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造势
侍女侍从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层层叠叠好像是流水席。为了赏花宴，御厨都已经在侧边的御茶膳房忙碌。
秋季正是桂花，绣球，大丽花，龙吐珠等花卉绽放的时节。
有些妃子们也得以在今日见到许久未见的皇上一面，她们三三两两站在不远处，翘首以盼。但是皇上身边已经被臣子包围了，臣子们带着家眷朝着皇上恭贺，笑声不绝于耳。
看皇帝一时半会注意不到她，她也乐得清闲，随意找了某处缠绕着紫藤的围廊坐下，就着微风眯了眯眼。
早晨的暖阳还不刺眼，照在人的脸上是微暖的。
也很好睡。
“哈哈哈哈哈，堂哥，别开这种玩笑！”远处传来微微说话的声音，还有女子的笑声。距离还算远，她脑袋转了个位置继续睡。
“是南边吧，芸都确实干旱……但真能行吗…… ”
大臣的声音。
“皇上都肯定了，那必然能行……”
“我曾亲眼见过神迹！国师名副其实，尔等休要胡说！”
又是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听到来人越走越近，沈絮缓缓睁开眼。来人穿着雪青广袖华服，长相出众，金色的冠把头发竖起，气质尊贵。
“哟，这不是父皇刚刚吩咐来找的国师大人吗，怎么睡在这里？”当朝太子裴天寻，看着她笑着说道。
“杂声乱耳，歇个清净罢了。”沈絮倒是不卑不亢，只是坐直身子虚行了个礼。
太子不是独自前来，他旁边是青色水袖长裙的温婉女子，给他行了礼：“小女子扬州郡主裴珠润，见过国师大人。”
“郡主大人。”她回礼。
太子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开口，他长相绝美，让前面的人都黯然失色。银绿色压低了他的媚色，让他看上去温润内敛不少，此人正是见过两面的二皇子裴柒寒。
“二弟，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觉得人家好看，看上人家了？哈哈……”太子出口就带着微微的侮辱意味，但裴柒寒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觉得国师大人气息浓厚，确实像天上之人，一时间看呆了。”
“瞧我二弟多会拍马屁。”太子呵呵笑，“国师可得小心些，二弟可是京中传遍的断袖之癖，跟他沾上边，传上风言风语可少不了啊。”
这么刺耳的话，连裴珠润都觉得不妥，她连忙拉了太子的衣袖。
沈絮没有理他，只是看向裴柒寒。
裴柒寒垂眸，冷声道：“能跟我这个断袖之癖一起行走，大哥也是宽厚仁慈之辈。”
太子哼了声，虚假道：“瞧你，大哥只是开个玩笑，二弟怎么就生气了？断袖之癖想来就是谣言罢了。”他亲亲热热拍了两下裴柒寒的肩膀。
裴柒寒也挂上亲昵的笑容：“自然，大哥的玩笑话二弟听得出来，也是跟大哥打闹罢了。”
“既然陛下找贫道，那正好我们就一同回去吧。”沈絮看够了，站起来拍拍衣下摆。
“请。”
“太子请。”
装模作样一番，大家也都顺着路朝着赏花宴中央而去。
此时的太子还对国师抱有轻视态度，他带着裴珠润昂首在前，沈絮走的慢了些，渐渐也与裴柒寒齐平了。
“耍人很好玩吗，国，师，大，人？”裴柒寒低声咬牙切齿道。
“贫道不是故意的，可求殿下别把贫道发卖了。”沈絮也低声道。
“呵，我如何能发卖得了国师大人。人微言轻，比不上国师大人被陛下亲自召见。”他敛起手，言语中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沈絮只是笑而不语。
“国师！国师还没找到吗？”皇帝正在那边满脸焦急，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太监在旁边也是急做一团。
“父皇！看来手底下的人还是欠些调教，他们未找到的国师，如今居然被我找到了。”太子大步流星上前，给皇帝行礼。
皇上也是连忙迎上来，满脸喜色。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看来今天太子与贫道有缘，所以能够先一步找到贫道。”沈絮这波高情商发言，哄的皇上也很高兴。
“来来来，国师，这位置是留给你的。”皇上指向他身侧的首席。
仅次于皇后娘娘。
太子脸色变了，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位置代表着仅皇帝之下，万人之上，比宰相还要高贵。
“父……父皇，国师大人真于此就坐吗？”
他结结巴巴问。
他的父皇“啧”了一声，瞟他一眼：“还能有假？国师是上天之人，坐这都是委屈了。”
太子几乎是胡乱看着，他的二弟只是敛眸乖顺站在一边，却没有很诧异。他的容貌耀眼，许多女眷都在悄悄看他。
“你简直没有二弟一半稳重，就坐吧。”皇帝看他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
大家纷纷入座，互相用眼神在交流。
“国师啊，你看今日如此美景，不知能否露上两手让大家尽个兴？”皇上见有些人还抱着怀疑不信任等态度，开始暗示他了。
