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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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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施主,你才十五,怎么护得住她?”

    当年主持口中轻叹出声的话,从霍宵口中说出。

    床上的少年唇色尽白,虚弱地喃喃道:“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那串佛珠戴在他瘦削的手腕上,在病床上的白色床单映衬下,越发黑如深墨,像大山压住他。

    霍宵机械地重复着当年主持的话:

    “小施主,算了吧,这条路太难走,你坚持不下去的。”

    对哥哥的愧疚、违背父亲的自责、年少无权的弱小、对抗强权的高压、黑暗独行的无边寂寥……

    这条路太难走了。

    霍宵望着病床上的少年,突然想将这一路的艰辛与苦楚都告诉他。

    想问问他,如果知道即将面对的一切,他还愿不愿意?

    可霍宵开不了口。

    现在,他只是主持,是梦中无法操控自己的主持大师。

    突然,病床上的少年缓缓侧眸,那一双眸沉沉地望向霍宵,嗓音沙哑地一字字问: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所以,霍宵,我坚持下去了吗?”

    “你知道是我来了?”霍宵笑了声。

    僧袍消失不见,霍宵身上又是一身笔挺奢华的沉黑西装。

    少年也笑,笑得很苦,泪水从两颊落下来,执着地问:

    “十五岁的我,有没有做好?”

    “未来的我,护住她了吗?”

    “现在的她,过得好吗?”

    “也许你做的不够好,但你已付出全部了。”霍宵伸手,握住少年的手,嗓音低沉微哑:“泱泱也顺利长大,她亭亭玉立,学业有成。”

    少年:“我还没娶到她?”

    霍宵摇头:“还没。”

    少年问:“能娶到吗?”

    霍宵点了点头:“能。”

    少年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语“那就好”……

    霍宵又问:“娶了她,下辈子也许就是做羊做狗,任人宰割,你怕吗?”

    少年坚定道:“不怕。”

    霍宵坐到床边,抬眼看向窗外,心脏密密麻麻的痛,将他淹没。

    十五岁的他,口口声声说不怕。

    但真不怕吗?

    怕的。

    那串佛珠就是毒咒,是时时刻刻的凌迟,十五岁的他,很怕。

    “那我长大了,也不会怕吧?”少年问。

    霍宵转头,垂眸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霍宵,长大了,你就真的不怕了,泱泱是你的助力。”

    “你心里有她,能抵万难。”

    少年欣慰地点头,“那就好,长大我就不会怕了……霍宵,那你站在那里等我,等我一步步带着泱泱长大!”

    霍宵盯着病床上心性坚韧的少年,眼眶微酸,从口中挤出一个字:“好。”

    说完,他蹲下身,双手捂着脸,肩膀在轻颤。

    高大的身躯,此时像一个孩童……

    这十二年,会走得很难。

    一步步筹谋,一步步试错,背负着对兄长和父亲的愧疚,独自熬过一天又一天。

    明明已经长大了,明明就快要娶到她了,明明就要将她永久护在自己身边,再也不离不弃。

    可为什么又要让他看见年少时的自己,让他想起那时的他如何苦熬。

    十二年的艰辛,他走了过来。

    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头,哪怕只看一眼当初的苦和难。

    “霍宵!”

    “霍宵……”

    霍宵睁开眼。

    祝肴站在他身前,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与惊讶,怔怔地望着他。

    “泱泱……”霍宵戴着佛珠的冷白手腕,轻轻抬起,想去揽她的腰,将人抱在怀里。

    “霍宵,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祝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宁泱泱,你睡迷糊,认错人了。”

    霍宵收回手,眼神里还有些迷茫。

    几秒后,他屈起食指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双长腿微微分开,口渴的他拿起茶几上的粉色杯子。

    “那是我的杯……”

    祝肴话音没落。

    霍宵已经一口喝完。

    他将杯子放下,拿起水壶又添了半杯,放到茶几上,推到祝肴身前。

    祝肴看着桌上的杯子,气得咬紧了唇。

    霍宵还以为是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吗?

    每次喝水,他都会用她的杯子。

    “霍宵,请你现在立马出……”

    霍宵淡淡打断:“肴肴,今晚八点,谢名会在榕大校门口等你,你别带任何行李,手机也别拿。”

    “霍宵,我不是以前的祝肴,任你呼来唤去。”祝肴沉下声音。

    祝肴的反应,霍宵早已预料。

    近来她受了不少委屈,心中当然不悦。

    霍宵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没拉开窗的暗光里起身,更显得几分气息的侵略感。

    祝肴又往后退了一步。

    霍宵人西装裤里,拿出一样东西,摊开手,递到祝肴面前。

    祝肴目光微怔,“这是……”

    这是霍宵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是一枚珍珠发卡。

    她以前一直戴在头上。

    两个月前,霍宵带她出去吃饭,她取下发卡,想重新绑头发,却不小心被自己的胳膊碰到地上摔坏了。

    几十颗小珍珠洒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当时就红了眼眶。

    霍宵安慰也没用。

    那时她一心只有霍宵,将他的一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那是他送的第一个小礼物,意义重大。

    霍宵蹲下身,将小珍珠亲自一颗颗捡了起来,说是会帮她修好。

    祝肴那时没当回事,这枚发卡不贵,而且珍珠又小又多,修好几乎不可能。

    可现在,发卡竟然崭新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个多月来,我每天修一点,已经将它修好了。”霍宵将发卡,放在祝肴的手中:

    “肴肴,我有苦衷。”

    “我喜欢的是你,从来不是宁泱泱。”

    “你相信我,我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霍、霍宵,你在说什么!”祝肴整个人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霍宵。

    喜欢宁泱泱这么多年的霍宵。

    对宁泱泱千娇万宠的霍宵,怎么可能说出刚刚那些话。

    霍宵眸色平静,“也许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没关系,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祝肴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听着霍宵说些她听不明白的话,脑袋炸裂一样的疼。

    我喜欢的是你,从来不是宁泱泱。

    我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几日梦境中,为她挡下匕首,还为她将匕首插入心脏的少年,突然在此时闯入祝肴的头脑中。

    梦境中,少年胸膛插着匕首,转头浑身是血地凝视她。

    她那句在梦中没有听清的话。

    此刻终于在耳边听清。

    少年说:

    “别怕,我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无论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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