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罗伊：我只能说，贵圈真乱！（二合一）
半刻钟后，罗伊头疼的走出了内厅，把玩着手里的徽章，思索着现在开始信神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这次问询并非没有收获，最让罗伊感到庆幸的是，西尔维斯竟然没有提及昨晚自己的异常。
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德文以及众多学徒被抓捕之后，教会肯定会对他们进行审问，自己在课上的表现无疑是一个可以深究的点。
不知道是他昨晚的解释起了作用，还是时间太短没有问到关于自己的事情，甚至在离开之前，这位主教还交给了他一枚圣徽。
若是意外碰上了那些逃亡的学徒，又或是盗火者德文的其余同党，只要将其捏碎，教会的支援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安全也有了最基础的保障。
罗伊将这些烦心事暂且抛到了一边，心情舒畅的迈步踏出教堂的大门，下一刻，整个人便呆滞住了。
先前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褐发的少女身着一袭浅蓝色的束腰长裙，脸色略显苍白，一双长袖手套将纤细的手臂遮挡的严严实实。
看到人的那一刻，罗伊本能的想要掉头返回内厅，和西尔维斯继续聊聊有关信仰的问题，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嘴角露出了一丝礼貌性的微笑。“你怎么来了？露西？”
“刚才我听你的管家乌尔夫说，今早你要来教会一趟，所以特地来这里等你……”露西的声音很是轻柔，语不露齿，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大胆，让罗伊多少有些不适应。
“难为你久等了，主教大人突然召见，我也不清楚有没有什么后续的事务安排，所以只能让乌尔夫回绝你的邀请。”罗伊略显无奈的解释着，顿了顿后，又颇为歉意的说道。“现在再去看戏剧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吧？”
“没关系，我已经提前让人去通知了，他们会等着我们到了再开始表演！”露西淑女范十足的捂着嘴，不疾不徐的轻笑着。
罗伊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要是刚才他和西尔维斯聊上几个小时，那剧院和观众岂不是也得等着？
他只能说……有权力真好！
面对着少女看似温柔实则霸道的邀请，罗伊唯有妥协，洛德尔家现在寄人篱下，实在得罪不起这位伯爵之女。
考虑到戏剧院离这里并不远，两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徒步前行。
露西热情的主动上前想要挽住罗伊的胳膊，后者却是毫不掩饰的规避了开来，这并非是罗伊刻意，而是肉体下意识的反应。
直到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这有些不太礼貌，但现在再凑上去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只能尴尬的看着对方。
露西没有因为某人的躲避而置气，脸上的笑意依旧，显然是被拒绝习惯了，从容的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交叠在裙摆束腰处，步伐不急不缓，与罗伊并肩而行，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少女的包容反倒是让罗伊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不由的偏过头打量起了这位伯爵之女。
无论从外貌还是表露出来的教养都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就是过于强势。
从贵族联姻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目标已经是堪称完美了。
罗伊实在难以想象原身拒绝对方的理由，也很好奇这位伯爵之女究竟是如何看上自己的。
难道是因为逆反心理？
一边越不要越来劲，一边越要越拒绝？
大约是察觉到了罗伊那越发怪异的目光，露西转过了头，略带困惑的问道。“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罗伊轻咳了一声，不太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四周的街道。
上城区的街巷俨然是一片繁华之景——平整的笔直道路可供两辆马车同时通行，宽阔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喧嚣，偶尔有马车驶过，车轮压过道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几个摊贩前围满了吵闹的孩童，他们伸着手，渴望地看着柜台上的甜点；一位阔太太带着她的侍从走出马车，身边跟随着一名年轻男子，两人举止亲密，笑着说着什么。
若非之前见识过下城区的景象，罗伊倒想说一句教会与贵族将这座城市治理的不错。
大剧院被设立在上城区的东边，被装点的富丽堂皇，两人还未走到门口，便得到了剧院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坐在特意留出来的最佳观剧位置上。
就如同露西先前说的那样，戏剧的演出被延后了，大厅内早已经坐满了人，嘈杂的抱怨声此起彼伏，漫长的等待磨去了大多数人的耐心。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遮掩着舞台的黑暗幕布缓缓降下。
一个身材高挑，脸上戴着面具的小丑站立在舞台的中央，面对着在场的观众们做了个歪斜的鞠躬礼，以一种怪模怪样的腔调高喊道。“啊！欢迎，欢迎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火与酒’！”
“还请相信我，你们的等待绝对物超所值，既然我们最最尊贵的客人已经抵达，那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演出！”
小丑高亢的声音压下了大厅内嘈杂的抱怨声，紧接着四周放置的火盆便冒出了汹涌的烈火，舞台后方的木板向着两边拉升，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地底升起。
笼子内部是一头高达三米，狮子模样的巨兽，在笼子内不断的踱着步，它的毛发呈现赤红色，犹如火焰般不断的流转。
罗伊十分的感兴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幻生物，但还没仔细打量，目光便不由的转到了笼门上。
这笼子似乎忘记了上锁。
发现这一点的人并不只罗伊一个，但还不等其他人有提醒，铁质的笼门便在燃烧着火焰的巨爪下被直接拍飞了出去！
