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蒋承舟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往下滑。
时蔓赶紧抱住他，还没开口就看到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衣服。
蒋承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长久悠远的梦。
梦里的自己很年轻，似乎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意气风发的像是自己都快忘记的模样，彼时他还在法国。
蒋承舟看着面前的画面，脑海里却找不出来任何当时的记忆，好像在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将这一段的记忆简单地概括在那段生病的时间里。
但他看着面前画面中的自己却好像和自己记忆中的截然相反。
他甚至会在回家之后看到家里的母亲，那个笑意盈盈，脸上没有丝毫病气的母亲。
这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梦境是虚幻的，还是他的记忆是错乱的，蒋承舟总觉得现在的梦境才是真实的。
那段时间他忙于学业，空余的时间很少，生活枯燥乏味。
但却因为一个人的闯入打破了这一切。
他看到了时蔓。
准确点应该是十五六岁的时蔓，脸颊稚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彼时的时蔓，眼里更多的是傲气。
不过作为京海市的娇纵千金，似乎这样的时蔓才是真正的时蔓。
在浪漫繁华的巴黎街头，她倒是有几分可怜地坐在那儿。
那个地方。
似乎有点熟悉。
是他们在巴黎吃过饭的街头。
他记得时蔓说过，她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人给了她帮助，但是却没有再联系的人。
他看着这回忆像画面一样播放，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餐厅之后他又遇见了时蔓几次，大约是被她认出了自己是谁，时蔓对他没什么戒备心，那天他们约好出来玩，他被学校的事情拖住了脚步，外面还是倾盆大雨，他原以为时蔓不会出来了。
但是担心，还是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她还是去了，就在那儿等着他。
见到他来了，她也只是笑着，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却丝毫没在意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她一个人居住，怕她照顾不好自己，他带她回家，见了母亲，生病期间他喂她吃药，陪她看电影，在别墅度过了一段不算长久的时光。
那一年他十八岁。
第一次萌生出别样的心思。
可她总是那样天真单纯，他每每想到的时候都告诉自己她还小，等她再长大一点，等他回到京海，一定会上时家门，拿着这世上最丰厚的彩礼，求娶她们的公主。
时蔓在法国的时间不久，只有短短的月余。
回去前，时蔓还问他，“你真的会回京海？”
“嗯，我会，两年我就回去了。”
“好，那我等你两年。”
当时的蒋承舟信誓旦旦地给出了两年的时间，但是一转眼却看到母亲撞见父亲出轨。
别墅里每天除了争吵还是争吵。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蒋承舟想了许久，看着眼前一帧帧放映的画面。
直到他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万玲。
可他明明记得在母亲去世之前，万玲是没有进门的，明明是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才带进门的。
他看着面前的画面放映，渐渐地和自己记忆大相径庭。
彼时万玲看他的眼神也不似现在这般和蔼，是恶毒的，不屑的，是能够很明显感觉到她的恶意的。
蒋承舟看着这样的万玲，总觉得熟悉又陌生，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这时候带她进来，自己根本不可能认同她的，他为什么在后面会接受万玲？
蒋承舟看着面前的画面，脑海里的记忆慢慢浮现出一些和自己原本记忆偏差的瞬间。
好像有一种自己的记忆并不是自己的感觉。
感觉头很痛，有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
却又陷在这样的幻境里醒不过来，回忆像是潮水一样袭来，巨大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向他打过来
让他根本没办法呼吸。
窒息的感觉越发真实。
“小舟，妈妈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是好像我等不到了。”
“我希望你活得快乐，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就算没有我在，你也可以活出自己的世界。”
“小舟，不要原谅你的父亲，也不要原谅这蒋家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豺狼，是虎豹，会把你吞噬殆尽，小舟，做一个快乐点的人，别让他们用利益束缚你了。”
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清晰地回响在耳畔。
她说得不舍，难过，痛苦，煎熬好像一字一句都如钝刀一样在他心上剜过。
明明她那么痛苦，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忘记了？
“你母亲死得太早，我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她就自己想不开了，这怪不了我。”
“既然你母亲已经死了，早点接受万阿姨到时候回到蒋家你们也要和睦相处。”
“蒋家人格外看重承舟，你要想办法得到他的认可，不然的话像他现在这样偏激，回到蒋家不知道要说出什么疯言疯语。”
“承舟，你要是真的没办法接受我，那我也只能用我的办法让你接受我了。”
“你要做什么，你他妈放开我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小承舟，乖乖睡一觉就好了，不会有痛苦的，等你醒来我就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后妈。”
“不要！”蒋承舟粗喘着大气睁开眼。
眼前一片光亮，像是一瞬间冲破了噩梦的迷障走到光亮处。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鼻腔。
刚刚那些回忆还在脑海里回荡，那些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回忆。
原来他记得的都不是自己的回忆。
他的回忆找回来了。
还没等他整理清楚这些事情，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转头看过去，时蔓就站在门口，脚边是玻璃碎渣。
“小心，有玻璃。”
他下意识地出声提醒她。
时蔓两步走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下墙上的呼叫铃。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她抬手想看看他头上的伤口，蒋承舟清晰地看到她抬手的时候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她似乎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蒋承舟没说话，只是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心里是隐隐的心痛。
想起来的他再次看到时蔓，百感交集。
他将头埋在她颈窝，深吸几口后说了一句。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