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爱上他了”
冯静晨盯着熄灭的手机屏看了许久，她从没有过这样惴惴不安过，她很清楚，俞雨星让她把章桐带过去必定是为了让章桐去面对往事的真相。
她看着时间慢慢从23:00走到23:50，冯静晨才缓慢地站起身，拨通了给章桐的电话，她想听见那边没有接听，证明他已经睡了的声音，却听到了那头清脆的回答：“晨姐？有什么事情呀？”
晚间才分别的，他们宛如一对恋人一般勾弄着指节，章桐明亮的眼睛在路灯下面侧过脸看她，有车飞驰而过的时候把她护进臂弯里。
冯静晨本不需要任何人对她做“保护”一样的动作的，只是她感觉到章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样开心，让她也不由地觉得雀跃起来，刚好有着“歉疚他”的外壳，让她躲在里面理所应当地接受章桐所有热烈的感情。
才让她在23:55分的时候才拉住章桐的手，带着他狂奔在寂静的街道里，时不时回过头，喘着气大笑着。
“你在害怕他知道真相吗冯静晨？”俞雨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杯子，咖啡馆新出的饮品用小巧的玻璃杯装着的敲起来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冯静晨随意地搅和着眼前的咖啡，没有抬眼：“我从来都不害怕他知道真相，我只是不想要他不开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离学生时代那么远了，看到他仿佛对感情有着无限的乐观和活力，我就……”
就希望，真相能够再迟一点，再迟一点地到来。
“你爱上他了。”俞雨星用一个陈述句结束了冯静晨的滞涩。
冯静晨慌张地猛地抬头，立刻否认：“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发誓。”
俞雨星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不置可否地看着冯静晨。
“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以后要和他一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以后真相大白了我要怎么挽留他，”冯静晨苦笑了一声，“对我来说，不过是想趁这之前的时光，把他想要的都给他，算是我想要的补偿。”
俞雨星轻轻摇了摇头，他没办法把冯静晨从自欺欺人的圈子里拉出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冯静晨就有着可以自圆其说的强大逻辑，在她自己完善过的闭合逻辑里，谁也不能动摇他。
“我要进组了，唐致也找到了工作，”俞雨星顿了顿，“章桐迟早会知道真相的，起码对于他来说，唐致六年来对他的每一分好，都不是假的。”
冯静晨默不作声，拿起杯子把杯底最后一口咖啡混着化掉一半的冰块囫囵吞进了嘴里。
良久，她轻飘飘地开口：“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不爱于我们之间的结果并无直接的影响，因此也没有考究它的必要，对不对？”
这句话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冯静晨随手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迅速恢复了往日干练的模样：“好了，我先走了，祝你开机顺利。”
俞雨星把目光落在冯静晨离开的背影上，慢慢皱起了眉头。
“六二八”事件于冯静晨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年仅二十岁的冯静晨，要接受那样疼爱她、并且热爱事业的父亲因为一意孤行地更换叶片导致了两人的死亡，更要接受因为想要瞒天过海在章氏夫妇被推上风口浪尖时选择了隐瞒。
从那之后，本就害怕付诸任何感情的冯静晨，走上了越来越薄情的道路，从只相信亲情变成了什么样的感情都不相信。
章桐就这么直直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俞雨星说不出这究竟是点亮冯静晨世界的灯，还是互相是对方无法触及的烈火，靠得太近，就会双双焚烧殆尽。
“小桐现在……还好吗？”唐致伸手在俞雨星眼前晃了晃，“怎么走神了？”
俞雨星虚虚握起拳头挡在脸上咳了两声，才说：“放心吧，我朋友一直很照顾他，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会慢慢放下的。”
唐致嘴角往上勾了勾，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表情凝滞着：“放不放下都不重要，能不能帮忙让你的朋友叮嘱一下小桐，让他一定要好好念书，快要高考了，一定要……”
俞雨星应了下来：“好。”
他们都心知肚明，对于章桐来说，想要在接下来的人生里面衣食无忧不靠任何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考一所不错的大学。
唐致声音有些沙哑：“我找了一个小电视台的工作，编外的，只负责稿件撰写，工资也不高，但是我决心听你的去试一试。”
“明天进组，反派，戏份少，片酬不高，但我也决心听你的试一试。”
他们心有灵犀地一起抬头，对视着露出只有对方能够完全明白的笑容，仿佛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
这样的时候，多应该出现一个恰到好处的吻啊。
相似的重新出发，相似的惨淡开端，相似的心境，让俞雨星觉得他们本就应当是一对灵魂伴侣，在生硬的相识后，戏剧地成为了彼此最心意相通的人。
爱，说到底，也左不过如此。
唐致伸手拍了拍俞雨星的肩膀，躲闪着避开了他们之间即将失控的氛围：“快去收拾收拾！好好拍，杀青了一起吃饭。”
唐致自顾自地背过身，佯装着收拾床铺的模样，把章桐的被褥翻来覆去地掀到半空中展开，再拍去褶皱。
俞雨星的目光太具有迷惑性了，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让她竟不止一次地觉得可惜，可惜他那么深情地爱着的女孩，不是她。
深邃的眼睛被双眼皮勾画得柔情似水，看着她的时候和俞雨星说着自己亲吻心爱的女孩的时候，神情仿佛并无二致。
那双眼睛好像生来就是含情的，又格外惹人多情。
唐致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俞雨星虔诚地吻着他心爱的女孩的模样，心里就难受得发慌。
她垂下目光，悲怆地想，她大约是爱上俞雨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