳仿佛带着惑人的力量：
“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什么都没有看见，建筑物只是和安道尔会场相似，或许是同一个设计师的手笔。”
“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