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奋进的青春（101）

    一九八零年国家计划生育拉开了序幕，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并将这项计划生育政策作为我国的基本国策。“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等大幅标语随处可见。

    在农村计划生育比城里搞得更厉害，志杰妈来到矿里就问，“志杰啊，王玉怀孕之前批了生育指标没有？”

    “没有啊，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上了啊。几个月了都没有一点反应呢。她天天都在上班。”唐志杰说。

    “你们这里比农村搞得松一些，哎，可怜了，你妹妹第一胎生个女，生育第二胎要等三年以后，才能出生育指标发准生证，可是不小心就怀上了，而且有把握是个男孩，大队计生办知道以后，三番五次上门，要求强行打胎引产。吓得你妹妹东躲西藏，不敢去家里露面。

    那一天下午看到计生办上门了，立即从后门逃出来了。逃到我家里，你爸爸是大队干部，如果发现不报告那就是窝藏和包辟，受到严肃处理。当时天快黑了，到哪里去呢，没有办法，我背起床上的小被子，拉着你妹妹往后头山上跑，

    实在没地方去呀，我们就逃到了荒凉冲那个老虎岩里，你知道那个洞很大，小时候你在山上杀柴下雨天避雨的那个洞。多亏了我拿了一条棉被，不然我们两个那一晚上要冻得半死。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赶快起来往小姑姑家里跑，因为没人看到我和你妹妹进屋，所以就长期躲在姑姑家，半年没出头露面，搭帮小姑姑家收留，在她家里吃住将近半年，

    姑爷也是个好人，吃营养办生活都是姑爷买。直到要生了又联系车子半夜把你妹妹送到医院去生产，他们家才与此事撇清关系。后来你外甥出生了，你妹妹给他取名波逃，叫逃俫几。这事想起来都后怕。哎！”

    如此说来 ， 唐志杰和王玉是幸运中的幸运，一九八零年五月在他们那个七、八平方的小屋里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怀孕期是七九年老大断奶以后开始的，怀孕期间没有受到计生办的任何干扰。

    原本想生个女儿，有儿有女合起来是个好字，将来老了有儿女在身边照顾，想起来都幸福，结果生出来又是一个儿子。这次王玉怀孕很轻松，怀孕期间照常在学校上课，由于工作调动，从山田学校调到文昌小学，离家里只有两公里，而且走的是马路，每天早上去下午回，大队小学，大多是民办教师，老师都没有住校，放学就回去了。

    在文昌小学大家很好相处，工作也比较轻松，直到临产当天王玉还在学校上课，回家的路上感觉到肚子有动静。幸好志杰的母亲提前半个月，就带着小平仔回到了矿里。看到王玉回来了，而且要临产的样子，她一边作准备一边要志杰去叫医生，这次是蔡医生出诊，她刚调来矿里不久，是生产科许工程师的爱人，矿里为了照顾夫妻关系商调过来的，她叫蔡妙珠，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接生经验很丰富。医生请来以后，志杰妈要志杰去商店买鞭炮，鞭炮还没买回来，宝宝就顺利地出生了，生得多快啊！心里想老爸还没回来你就出来了，好你个“兔崽子”。

    志杰回到家看到宝宝已经穿好衣服，在床上躺着呢。五月九日，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下午的阳光照在台阶上，更觉气候宜人，心清气爽，志杰打开炮竹又啪啪啪地炸响起来，过路的工人们见此情景，立刻拱手道喜，“看样子，志杰又生了个儿子，志杰你好福气啊！”志杰拿出香烟散发，向工友们致谢。

    这个时候计划生育已经抓得很紧了，在单位每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坚决控制第二胎，在农村头胎生的是个女孩，可以有计划的申请生第二胎，但是要等到三年以后，领取准生证才能怀孕生育。如果没有准生证超计划生育，重则开除公职丢掉饭碗。

    王玉生下孩子还在坐月子，志杰拿着小儿子“亚洲”的出生证明，到矿里申请登计户口，王玉的计生工作本来不属于矿里管，她是乡村教师，工作单位在镇里，听说她的第二胎要在矿里登户口，矿里主管计划生育的尚主任马上就上门来了，而且还联系了王玉的单位联合执法，要求对王玉作出处罚。

    志杰回应说，去年八月王玉怀孕时，天天在矿里和文昌小学之间来回走动，并没有人说我们是超计划怀孕呀，我们没躲没藏，光明正大地生孩子有错吗？人都生出来了再说这个话已经没意思了吧。

    尚主任说中央的文件是五月份下来的，你们的崽生的是时候啊，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没有这么轻松了。那就这样吧，满月以后马上带王玉到医院做绝育手术，如果不去后果自负。

    六月中旬志杰带着王玉到二医院做结扎手术。这时唐志杰才感觉到，中国的人口确实是太多了，这里排队，那里排队，坐车拥挤不堪，刚生过孩子的产妇坐车都挤在人堆里，全程站立真的难受。

    来到医院也是人满为患，做个手术也没有床位，在门诊挂号，当天做当天回，上午去的，排了半天队直到下午才进手术台。王玉脱衣服有点扭扭捏捏，还受到医生的白眼，“你能不能快一点，这么多人排队，耽误大家的时间，到这里还怕什么羞呢。”局部麻醉，麻药还没起效，医生就开始动刀了，弄得王玉钻心的疼，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做完手术还没缓过神来，在过道里的长凳上坐一会儿就赶紧回家了。回到家里天快黑了，尚主任还到家里来了解情况，还说“志杰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叫我派车来接你们呢，做了手术还挤公交车。”

    “谢谢尚主任，我们不知道矿里会派车子接我们，早知道的话也不会让王玉遭受这么大的痛苦。车子人又多又颠簸，碰到伤口痛得额头上都冒汗了。”

    “好啦，回来就好啦，这几天让王老师在家好好休息，热天注意伤口发炎。”

    送走尚主任，唐志杰心想，什么也别说了，这一关算平安度过。但愿矿里别再找我们的麻烦。

    王玉伤口愈合以后，志杰妈妈带着小平仔回乡里去了，老二还要吃奶，留在矿里王玉自己带，产假期满又要放暑假了，等下学期开学，亚洲仔也快半岁了，正好矿里在工会的提议下开办了托儿所，解决职工的后顾之忧。王玉白天把老二送到托儿所，中午等志杰下班给他送点吃的东西去，下午放学再把他接回来，做到上班和带孩子两不耽误。

    光阴似箭，岁月蹉跎，年轻的小两口在慢慢变老，为了工作，为了孩子，为了生活日夜不停地忙碌着。生活的开销一天天在增长，参加工作七八年了一直没有加工资，唐志杰从井下调到机关工资还减了很多，不但减了一级工资，下井费，营养费，夜班费都没有了，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七元，王玉转正套一级也就四十点五元。两人工资加在一起才不到八十元，一家四口就凭借这点工资养活，怎么节约都不够。

    八零年底好不容易盼来了工资普调的机会，国家给每个职工提高一级工资，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可是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就因为多生了一个儿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事没有了，志杰和王玉的工资升级泡汤了。所以他们的收入一直在原地踏步，生活总是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