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城市街道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郁，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不详的味道，是肉被烤焦的那种糊混杂着硝烟的感觉。
虽说不会对沈眠产生影响，但她不喜欢这样影响食欲的气味，好在金属口罩中的空气过滤净化装置在运转。
莱斯特察觉了她对兽耳感兴趣之后，大有一副要将这个姿态保持下去的趋向，被沈眠盯了三分钟之后默默缩了回去。
沈眠对他的听话很满意。
“姐姐的口罩是哪里生产的？好酷。”莱斯特跟在她的身后，银发少年像是对空气中的味道毫无察觉，“我想要姐姐的同款。”
看在他拎东西的份上，沈眠说：“精神力构建，和你的耳朵一样。”
落后半步的少年没有立刻回话，那双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还是姐姐更厉害一点。”
少年单手拎着沈眠买的东西，另一只手悠闲地插进运动裤的口袋中，他向着侧边的迷雾中看去，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又收回了目光。
迷雾中，未见踪影的人磨了磨牙。
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极其古怪，头部的两侧像是长了一对弯曲的羊角，不过但很快，雾气将一切都遮盖住。
莱斯特对沈眠的居住地非常好奇。
直到沈眠带他走进了中心城破旧的城区，莱斯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老旧的居民楼外墙锈迹斑斑，电线混乱的交错着，在祈祷日前的环境中颇有种鬼屋的阴森感。
在确定她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的时候，少年的面色骤然阴沉了些。
沈眠推开铁门，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他：“嫌弃环境的话你可以回自己家，应该不用我送。”
“不会！…只要姐姐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介意。”
莱斯特快步上前两步拉着沈眠的衣角，睁着狗狗眼可怜兮兮地解释到：“只是觉得姐姐应该住在更好的地方而已。”
沈眠把自己的衣服一角解救出来：“那就走吧。”
上了三楼，屋子门口站着一位前不久才见过的少年。房东的儿子在门口踱来踱去，在看见沈眠之后眼睛亮了亮。正开口要说什么，就看见了跟在少女身后多出来的那个存在。
莱斯特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站在沈眠身后的少年食指勾着袋子，抬眸看了房东儿子一眼，觉得没什么威胁性，就又垂下眼眸。
视线碰撞，显然目中无人的莱斯特占了上风。
房东儿子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那个…沈眠姐，这位是？”
沈眠对房东儿子感官也只是一般，她一边开门一边说：“路上捡的，不用在意。”
合同里面没有标明增加一位租客需要跟房东说明。沈眠的语气太过于镇定，以至于本来想说什么的少年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支支吾吾没能憋出一句话。
他犹豫地看向名为莱斯特的少年，就看见银发黑瞳的少年又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漆黑的双目好似没有光，带着一种天然的漠视感，房东儿子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不知为何抖了抖。
沈眠示意莱斯特在门口换鞋：“你有什么事？”
末世纪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对污染体束手无策，很多人的心中又重新滋生了英雄梦，总觉得自己会是未来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这一次过来就是想问沈眠是怎么样考上中心塔的，顺便和沈眠聊聊提前搬走的事情——虽然帮着沈眠说话，他也不想自己的妈妈为难。
但少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冲下来的房东喊得吓了一跳。
大概是下来的急，房东的拖鞋还没来得及换：“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别被沈眠洗脑了，中心塔……”
沈眠在房东说完自己的话之前，将门给关上。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房东和她儿子的争吵声全部都传入莱斯特的耳中。
门外那位刻薄的女士从上到下将沈眠批判了一个遍。少年越听脸色越沉，原本嘴角天生上扬一般的弧度落了下来，显得冷冰冰的。