一个座位靠前的女士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不少人更是被吓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凶猛的火狮逃出牢笼的瞬间便奔向了近在咫尺的小丑，后者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惊险的翻滚着躲过了火狮的爪击，但从巨兽毛发中闪现的火花还是成功将他的外袍点燃。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小丑一边拍打着燃烧的袍子，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铁盘，熟练的将其抛向空中。
暴怒的火狮立刻改变了目标，一个跳跃将铁盘叼在了嘴里，然后接着追击。
罗伊顿时了然，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意外，这是演出的一部分！
可即便清楚这一点，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体型如此庞大的巨兽，心中还是不免捏了把汗。
“有意思，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戏剧团能够驯服一头火狮……”露西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内幕。
要知道哪怕是德鲁伊也不太愿意和火狮这样暴脾气的家伙接触，‘火狮与酒’戏剧团居然能够将其驯服，实在的难得，怪不得能拥有如此大的名气。
此刻的舞台之上，被火狮追着跑的小丑不断绕圈，从怀里丢出一个又一个的铁盘，跳跃躲避着，将庞大、骇人的巨兽耍的团团转。
惊险刺激的表演让大厅内观众们将漫长等待中积累的不满给忘到了一边，而演出也已经到达了最惊险的时刻。
丢出了最后一个盘子的小丑完全失去了掣肘火狮的能力，竟一路仓皇的逃进了牢笼内。
在火狮冲进笼子的那一刻，女士们的尖叫声都已经到达了嘴边，但小丑却在最后关头打开了牢笼顶端的暗门，借助一根绳索逃出了狮口，甚至重新关上了笼子。
伴随着火狮的嘶吼，黑暗的幕布被重新拉上，场上的看客们也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作为回应。
第二幕演出则是一场别样的戏剧，当幕布重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只有半米高的小人。
他们穿着树叶与兽皮制成的衣服，数十人围聚在一团垒砌的木头前，跳着野蛮而奇异的舞蹈，就像是在进行某种特殊的仪式。
细看之下，罗伊才惊奇的发现这些并不是人，而是一个个雕琢精细的木偶，模样惟妙惟肖，十分的逼真。
木偶剧吗？
罗伊正想着，接连的鼓点声便在场地内响起，在小人的不断舞动下，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木偶从上方缓缓降下。
火焰之神——萨隆！
罗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神名，而木偶戏剧还在继续。
随着故事的推进，罗伊很快便发现这出戏剧讲述的应该是纷乱纪元之前，属于更久远时代的故事。
一个人类部落依靠仪式与祭献取悦神明，换取珍贵的火种，用于照明、烹饪、冶炼……发展与延续文明！
部族变得越发强盛，火焰之神的图腾遍布，其中几位信仰最为虔诚的小人更是被挑选成为了神的侍从。
但所有的一切……文明的基石完全依托于神的愉悦之上，一旦这位火焰之神厌倦了仪式，整个文明就会迎来倒退。
在戏剧中，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直到……火焰之神萨隆的一位侍从，从神那里盗取了制造‘火’的力量，并将其分享给了其他人。
微弱的火苗从那位侍从木偶的指尖燃起，而后在每一位木偶的手指上传递……
“盗……火。”罗伊轻声的呢喃着，这个故事倒有点像前世希腊神话的普罗米修斯。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主教西尔维斯在称呼德文的时候就曾提到过一个词汇……盗火者。
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舞台之上，得到了‘火焰’力量的小人们，很快便脱离了野蛮的部落制，在大地上建立起了城邦，祭神的仪式变得越来越少。
终于火焰之神萨隆发觉了侍从盗取火焰之种的事实，盛怒之下，降下天灾，将建立起来的城邦毁于一旦。
伴随着模拟灾难的烟尘逐渐升起，黑色的幕布也缓缓落下，预示着剧目的结束。
这就完了？正看得起劲的罗伊多少有些意外，颇有种看到精彩处被断章的郁闷。
故事的结尾总不至于是人类触怒神明被团灭了吧？
考虑到前世流传的那些神话故事里，人类文明被毁灭重启的桥段屡见不鲜，倒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戏剧结束之后，接下来的马戏表演虽然同样精彩却并未给罗伊带来太多的惊喜，直至离开剧院，罗伊依旧在回想着刚才的剧目。
以神话传说改编的戏剧他并非没有看过，但要知道这可是存在真神的世界，而在刚才剧目中不乏有隐射这位火焰之神残暴的桥段，最后更是以天火灭世，将人类建立起来的城邦尽数摧毁！
这样带着渎神意味的戏剧竟然在剧院内光明正大的演了出来，他们就不怕得罪神明吗？
抱着这个疑惑，罗伊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露西，好奇的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露西看着罗伊，不解的说道。“火焰是萨隆冕下的造物，文明的发展也来源于火焰之神的恩赐，自然也可以随时收回……盗火者身为神的侍从私自偷取火焰之力，其余的部族领民没有选择上报，触犯了贪欲之罪，受到神罚不是很正常吗？”
露西的话语让罗伊愣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是自己被前世的思维带偏了，将使用火看做了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忘记了这是另一个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戏剧中，部族领民掌握火的方法并非使用某种工具，而是类似于实实在在的操纵火焰。
没准火真的是某个神创造出来的呢？
正当罗伊想着的时候，露西又再度出言说道。“不过这出戏剧和我之前听说的盗火者的故事倒是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罗伊顿了顿，追问道。
露西想了会，说道。“在我听过的那个故事里，盗火者是萨隆冕下挑选的是奴仆而非侍从，他盗取的也不单单是【火种】……大概是北境那边的传说和这里有些不一样吧……”
罗伊点了点头，毕竟是非常久远的神话传说，有好几个版本与不同的说法倒也正常。
未免继续说下去引起对方的怀疑，罗伊并没有再继续问询，果断将话题转移了刚才那精彩的马戏表演上。
露西则是对木偶表演本身更加感兴趣，无论是那堪称精妙的操线法，还是惟妙惟肖的人偶妆容都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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