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不是同伙！
远方的天际，蓦地迸发出一片绚烂至极的色彩，姹紫嫣红，美轮美奂。
新年的钟声在这一刻轰然敲响，相隔的城市喧嚣瞬间被点燃，如汹涌的浪潮般澎湃爆发。
唐德勇瞪圆了双眼，满是惊愕，因为此刻，秋瑞正站在他跟前，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他咬着牙，狠狠按下手榴弹的按钮，挥舞臂膀，将那枚炸弹猛地扔了出去。
秋瑞目光瞬间一寒，如闪电般敏捷，猫腰躬身，一把将手榴弹夺起，毫不犹豫地朝烂尾楼一侧的芦苇丛掷去。
唐德勇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扔出的炸弹转眼就被秋瑞夺走扔下楼。
一时间竟忘了骂娘，迅速举起手枪，直直对准秋瑞。
“别动！”
秋瑞的脚步猛地顿住，身子一僵，缓缓再次举起双手，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楼下的项杜瞧见上面扔下来个物件，当机立断大喊：“大家抱头俯身！”
一秒……
两秒……
十秒……
炸弹却毫无引爆的迹象。
唐德勇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忽悠了，当下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奸商，差点坏了老子的计划！”
秋瑞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思忖：好在是个假炸弹，想来也是，这年头，谁敢卖真炸弹，也就只有唐德勇这样见识短浅的莽汉才会信。
咔哒——
唐德勇按下手枪的保险杠，食指微微弯曲，轻轻搭在扳机上。
秋瑞的目光紧紧锁定那柄手枪，下一秒，他缓缓闭上双眼，身体本能地对生命充满恐惧。
远处烟花噼里啪啦地响着，其间还夹杂着一片混沌的欢呼声。
秋瑞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嘴里喃喃吐出几个字。
“新年快乐！翟夜，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楼下的特警此时已赶到七楼，却无人敢贸然上前。
唐德勇不再有丝毫迟疑，他仰天怒吼一声，脖颈处青筋暴突：“德军，我来陪你了！”
砰——
唐德勇猛地扣下扳机，子弹如脱缰的野马，飞速划过周遭冰冷的空气，急速旋转。
秋瑞紧闭双眼，只感觉一道凌厉的劲风从身旁呼啸而过，随后脸部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听见枪响，他的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剧烈颤抖，呼吸瞬间停滞，头晕目眩，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楼下，项杜听见枪响，他趴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颤，双手和头部不停地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撑起。
他双眼里布满不甘的红血丝。
砰——
楼上传来又一声枪响。
与远方爆竹烟花一起，回荡在夜空。
这一次，唐德勇对准的是他自己。
鲜血从他的太阳穴迸射而出，手枪因着后坐力的惯性掉落在地，在地面上滑出一米多远，唐德勇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
但他的双眼死死盯着秋瑞那一方，眼神里带着愤怒与懊悔。
唐德勇死了，选择了自杀。
他为他弟弟，为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报仇了。
在生命即将消逝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安宁。
他唐德勇这辈子亏欠唐德军太多。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仅仅只发生了短短三秒钟。
已经上楼的特警们手持步枪，每一杆枪的枪口都瞄准了倒在血泊中的唐德勇。
而秋瑞，依旧闭着眼睛，浑身僵硬地杵在原地。
特警们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皆愣在原地。
他们一上楼便迅速分头站位，此刻已然将秋瑞和唐德勇团团围住。
但当下，他们手中的步枪纷纷转动。
枪口不约而同地都对准了仍站在原地的秋瑞。
两秒后，秋瑞停滞的呼吸终于得以舒缓，他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
震惊、恐惧、未知的死亡威胁。
如层层阴霾将他紧紧笼罩，他全身乏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秋瑞只觉双眼眩晕，面前的人影开始重叠。
他似乎没有死。
秋瑞看向唐德勇的位置，可面前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他盯着面前不断重叠的黑色背影，努力稳住摇晃的身形。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的双肩微微起伏，似在竭力呼吸。
秋瑞听到那粗重的喘息声，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翟夜。
秋瑞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翟夜的身影，这个背影，这个味道。
不，不可能，翟夜怎么会在这里。
秋瑞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幻觉。
对。
没错，他的脑袋还没恢复，怪不得医生不愿意给他开证明。
他刚刚分明中枪了，他能清晰地听出来子弹发射的声音。
秋瑞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确定自己没有伤口。
他又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好无损。
“大家注意，他可能是唐德勇的同伙。”
持枪的特警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围着他们两个人缓缓移动。
秋瑞呆愣在原地，望着那个用手捂着腹部的男人背影，不敢去猜测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无论是谁他都无法接受，因为死的人本该是他。
秋瑞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吼：“他不是同伙！”
踱步的特警们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基于对秋瑞的信任，一一将手中的步枪放下。
秋瑞摘下耳机，丢到地上，向前迈了两步：“你……”
“秋瑞。”
身后传来项杜的声音，秋瑞刚想伸出去的手猛地收回，面部表情瞬间僵住，没有回头，而是在背影身后压低声音。
“翟夜…是你…吗？”
秋瑞的声音颤抖不停，他宁愿中枪的是自己。
下一刻，他低头瞧见面前男人的脚边滴落一片血迹，宛如血色玫瑰在不断绽放。
秋瑞的心猛地一揪，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哽咽得发不出声。
因为，九分裤下，男人左边脚踝上，有银色光芒隐隐闪烁，那是翟夜的脚链。
快…逃…
秋瑞想要大声呼喊，可极度的恐惧与害怕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暂时性哑声。
翟夜在这时缓缓转过身来，煞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忧伤的笑意，捂着胸口处的双手已是一片猩红。
秋瑞张开嘴，瞪大眼睛看向翟夜，眼神里满是极致的痛苦与不可置信。
翟夜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嘴角费力地勾起一抹笑，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他往下一蹲，做出奔跑的姿势。
秋瑞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翟夜在脚边猛地起跳。
几滴带着些许温热的血珠洒落到秋瑞的手背。
随后他以令人难以捕捉的速度起跑，接着从七楼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同一时间，远处的天边再次亮起璀璨如白昼的烟花。
翟夜向下跳跃之时，全身瞬间被烟花映照得光芒万丈，他整个人仿若置身于艺术剪影内。
也宛如电影里，在危机时刻前来挽救女主的英雄。
在完成使命后，一言不发地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刚好赶到楼上的项杜目睹了眼前这一幕，飞快地奔到秋瑞身边。
“秋瑞，你怎么样？”
秋瑞神情木然地盯着翟夜往下跳的地方，缓缓摇了摇头。
随后，艰难地拖着仿佛重如千斤的双腿，来到七楼上方。
他看到一个柱子上有一根两指粗的绳子，翟夜刚刚可能就是拉着这根绳子跳下去的。
项杜拿起对讲机：“方林，我是项杜，在警车的十二点钟方向，有个人从楼上跳下去，立刻着人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