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昂的酒量
顺德六年二月初十由黄公辅督建的昭武将军府终于落地建成,远在绀州的苏昂的父母也来了皇城,两人携手而至,苏居有些不苟言笑,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苏母却是和蔼可亲,嘴角处永远噙着一抹微笑。两人到来直接去了昭武将军府,不曾拜会过以前的那些同朝好友,本来依着苏母的意思想去拜见一下黄公辅这位位高权重的当朝宰相,却被苏居一口否决了,理由是自己如今一届白身,哪还用得着去拜谒这种大员。
苏母没有反对,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你就是这个臭脾气,不争不抢,难怪当年做官的时候里外不是人,受各种排挤。
苏居眉头一皱:“那又怎么样,我无愧于心,朝廷风气浑浊,我没法子改变就早早远离,免得污了一身清白!”
“好,天下皆浊,唯你独清。那你为何还让咱儿子出仕,不是和你的心意相反吗?”
“因为如今的天子还算可以,重用有才之士,咱儿子若能为国效力也算是我的宏愿。”
“原来有一只鸟上年纪飞不动了,它就下了只蛋,天天精心呵护,梦想有一天这只蛋孵出的小鸟能一飞冲天。这就是你现在的心情。”苏昂轻提裙裾走上台阶,边走边挖苦道。
苏居听完脸色变黑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两人走进昭武将军府,只见庭院设施简单,只有一进院,但院子很是宽敞,两侧摆放着军械架,架子上摆着刀枪剑戟和弓箭。
苏母刚准备说什么,就被苏居提前打断了:“行了行了,别唠叨了,我知道你不想让儿子学武,想让他苦读圣贤书后博取功名,可是你看朝廷浊气不就是被这帮自诩饱读史书的人给弄起来的吗,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学武学兵法,久后成为镇边的大将军我觉得也无不可,我们苏家的先人可没有反对子孙习武的。”
院中两侧是偏房,建筑均是一色的红木搭配着青石砖瓦建成的,古色古香,丝毫不见奢靡。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正房,只见正房里面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张不大的案几摆在正中间,后面是一排书架上,书架上放满了各类书籍。
苏居轻抚着书架,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没有染上那些士族们奢靡的风气。
傍晚月亮升上了天空,苏昂这才一身疲惫的回到府上,脱下甲胄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听府上的下人说父母来了又连忙到正房。
“父亲,母亲!”苏昂大步跨进正房门槛,看到父亲正端着一卷《赵国各地风土史》看得津津有味,母亲则坐在一侧拨弄着灯芯,这场景彷佛又回到了绀州老家,让苏昂疲倦的心略显放松。
听得苏昂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抬头,苏母起身拉住苏昂的双手,满眼心疼地看着:“瘦了,也黑了。”
“母亲我没事,一切都好。父亲母亲身体一直康健否?”
“康健,我们是收到黄大人的消息来的,听说你做了将军,又统兵了,怎么样,可还顺利?”
“顺利,母亲放心吧,有陛下和黄大人、杨大人支持,一切都很顺利。”
苏居看他们娘俩聊得不亦乐乎,有些插不上嘴,故意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放到桌上,这才引来苏昂的注意:“父亲?”
“无事,只是听说你刚掌兵就杀人了?”
“是。”苏昂低下头,他知道对于面上看似冷峻,其实内心善良的父亲来说杀人终归是不好的,不管出于何种理由。
“军旅之事我不懂,如今你已是大将军了,一切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日后还是多加小心,毕竟那两人的背后势力可不小。”
苏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父亲历来严厉,什么时候会这样与自己说话?而且按往常来说父亲应该不会说出让小心这种话,他的脾气在朝堂上可是出了名的臭,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是天子他也敢顶撞,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能在代宗皇帝一朝安然活下来还能安然隐退,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了父亲,”苏昂笑了,走到父亲背后给他按起肩来,“父亲母亲还没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吃的了,咱们一家人今晚好好吃个饭。”
月亮的微光轻柔地照进房间,如同皎洁的白雪落在墙上。屋子里一片温馨,苏居历来不沾酒,今晚居然破天荒的让苏昂找来酒,先是给苏昂倒了一盏,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来,今晚咱们父子喝点酒。”苏居说着便一饮而尽,咂了咂嘴,“真是搞不懂这玩意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的不得了,在我尝来也就那样,还不如一盏清茶呢。”
苏昂抿嘴轻笑,随即学着父亲的样子也一饮而尽,酒有些烈,呛得直咳嗽,苏母连忙拍着苏昂的后背,瞋怪道:“慢点喝,你从来不饮酒,喝得太猛会难受的。你说你父亲这人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今晚非要喝个酒。”
苏昂看着须发花白的父亲,自然懂得他的良苦用心,从今晚以后他就要真真正正的离开父母的臂弯了,如同一只雏鹰要开始独自翱翔了。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应该去黄府走一趟,毕竟儿子要与他家姑娘成婚,哪有不去拜见的道理。”苏居突然放下酒盏,一本正经地说。
苏母白了一眼:“今日我就已经说了应该去一趟的,你非不听,还一副不屑于沽名钓誉的样子。”
苏居挠了挠头发:“明日我们备一些东西,请个媒婆一起上门,就算是正式提亲了。他马上要带兵出征了,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还是早早把大事完成再去。”
苏母听得这话眼眶瞬间红了,紧紧盯着苏昂。苏昂垂下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不知道二老已经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想来应该是府上的下人说的吧,看来日后要好好管束一下下人了,一帮大舌头,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母亲,您放心吧,我最多一年就回来,南部叛乱不过是一群庶民,连战力都未形成,碰到朝廷大军一定会一击即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班师。”
“儿啊,母亲知道你在宽慰我,若真那么容易,去年征南的那一万多兵马就不会一夜间损失殆尽了。”苏母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表现出来。
苏居却是平静如常:“你已经长大了,也该为朝廷效力了,不对,不是为朝廷,是为天下百姓!”
“我知道的父亲。”
苏昂知道苏居为什么说是百姓而不是朝廷,在苏居的认识中,朝廷只指皇家及那些朝臣,并不包含天下众多的百姓,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挨饿受冻的天下百姓。
“好了好了,来我们再喝一盏,然后商量一下明日该带何聘礼上门去拜谒那位宰相大人。”苏居说着又是一盏酒水下肚,脸色明显变得红润起来。
苏昂一脸苦笑地也饮了一盏,酒劲顺着喉咙直冲脑袋,就像一把大火塞进了喉咙中一样。苏母眼见苏昂的神色不对,赶紧喊来仆从,让把苏昂扶到偏房休息去了。
“你这老家伙今晚怎么了,非得拉着儿子喝酒,你看……”
苏居哈哈大笑起来:“儿子这下知道了自己的酒量,日后行军打仗自然也就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了,不然一旦他这个主将酒醉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好了,我俩商量一下明日去黄府要带什么吧。”
当晚的月亮已经圆了起来,照得天地间明晃晃的。这一晚苏昂睡得格外踏实,也许是因为醉酒,也许是因为父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