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军宴
她呆在外面够久了，听了很多别人对秋明宸的评价，好的评价是说，他在青桑国处理政事以来，决通川防，裁并冗散，推行严法，恩威并施，慑服地方，青桑国自从有了他，变得政治清明，农耕兴盛……也让朝臣们心服口服。
差的评价，说他权欲熏心、最开始只是听政，后来直接摄政，三年以来，独揽大权，把青桑国的朝臣来来回回清洗了几遍，又猜忌专断、不信任臣下，手腕狠厉，以刑杀为威，容不得他人的不顺服，短短几年，死在酷刑之下的官员不计其数。
梦落没有看到过秋明宸在朝堂上的样子，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口中的秋明宸是那么的陌生，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一个。
梦落眼里的秋明宸，虽然表面上很严厉，但始终对她是温柔的。
虽然，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有一天，她不顺服他的决定了，他会怎么对她？
但她实在难以想象，秋明宸会对她有多坏……因为，这的确就是她生命中，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没什么……”梦落闭上眼，因为她怕睁开，秋明宸会发现她的眼睛红了。
纵使他是因为利用她，才这样对她好，她也只有认了。
她是个软弱的人，软弱到不敢去质疑他，为了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温暖，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不开心？”秋明宸问。
“没有……”梦落依旧不肯睁开眼。
“梦落。”秋明宸蓦地叫了她的名字，他实在很少这样叫她。
梦落紧闭着双眼，眼角有泪光。
她很想应声，但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音节。——想极力地掩饰自己在哭的事实，把头埋得很低。
埋到最低。
忽然，她感觉他的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她睁开眼，看到秋明宸竟然在她下方——他单膝半跪、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
凭借这个动作，将她满脸挂的泪花一览无余。
“我都说没有了……”
她想掩饰，但一眨眼睛，睫毛上挂的泪珠子就滴了下来，还滴到了秋明宸的手背上。
他伸出手，拇指拭去她的眼泪，皱着眉头道：
“还哭。”
他的语气带有责备：“你是不是笨？别人说什么都去信。”
“我才不笨……”梦落懦弱地顶嘴。
她不懂秋明宸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说的不是真话吗，难道她不是要嫁给华胥太子吗？
紧接着，他说了一句让她更费解的话。
“怪我，没把你教好。”
梦落怔住了，虽然不知道秋明宸在自责什么，但是他居然会在自己的面前自责，这本身就很奇特。
“哦……”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低低地应道。
“还‘哦’？”他说：“以前什么都帮你想了，如果哪天没有我，你要怎么自己去思考？”
“我……我以后……会自己好好的……”梦落紧紧攥着手心。
秋明宸眉头皱得更紧了，直接揪住她的脸问道：
“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把你送去和亲？”
梦落诧然，她小声地问：“难道……不是……吗？”
——她从那句话中看到了一丝转机，又生怕下一句就会给她立马处刑。
但她没有得到明确答复，秋明宸只回答道。
“自己去想。”
说完，他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件带风帽的白色凤羽披，披到她的身上，再将她的长发挽至后面。
“晚上有军宴，你随我来。”
……
难怪秋明宸今日会早早回来，原来是逢上大捷，要设军宴。
夜幕时分，营垒中，回荡着金柝声。数声之后，欢宴开始。
篝火烧得影影幢幢。
秋明宸坐在主位上，梦落坐在他身边，众将领都在两侧席地而坐，待一一敬酒后，又各自坐下，豪饮畅谈。
左边是青铜军，由苏鹿将军坐于北首，他身后，用青桑文字写着“青”字的军旗高高扬起，月光下洒在青铜衣甲上，仿佛结了霜。
右边是青弦军，由萧燕然坐于北首，他已经醉得没有人样，此刻正竖抱起他的古琴，铮铮然乱弹，琴声却意外激昂动人。
大家都很高兴，战局已是压倒性的胜利，短短数日，他们连拔了息、客丘、且尤三座城池。
加上招安的人马，秋明宸这边的军队人数达到了三万六千人，再过不久，就能打到雪河关，得胜回朝后，将士们就能加官进禄，功成名就。
这是军队中第一次设宴，秋明宸治军很严，军中少有能够纵情享乐的时候。
最开始甚至有士兵抱怨，说八皇子不允许掳掠民女，能够慰藉军士的官妓只能从平叛后的营地调取，杯水车薪，大家怨声载道，说此战犹如苦行。
但在连连大胜之后，人们又纷纷赞他英明——这次平叛重在速战，若大量填充营妓，不仅会导致军队臃肿，还会使得军心不振。
梦落坐在那里犯困，看着眼前一群醉醺醺的汉子们，他们前半段时间都在说着战事，后半段就是开始插诨打科，聊起了荤段子。
她两者都不太听得懂，但是她讨厌有人拿女孩子开玩笑。
萧燕然不知被什么刺激了，他猛然把琴丢开，端着酒站起来，开始高声唱着诗文，然后又歪歪扭扭地走上前来，像是想来敬她一杯。
不过他在看到秋明宸的脸色后，立马打消了念头，把酒转身递给了苏鹿的一位红衣侍姬——赤棠，就是之前突然奚落她的那位。
她倒很大方，直接一饮而毕，苏鹿则更大方，直接把她推到了萧燕然怀中。
醉酒的萧燕然抱过红衣美人狂吻，并且吻着吻着，开始控制不住地撕扯起人家的衣服。
梦落看呆了，因为她曾一度以为萧燕然不是这种人。
“盯着别人看那么仔细干什么？”这时候，秋明宸冷冷地说。
梦落被一惊，回过头来。
“你过来点。”秋明宸这么说着，眼睛却没有看梦落。
透过火光，他看着前方——前方是萧燕然和那个红衣美人的身影，他们纠缠在一起，像是一条青蛇和一条赤蛇在互相缠绕。
“哦……”梦落小挪了点，感觉衣服已经贴着他了。
秋明宸看了她一眼，仿佛很不满意，他干脆直接说：“坐我腿上。”
此刻在中心献舞的舞姬们，也正好曲终舞毕，她们纷纷将丝质披帛抛洒得满天都是，扑入将士们怀中，陪他们欢饮作乐。
“啊？……”
梦落刚想说，这里是大庭广众！但她看看旁边，就觉得或许秋明宸是对的。
——宴席上的男女们，此刻都在无所顾忌地寻欢，他们之间这样冷淡反而很奇怪。
“你是我的姬妾，就要扮得像一点。”秋明宸把她抓到身上坐着，手直接伸进了她的羽披里，隔着薄薄的云烟缎料子搂住她。
然后，稍微用力，把她搂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