而沈眠一副习惯的模样，她将食材放进冰箱，莱斯特像是小尾巴那样缀在她的身后：“姐姐听他们这么说，不用去阻止吗？”
“还好，影响不到我。”她放完东西坐到沙发上，少女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我不喜欢外面的气味，所以没有问。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身份了。”
末世纪开启以来，所有的城市都进行了打乱重组，污染体较多的地区被命名为污染区隔离起来，至于安全的地方，依据分布命名为中心城区、a至k城区，除去毁灭的f和g城，还有独立出去不受管辖的i城，总共8座安全区。
其中中心城区地位最高，安全系数也最高。
莱斯特是中心城区哈恩家族的独子，今年也考上了中心塔，年龄要比沈眠稍小一些，叫她姐姐确实没有问题。
在他的口中，他是在看新生资料的时候着重关注了各个城区的佼佼者，然后在看见沈眠的资料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眠觉得莫名其妙：“慕强？今晚过后我把你送回去。”
那双狗勾眼睛更委屈了：“可是我想和姐姐呆在一起！到时候一起去报道不行吗？”
“我不能保证你在我的身边会不会发生意外，小少爷。”
沈眠将他凑过来的头推的远了一些。
她可不相信这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说不定是哈恩家族想要多招揽几个的中央塔学生，作为中心塔权利争夺的筹码。
莱斯特就这么抵着她的手指，还稍微卸了点力道，这样的姿势，只要沈眠一松手就能顺势跌进她怀里。
脖子上的绳索又出现了。
莱斯特喉结上下滚动，他乖乖坐直：“那……姐姐为什么要到中心城区呢？c城的学校应该也不错吧。”
“我来找人。”黑发少女收回手，绳索消失，“他应该在中心塔。”
她没有兴趣参与到中心塔的这些权力斗争中，沈眠的计划是找到哥哥，要么和他一起拯救世界、要么改变他的主意回c城区。
至于莱斯特……今日天色已晚，为了避免惹上别的麻烦，可以勉强在这里暂住一晚。
“我可以帮姐姐关注要找的人的信息，只要让我在这里住到祈祷日结束就好。”莱斯特说出了一句让沈眠改变主意的话，“中心塔的规则比较复杂，哈恩家族恰巧在中心城区有些地位，姐姐或许用得到我呢。”
沈眠定定注视他的脸。
“只能在沙发。”
少年眯起眼眸：“好哦，听姐姐的。”
距离祈祷日还有三天。
不知是不是客厅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沈眠的睡眠质量变得不太好。
她又经常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肉块取代了地面，残肢在身边碎了一地，所有的人都在尖叫着逃跑，只有深紫色的、温柔的眼眸，他将她从污染体的尸体中抱出来，不算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他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眠睁开眼睛，听见房间外传来细碎的声响。
听得出声音的发出者有在刻意的克制，沈眠又看向房间的钟，已经是第二天的八点。
她模模糊糊将自己撑起来。
祈祷日必须得出去一趟了，她想。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哥哥。
末世纪的联系方式和以往也有些区别，在祈祷日的前后，地球的磁场有很大的波动，普通的传讯方式时断时续，精神力强大的人倒是可以建立相互通讯。
沈眠和哥哥的精神力早就互通过，但离家出走以后后者就不接受她的通讯，她只能亲自找过来。
沈眠很少做梦，今天睡得颇有些神志模糊的意思，她翻身下床。
少女晃悠悠地开门从房间内走出来，靠着房间门望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莱斯特正在做早餐，每一步动作都很小心，将声音压到最低，以免吵醒房间内的沈眠。
他当然注意到了房门打开有人走出来，不过少年没有回头，一副毫无知觉潜心做事的模样。
早餐用的是昨天沈眠买的材料，其实也有普通的蒸面包，不过莱斯特选择制作更麻烦也更精致的早餐。
少年身姿挺拔，银白色的短发后面修剪地非常整齐，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看样子非常适合下嘴。
沈眠磨了磨牙。
睡眼惺忪的少女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恍惚间梦境和现实好像有些重合。
“早上好。”
她清晨的声线还有些模糊，像是刚醒来的恋人一声带着撒娇意味的呼唤，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忽然僵住。
没有人能看见莱斯特的目光。
她从来没有这么温和的对待过自己。少年觉得内心都开始冒起幸福的泡泡，要不是担心本体会吓到她，他现在就会卷住沈眠的手，将她带回温暖的床铺。
莱斯特开始为自己昨天哄骗另外两位先一步去告白，自己最后出场感到庆幸。
直到睡眼惺忪的少女喊了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