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暗看世人，世人皆阴暗
卢霄生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对女帝的斥责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他还是故作惶恐，匆忙跪地，“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早已将赈灾银两送至北境，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确实将赈灾银两送至了北境，但那批银两却被他直接腰斩一半，秘密送至了张经文的府邸。
余下的那一半，又被地方官吏层层盘剥。
到最后用于赈灾的银两恐怕不足十之一二。
“既然银两已及时送达，为何还会出现暴乱？莫非朕是三岁稚童，可以任你欺瞒？”
“朕赐予你足够的权力和地位，让你看看如今的局面，百姓民怨沸腾，北境叛乱频生，朕恨不得将你即刻问斩。”
萧凝语将这段时间积压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斥责良久，她仍无半分停歇之意。
甚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的嗓音都未曾在意“你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朕便给你个辩驳的机会，你且说说，你有何冤枉？”
萧凝语这发怒的模样，倒有几分帝王之相。
但治理大梁盛世，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卢霄生叩头不止，声颤如筛，回道：“陛下，微臣已竭力补救。若北境灾起之初，便及时送去赈灾银钱，自不会有现今之况。”
“陛下，卢尚书所言，不无道理。”张经文适时开口。
“陛下细思，陆云凡若未贪墨赈灾之银，北境岂会至此。”
这两人，如今但凡有事，都强加给了于陆云凡。
反正他在女帝心中，已是逆贼，再多加几项罪名，也无妨。
萧凝语目光依旧冰冷。
但是张首辅的话显然打动了她。
“这个陆云凡，朕当初真是有眼无珠，轻信了他”
“造成今日之局面，朕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陆云凡罪该万死，但如今之情形，朝廷必须尽快镇压暴乱，否则若让灾民坐大，恐怕会引发大乱。”
张经文不想再浪费时间听那位女帝的抱怨。
这几天，但凡提到陆云凡这个名字，那位女帝总会这般愤怒的唾骂几句。
“张首辅以为如何镇压？”
这些事务，往昔皆由陆云凡处置，萧凝语接手不过一月，于此类事尚显生疏。
幸而她将问题丢给了张经文。
“臣以为，当以武力弹压。”
“就依首辅之议吧，朕倦了，你们退下吧。”
萧凝语泄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累了，这一个月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务，无时无刻不在压榨她的精力。
“学生谢过老师”
出了皇城的卢霄生因为张经文刚刚开口替他解围，表达谢意。
“你我师生，何须如此。”
“北境这次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容乐观 ，陆云凡真的贪墨了那三百万两赈灾银子吗”
张经文看似说的无心，实则在试探。
凭他对那位冠武王的了解，万万不可能做出如此事情。
听闻他此言，卢霄生的内心猛地一惊。
那三百万两确实没有被陆云凡贪墨。
而是被他私藏了。
当初他奉命赈灾，户部的确准备了三百万银两。也运出了皇城，只是这些银两并没送去北境，而是进了他卢霄生自己的口袋。
原本还担心东窗事发，无法交代。
没想到爆发了陆云凡谋逆之事，他就顺水推舟把这贪墨的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
“老师锐利，这些银两却没有被冠武王贪墨。”
张经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话自不必再说，卢霄生是个聪明人，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他心知肚明。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向各自府邸走去。
马车行驶了半刻钟后，卢霄生的面色变得愈发狠厉。
“这个老狐狸，真是贪得无厌，那一百万两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咒骂归咒骂，他回到府邸后还是差人将那三百万两抽出了三分之二秘密送到了张府。
张经文二人离开后。
已经耗尽心神的萧凝语洗漱沐浴后，躺在了龙榻上。
她即便如此疲累，仍毫无睡意，双眼无神的睁着。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处理。”
“也会这般乏力吗？”
“不对，我怎么会想起他？”
萧凝语猛地坐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目光逐渐变得狠厉。
“这就是他想看到，他就是想看朕的笑话，朕不能让他得逞”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哼”
“不要以为朕没了你，就治理不好大梁王朝，朕一定要你亲眼看看，谁才是让大梁攀上顶峰的执掌者”
鲁国。
宁承天焦急的在寝宫内来回踱步。
他在等，等那封密报的准确性。
门外传来了盔甲摩擦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眼神带着几分期盼，又带着几分害怕。
期盼这份密报无误。
又害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陛下”大将军对着宁承天行礼。
“如何？”
宁承天脚步急促，走向了大将军。
他紧张的都忘记了让眼前的人免礼。
大将军抬起头，眼含热切，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大梁，再无冠武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承天仰天长啸。
他很想哭，这么多年，他和他的鲁国饱受屈辱，等的不就是今天吗？
“龙安，召集群臣，朕要攻打大梁。”
大将军名叫龙安，鲁国黑骑玄甲军的统帅。
七年前他亲眼目睹了那位人屠像是一尊魔神一样杀进了皇城。
宁承天在隐忍，他又何尝不是。
当年那份耻辱，他要亲手还给大梁。
堂堂黑骑玄甲军的统帅，却要像一只老鼠一样，整天隐藏在黑暗中。
“是”
龙安躬身离开。
他的脚步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坚定过。
一个时辰后。
鲁国各大要臣悉数到场。
宁泽天特地换上了七年前皇城被攻破时那件的皇袍。
“众卿，朕的这身袍子你们可还记得”
七年前，冠武王血屠鲁国，是鲁国建国以来最大的耻辱。
宁泽天的话让下面的诸位臣子面面相觑。
这些年，那些臣子都在刻意的避开当年的事情，闭口不谈。怕的就是皇上龙颜大怒。
没想到他却自己提起了，还穿上了那样记载耻辱的皇袍。
见下面的臣子不敢多言。
宁承天自嘲的笑了起来“朕知道，这些年你们对大梁，对冠武王噤若寒蝉，不敢提及，怕的就是朕恼羞成怒。”
“你们不敢说，朕来说”
“七年前，大梁冠武王率十万铁骑，从清水关一路杀伐，将我鲁国将士几乎屠戮殆尽，甚至连那黑骑玄甲军都不能阻拦他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