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微信提示音
秋瑞冷冰冰地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一条条短信，眼眶泛红。
泪水在他的眸子里打着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他联系不上翟夜了。
难道……
他紧闭双眸，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想翟夜当时转身时右手捂着的究竟是哪里。
唐德勇那蹩脚的枪法，当时将枪口对准了秋瑞的心脏。
就在唐德勇开枪的瞬间，他眼中所见是秋瑞，然而在他自戕后，那眼神中却满是不甘。
只因他在对自己开枪的前 01 秒，他才惊觉自己射出的子弹并未对准秋瑞的心脏。
而是击中了突然闪现而出的另一个男人。
秋瑞比翟夜矮半个脑袋，故而，唐德勇的子弹打入了翟夜心脏稍下方的位置。
秋瑞当时清晰地看到，翟夜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捂住的正是心脏靠下之处。
倘若翟夜未曾出现，那中枪的或许就是秋瑞的心脏。
翟夜中枪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他会去哪？
秋瑞只觉自己的心脏犹如被重锤狠狠敲击，难受得厉害。
他脚步虚浮，缓缓地走向客厅，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专门为他准备的夜宵上。
翟夜知道秋瑞最近因值班总是很晚才归，于是每天都会为他准备夜宵。
秋瑞每天下班回来，只要感到饥饿便能享用。
今日，依旧不例外。
秋瑞轻轻打开盖子，里面并非仅有他一人的份量，而是满满当当的两人份夜宵。
想必是翟夜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是想与自己一同享用这顿特殊的夜宵吧。
秋瑞微微蹙起眉头，他的唇色苍白如纸，神情恍惚，仿若失了魂一般。
他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一块三明治，机械般地往嘴里塞去。
三明治被他囫囵咽下，秋瑞又端起一旁的果汁，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
三明治太过干噎，果汁又甜得发腻，秋瑞只觉胃里一阵翻搅，额角青筋暴起。
他撑起胳膊，费力地站起身，朝着垃圾桶奔去，一股脑将尚未进入胃中的食物尽数吐出。
他的双掌紧紧抓着垃圾桶边缘，力气大得指节泛白。
这是翟夜为他做的，他不能吐出来。
可他终究还是难以忍受生理上的强烈反胃，无论他如何努力想要咽下去，喉咙却好似被一块巨石堵住，怎么也无法下咽。
吐完之后，秋瑞背靠着沙发，缓缓坐在地上，而后仰头，任由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滑落。
忽然，秋瑞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转头看向翟夜的房间。
他艰难地起身，踉跄着走过去，扭动把手，将门打开。
房间里空落落的，不见人影，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消毒水味。
秋瑞又匆匆跑到门口，慌乱地穿上鞋，奔向电梯口，来到楼下。
翟夜受伤了，他定然就在那附近，他流了那么多血，顺着血迹寻找，肯定能找到。
秋瑞昨天上班没有开车，每年过年，道海市的车辆都会限号，他的车昨日限号，今日刚好可以行驶。
他一定要找到翟夜，绝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哪怕是尸体，也要寻到。
此时的秋瑞，已然丧失了平日的侦查理智。
因为倘若顺着翟夜受伤留下的血迹寻觅，率先找到翟夜的必然是警察，而非他秋瑞。
在黑衣人跳下楼的短短一分钟内，项杜便已派人去搜寻，最终却一无所获。
凭借翟夜的智商和反侦察，又怎会轻易让人找到。
秋瑞自然明白这些，可他仍想去现场瞧一瞧，万一翟夜在哪里等着他去呢？
那片烂尾楼区域是郊区，再往外更是荒僻的郊区，翟夜极有可能跑向那些地方。
秋瑞驾车来到那片烂尾楼区，而后下车。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半，远方的天际，黎明即将破晓，天已不再昏暗，而是有丝丝缕缕的光亮为大地晕染上一层黯淡的光泽。
秋瑞手持手电筒，冲进芦苇丛，声嘶力竭地大喊。
“翟夜——”
声音在四周飘荡，三秒过后，唯有几声不知是何种昆虫的叽叽喳喳声作为回应。
“翟夜，是我，我是秋瑞。”
“翟夜——”
秋瑞不停地走着，喊着，直至天边的色彩缓缓发生变化。
秋瑞几乎围着这片烂尾楼走了十几公里，最终累得再也迈不动脚步，他满心沮丧地往回走。
回到家时，秋瑞的心中再度升腾起那一丝渺茫的幻想，期盼着推开门便能看到翟夜熟悉的身影。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幻想，屋内依旧没有翟夜的半点踪迹。
他拖着沉重且疲惫不堪的身躯迈进家门，既没有去洗澡，也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只是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此刻的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极度疲倦，更是心灵深处难以承受的煎熬，仿佛整个人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自责、悔恨和悲恸如一条恶毒的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那钻心的痛楚让他几近窒息。
他原本以为只要睡着了，就能暂时逃离这无尽的痛苦，获得片刻的解脱。
然而，事与愿违，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合上那沉重的眼皮。
他困倦到了极点，可内心深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拼命拉扯，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哪怕外面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哪怕只是一丝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瞬间从混沌中惊醒，期待地幻想那是翟夜回来的脚步声。
楼下有车辆驶过，他会立刻起身，趴到窗户前向下张望，或许是翟夜打车回来了。
隔壁传来脚步声，秋瑞会迅速跑到门后，听着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等待着外面的人输入密码打开自家的门。
客厅的窗帘被风吹动，他会瞬间睁开眼睛，似乎每一个响动都能在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秋瑞整个人颓废地躺在沙发上，深深陷了进去，只能瞧见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早上八点半。
手机忽然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秋瑞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听到这个声音，他猛地弹起，伸手急切地去抓手机。
因过于激动，手机一滑，“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秋瑞的脚后跟没留神，又将手机踢到了沙发底下。
心里一急，做什么都觉得不顺，秋瑞烦躁地趴下身，将头贴到地面，查看手机被踢到了何处。
沙发底下，手机提示音再度响起，秋瑞的心猛地一颤，他更加着急伸手进去摸索，刚好触碰到手机边缘，可也仅止于此，手臂再无法深入。
他情绪激动地站起身，冲向厨房，拿来一根擀面杖，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掏了出来。
秋瑞迅速拿起手机，上面的灰尘都来不及擦拭，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微信有两个红点。
是翟夜给他发信息了，他的心颤抖着，抽痛着。
点开一看，又很快被失落所覆盖。
翟夜的消息框空无一物，发来消息的是他的前女友，林欢欢。
欢语：【秋瑞，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你好运！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个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