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向海村
道海的冬天，夜晚的风从辽阔的海面徐徐吹来，挟带着淡淡的温热与咸涩，仿佛给整个道海市都轻柔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绒毯。
一辆黑色轿车在空旷的大道上疾驰如风。
这是一条笔直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路，路旁的农作物在淡淡月色的轻抚下，安静地生长着。
路边几棵木瓜树静立着，枝头垂落着青涩的果实。
秋瑞跟着导航，已经开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这片略显荒凉的郊区。
这里居住的人稀少，大多是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在此安度晚年。
随着目的地的临近，秋瑞的心毫无缘由地急速跳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这是小时候奶奶教给他的法子，奶奶说，只要感到害怕或者觉得事情棘手无法处理，就拍三下胸口。
每当秋瑞感到恐惧或者事情进展不顺时，他都会拍拍胸口。
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在起作用，每一次认真地拍完，他的心都会渐渐平静一些，面对问题时也能多三分冷静。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秋瑞找了一处便于停车的地方，准备下车步行。
郊区的道路狭窄，再往里便是蜿蜒的小路，这里经济发展滞后。
政府曾有意开发此地，但当地居民祖祖辈辈生活于此，老一辈的人深信天命，不愿舍弃自己的家园。
他们的子女孝顺，生活富足，不缺政府那点拆迁费。
别看这里是农村，其实大多数人的家境足以在市里购置房产。
秋瑞把车停在村子的外围，他不敢贸然将车开进村子，村里人颇为讲究，对外来者心存戒备，容易对外来人产生敌意。
秋瑞拿上手电筒，手机上的位置显示大概就在这附近，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村子。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周围的住户都已熄灯入眠，村里有些人家养了狗。
秋瑞越是靠近村子内部，狗叫声就愈发凶狠，最后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敢再贸然前行。
没过两分钟，几道光亮直直地照向秋瑞这边。
秋瑞赶忙抬手遮挡。
“谁啊？”一声浓重的乡下口音从不远处传来。
秋瑞没能完全听懂，但大致能猜到是在询问他的身份或者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秋瑞喊道：“你们好……”
话还未说完，就发现远处的那群人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距离尚远，他决定等他们走近一些再说明自己的来意。
“是贼吧？”
“不知道。”
“这么晚不睡觉，肯定是贼，要不要叫人来？”
“外面那辆车是他的吧？”
“车？会不会是哪家小孩回来了？”
“应该不是，回来了应该会直接回家，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干嘛？”
说话声越来越近，秋瑞瞧见走过来的大概有六七人。
他微微弯腰，恭敬地鞠躬说道：“各位村民，你们好，我叫秋瑞，是道海……”
“等等……”
一个男人声音打断了秋瑞，只听来人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接着说道。
“我们不管你是谁，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赶紧走，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秋瑞之前就听闻这边的村民不好相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必须要进村。
翟夜的大概位置就在这附近。
秋瑞客客气气地道歉：“对不起大家，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至于为什么要晚上来，是因为工作原因……”
额……
秋瑞自己说出这话时都觉得有些心虚。
寻找实验体本就是他的工作，就算明天白天来也在工作范畴内。
至于为何现在凌晨过来，是因为他实在等不及想要快点见到翟夜。
秋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是警察。”
“警察”二字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只见这六七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脸上留着络腮胡，头顶一半的头发已经谢顶，看样子，大概有四十岁左右。
“你刚刚说，你是警察？”
秋瑞对上男人极具威压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是的，我。”
“噗——”
一个拳头猛地砸在脸上，秋瑞只觉自己的左脸瞬间肿胀起来，一阵麻木感迅速蔓延，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倾倒。
秋瑞努力稳住身形，满心的疑惑，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群人。
他重新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地再次对上络腮胡男人那凶狠的视线。
男人一接触到秋瑞的目光，一只手又高高扬起。
这次秋瑞有了防备，他使足力气抵住男人的拳头。
男人力大无穷，整个人看起来比秋瑞大了足足三分之一。
在男人面前，秋瑞就像个孱弱的孩童。
秋瑞已经两年没有训练，力气大不如前，他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一起抵住络腮胡男人的拳头。
秋瑞费力地将视线对准男人，口齿不清地说道：“这……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上来就动拳头……”
络腮胡男人见自己的拳头迟迟无法落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他猛地纵身一跳，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到了右手上。
“什么地方得罪？就凭你是警察就能死在我手里，你信不信？”
秋瑞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男人的强大力量，半跪在了地上。
“蔡壮，好了，松手。”
络腮胡男人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蔡壮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收回拳头。
退后一步，依旧用那锐利如刀的眼神死死盯着半跪在地上的秋瑞。
秋瑞摆脱了重力的威胁，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然后看向那个说话的老人。
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身上穿着一套休闲的纯白衣服，看上去就像在公园里打太极的老者。
秋瑞看向对方，点了点头。
白头发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说吧，你来我们向海干什么？”
向海，正是这个村子的名字。
秋瑞如实说道：“老先生，我是来找人的。”
白发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警察，来找人天经地义，可你大白天不来找，非要深更半夜不睡觉来找人，也别怪我们对你下手了。”
秋瑞苦笑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自己等不及要见那个人，所以才这个时候来吧？
这理由恐怕有些荒唐。
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警察深更半夜来找，难道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可若是如此，又怎会只派一个警察过来呢？
翟夜身份特殊，他只能一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