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京为质
踏上进京的路，姜桃桃心情莫名沉重。
京城没有姜家这群宠着她的家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质子的存在，从来都是势弱的人向强的人表忠心的法子，质子能否受到善待，全凭对方良心。她前世有个在苍青帝国为质的长姐，去往苍青帝国前几年受尽折磨。几年后苍青帝国储君继位，长姐成为苍青帝国副后，寄信回国都，声明和大殷一刀两断，她才知晓长姐在苍青帝国的遭遇。大殷国力昌盛时，想要接她回来，她也不肯。叛军队伍愈发壮大之时，父皇母后曾写信寄到苍青帝国，但直到宫城被攻破，苍青帝国也没派人来支援。
“哎……”
姜桃桃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马尖锐地鸣叫起来，马车横冲乱撞，青芍一手撑着马车内壁，用身体护住姜桃桃倾倒的身体，不让她摔倒。过了几息，马车猛然间停下，扑摔在马车里的红蕖爬起来，扶着姜桃桃关心道：“郡主，您怎么样？”
姜桃桃摆手：“我没事。外面发生了什么？”
停好马车的霜蕊掀开帘子，钻了进来：“郡主，有人袭击，您千万别出去。”
红蕖吓着了：“袭击？谁那么大胆子？”
姜桃桃沉默。
前朝覆灭不过十年，打着各式各样复国旗号的小规模抗争层出不穷，姜骁骅当年作为景乾磐的左膀右臂，如今有多风光，当年就结下了多少死敌，她是姜骁骅的女儿，杀了她不仅能解心头之恨，还能挑起皇帝和诸侯王的矛盾。
想要她死的人很多，不止意图复辟前朝的叛军想她死，朝中不少人也想她死。乱世才能出英雄，天下安定，新朝建立的好处都已经分配完成。如果姜骁骅倒了，他的位置，他的势力，朝中那些人各自瓜分一点，得个能世袭的封号，就能封妻荫子，荫庇子孙后代。
上一世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耳濡目染下，她对帝王权术，朝堂众臣制衡之道，有不少心得体会。论起这些门门道道，姜骁骅都比不过她。
青芍和红蕖一个挡在前面，一个守在后面，把姜桃桃护得死死的。
姜桃桃安慰她们：“没有上千铁骑，咱们不会有事。”
萧重华这群监察使团有官兵护送，成公公来的时候也带着护送队，姜骁骅怕姜桃桃在京城受欺负，给了她一队亲兵，姜韬森先前给她准备的亲信护卫也随她一起入京。上千铁骑这样庞大的队伍，不好化整为零，很容易引起人注意。对面人手不够，挑几个好手护着她回到姜家的封地不是难事。
姜桃桃问霜蕊：“外面有多少人？”
霜蕊回道：“十来个。”
姜桃桃：“……来送死吗？”
如她所料，外面的骚乱很快结束。
成公公过来请罪：“敏琼郡主，您受惊了。”
姜桃桃说道：“我的确受到了不小惊吓。”
成公公连忙汇报情况：“刺客共十二人，均是复殷会的成员，现已全部伏法，请郡主放心。”
“放心？”姜桃桃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刚出封地的地界，这群人就找了上来。不留个活口问问话，是怕被我揪出幕后主使？”
成公公冷汗涔涔：“郡主误会了。不是老奴要杀人灭口，这群人是死士，牙中藏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被捕后全都服毒自尽了。”
姜桃桃缓了口吻：“成公公，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就是觉得蹊跷，我爹派给我的护卫队都是我爹的亲兵，自然不会是我这边走漏了风声。还望公公和谷阳侯彻查各自的人，以免回京路上再遇见这些凶恶之徒。”
成公公回道：“郡主所言极是，老奴一定和谷阳侯联手查清是谁走漏了风声。”
到了驿站，萧重华和成公公着手调查此事。
姜桃桃和四个丫鬟同住一间上房。
雪霙手臂受了点轻伤，霜蕊给她上药包扎。
姜桃桃告诫她：“以后别冲那么前面。”
雪霙回道：“保护郡主，万死不辞。”
姜桃桃拍了下脑袋：“死什么死？你死了，谁来贴身保护我？以后再遇见这种事，你就在马车附近，千万不能离我远了。万一你不在旁边，真想让青芍和红蕖给我当肉盾，她们死完，我接着死？”
雪霙脸涨通红，摆手想要解释，却因为不善言辞，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桃桃抓住她手臂：“别乱动。我知道你是想早些解决刺客，让我安心。我只是希望你遇见事时，思路能更清晰一些。这样不仅能避免不必要的受伤，也能更好地保护我。”
雪霙经过特殊训练，武艺高强，且不畏生死，但这些年跟在她身边，没有什么需要动手的机会。镇南王府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以为一辈子都会在镇南王府度过，以后成亲也是找个好拿捏的小白脸，养在王府里头，也没想着找人假扮绑匪实战训练。头一遭遇见事，雪霙难免没什么分寸。
姜桃桃：“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雪霙垂着脑袋：“知道了。”
姜桃桃见雪霙蔫儿蔫儿的小表情委屈极了，安慰她：“我不是责怪你。如今离开镇南王府远赴京都，你和她们三个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不谈，我日后在会吃人的京都生存，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们四个，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说直白点，哪怕谷阳侯和成公公的人都死了，我也不希望你们受伤。”
雪霙很是感动，敛了委屈，正色回道：“郡主，我明白了。”
姜桃桃看向青芍、红蕖、霜蕊：“你们虽是我的丫鬟，但这些年来，你们与我一起长大，同我玩耍，伴我识字习武，比起主仆，更像我的姐姐。如若以后能有回王府的机会，我希望能带着你们一起回去。”
权力是能吞噬人理智的野兽，京都是权力聚集的地方，商户往街道泼水，指不定就泼在了哪个达官贵人身上。她是镇南王府最受宠的六小姐，她们四个作为她的丫鬟，在王府内没人敢欺负。随她去了京都后，如果不多长几个心眼，怕是会死在京城里。
京城这个地方，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热闹繁华，也有绵里藏针两面三刀的居心叵测。前世，她住在宫里，身为公主，都被各宫娘娘各种算计。这次孤身入京，刚出封地，就有刺客，可以想见入京后的风雨飘摇。
顿了下，姜桃桃又说道：“如果你们那时嫁了人，跟我回王府的事，我不会强求你们。”
四人比姜桃桃大几岁，正是慕少艾的年纪。霜蕊醉心医理，雪霙专注武学，对这事倒是不曾提及。青芍是她们中最大的，闲来无事时给红蕖念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往往会红了脸。红蕖更不必多说，听多了话本里故事，思春之情就像枝头朵朵盛开的桃花。
几人正说着话，窗户破开，两个刺客跳进屋内。
雪霙立即拔剑阻挡。
守在房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短兵相接的铮锵声和木门推动吱嘎声中，一支短箭咻的从窗户口射来，越过刺客和雪霙，直指姜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