沈絮自然是不惧：“正如皇上所言，贫道确实也准备了些小节目。今日百花争艳，那么贫道就用香炉的烟雾作画，给各位展示花之奇景。”
她一只手翻飞，作出几个姿势，食指挑起。
香炉的烟雾开始飘飘荡荡朝着中央而来，众人的目光也都紧紧跟随。虽然裴柒寒在小口饮酒，面色沉静，但眼神也确实在跟随着烟雾的方向。
烟雾缭绕，乳白色的雾气就好像有神智一般，自行变化，渐渐地化成一幅美妙绝伦的花景。甚至还是分层的花景，还有着前后变化，层层叠叠，好不美丽。
全场惊呼，女眷们也都目不转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沈絮又是一动，花景被打散，紧接着又融合成了新的花景。再然后是山水画，甚至有皇族的全家福，每个人物的特点都及其鲜活。
皇帝龙颜大悦，啪啪鼓掌，随之掌声四起。
【这逼装的，还得是你呀宿主】
原身的法力有限，只是令花胚绽放，而沈絮能够使用妖力，自然就要装个大的。就这神术，有谁能不信她？
场上均是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有几个大臣则亲自向皇上道贺。
“有此国师，玉朝定当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太子也是露出真诚的神情，向沈絮行礼。
“儿臣信服。”
皇上边哈哈直笑，边打趣道。
“爱卿可真是大出风头啊，朕也想不出什么赏赐，敢问爱卿可有看中的姑娘啊？朕做媒可好？”
沈絮连忙道：“臣惶恐，贫道乃修仙之人，情爱为身外之物。何况，就算贫道看中，也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欸，爱卿还真是正道风范，罢了！罢了！”
“皇上，我建议为国师设职，于宰相之上，并允其建府！”当朝右相是个极度聪明但迷信的人，他能说出这番话不奇怪。
“皇上万万不可！”左相吓一跳，差点没跳起来阻止，“此事还应从长计议！官职一事不可莽撞啊！”
“爱卿觉得如何？”皇上问。
沈絮这会确实有些意外，她只是低头表示惶恐：“全凭陛下做主。”
“允了！”皇上大手一挥，没看左相的上蹿下跳。
“恭喜皇上，恭喜国师。”大家齐声说。
裴柒寒倒是有些不安，他安静品酒，对此不表达任何意见。不过，看他父皇这信任的模样，沈絮这人还真不能小觑，虽然是个满嘴谎话的登徒子，但还算是有真本事的人。
虽然讨厌，却也不能交恶么……
他还在深思，没什么食欲。但沈絮那边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虽然吃东西依旧优雅，但消灭食物的速度极快。
宫外建府……任务算不算完成了一半？
但往后逃跑，也变得更难了些。
在沈絮的视角，裴柒寒安静坐在太子旁边，黑发如墨，他的长相是无法忽视的美貌，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垂涎的目光。他的容貌比女子姿容更甚，撑着下巴的玉手白净，慵懒微垂的眼眸带着纤长的眼睫。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看过来，下意识的微皱眉毛，但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标准的漂亮笑容。
沈絮不喜欢，所以她没什么反应，很快把视线挪开了。
宴席觥筹交错，话题也逐渐不再与国师相关。秀秀为沈絮斟酒，她也欣然接受，几杯下肚，却也没有醉意。
太子端详着沈絮，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皮相确实不错，俊朗无双，穿着祭祀礼服更显华贵。像贵族，就是不像仙风道骨的修仙之人，也难怪他之前的轻视态度。
他与沈絮对视上后，举杯邀酒。
沈絮也只好抬起酒杯共饮。
开坛求雨的布置都已完成，外院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祭坛布置的极高，不仅仅是外院，几乎大半个京城都能看见。
司仪分散站在两侧，垂首站立。
为首的太监高喊：“吉时已到，开坛求雨-”众人期待的目光聚集而来，沈絮着祭祀服缓步上前，神色庄严。
她装模作样拿出三根香拜了拜天，插进香炉。随后将束冠取下，长发如瀑披散开来，左手扬起，挑起她自制的祭祀之舞。
神棍就要有神棍的自觉，这种装模作样的场面必不可少。
就算真能用法术，这种场面也是为她造势，让后面的求雨变得更加神圣不可侵犯，这不是随意的态度能够加持的。
虽然在场的没有人能够看懂她跳的舞蹈，但不可否认这舞的美丽。在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飞，似有无数花瓣翩然落下，飘摇曳曳，带着丝丝缕缕的沉香。
裴柒寒在台下看着，他想挪开视线，却发现不能。台上的人过于惊艳，就好像一幅绝美的画卷，他也不能免俗。
美之，却也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