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陆知言留了下来，不过故事书却被江晚没收了。
“我是一个成年人，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就不要拿来哄我了。”江晚神色倦怠。
陆知言试图拿回故事书：“谁说成年人就不需要童话故事了？”
江晚掀开被子躺进去，看着他：“不用讲什么故事，什么都不用做，你坐在这里就好。”
许是她脸上的神色过于依赖，也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呢喃，陆知言竟真的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
很快，江晚就合上了眼睛，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第二天江晚醒来时，陆知言已经不在她床边了。
她摸了摸额头，感觉好了很多，便起床出卧室。
往常江晚与陆知言出发去上班的时候还没醒的约克，现在已经站在了客厅里，手里提着个医药箱，哼哧哼哧的往楼上爬。
爬到一半，发现他要找的人已经站在了楼梯的尽头，便止了步子，“江江，你醒啦？”
江晚点了点头，下楼接过他手中的箱子。
陆知言可能在准备早餐，她自己打开箱子，测了体温。
364c。
已经退烧了。
算上今天，距离左瑞所说的项目开展时间还剩2天。
而江晚手臂上的倒计时还有15天1小时34分钟。
生病的感觉很不好受，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有关生死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生出了一些忧愁的情绪。
她不想死。
但事实上，研究所的人太少了，而且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很少碰面，江晚想，她是不是应该在下班后一个人去热闹的地方走走？
陆知言在这个时候把早餐端了过来，大概是顾忌她昨晚刚生了病，陆知言早上做了粥。
依旧是按照菜谱做的，但是味道不错。
江晚喝了整整一碗。
两人去上班，独留约克在家里。
陆知言看着身后的别墅小楼，突然道：“真像放了寒暑假期间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去上班，儿子独自在家。”
江晚斜睨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想做他的爸爸，我就厚着脸皮帮你问一下约克的妈妈介不介意换个老公好了。”
陆知言操控着飞梭车，淡淡道：“约克没有爸爸，他的妈妈工作很忙。”
江晚笑着道：“哟，信息掌握的这么准确，早有预谋？”
飞梭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大道里，陆知言平稳车速：“要说信息掌握，我对你的信息掌握的最详细，但我对你是图谋不轨。”
江晚伸出手，一巴掌盖在他的背上。
陆知言侧目，余光里看到江晚的耳尖无端红了一点，无声的笑了笑。
飞梭车很快便到了研究所，刚走到门口，江晚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她压下那股仓惶感，推开研究室的门走了进去。
今天左瑞依旧又给她发了一封邮件，内容相比昨天更加夸张，甚至直言只要ai拥有了感情，人类就不用怕因为突然有一天自然环境变差，人类无法适应新的气候，而导致人类文明灭绝或者丢失了。
江晚扯了扯嘴角，那人类也不用再存在了。
她有的时候真的不理解像左瑞这些不计后果又有些偏执的科研人员的想法，为了自己的一个伟大而荒诞的梦想，不计后果的也要实现。
当然，伟大是指他们自己觉得，荒诞是事情的本质。
她也依旧把邮件挪到垃圾箱里以表对左瑞的尊敬。
早上的眼皮跳仿佛只是江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在研究所小心翼翼了一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哦不，除去午餐之外。
陆知言仗着自己不用吃饭，非说她是病后初愈，给她整了一桌的清粥小菜，于是江晚就一边吃着咸菜，一边看陶彩妍在她对面大朵快颐。
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等下班后她要背着陆知言去偷吃约克的零食。
但是她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江晚在踏上飞梭车的那一刻，就知道眼皮为什么跳了。
她脑袋里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崩了一下，是一种来势突然却也走的很快的疼，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这疼痛像琴上的弦，虽然只是发作了一下，却引发了一连串的效应。
失去意识前的江晚想到的是：今晚的偷吃零食计划要失败了。
明天又要吃清粥小菜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后，陆知言突然僵在原地，棕色的眼珠灰了下来，像破败的废铁。
飞梭车无人操控，却自动启动了起来。
行车路线与昨天失控后的方向完全相反。
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市另一边的别墅区。
有人打开飞梭车，把江晚与陆知言抬了出来。
这些人面无表情，动作僵硬，更像是ai。
夜幕降临的时候，江晚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陌生的房间。
窗帘打开着，月色混在城市的霓虹灯之中从窗户那里侵入室内，不算明亮，但给了江晚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有人一直看着她，在她睁眼几秒后打开了室内的大灯。
那点红绿交错的月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江晚眯了眯眼：“左修？”
陆知言被安置在另一个沙发里，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被关机了。
左修另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有ai听到这边的动静，端来了一些茶水和糕点。
等那些糕点在桌子上被搁置好，左修才开了口：“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江晚没有动，只是问了他一句：“你做了什么？”
左修笑了一下，平时在研究所，他不苟言笑总是一脸正派的样子，眼下笑起来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可能有点多。”
江晚：“？”
左修长腿交叠，食指交叉放在膝头，挑挑拣拣，先说了一个不重要的，“我不是左瑞的ai。”
江晚“嗯”了一声。
“我是她母亲制作的。”左修似乎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她母亲工作很忙，为了能早点下班陪她，制作了我，帮她做一些不太棘手的工作，但是她母亲的工作繁忙程度依然不见好转，有一天，她突然说不再需要我的帮助，把我进行了封锁，我陷入了长眠。”
“直到几年前，左瑞无意间又重新把我启动，我才知道，在我长眠的第二天，左瑞的母亲就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年幼的左瑞最后走上了和她母亲一样的道路。”
“这或许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宿命？”
江晚沉默不语。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现在还一个人在家的约克。
江晚倒不会担心他饿肚子，毕竟那小家伙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就是不知道他看着逐渐漆黑的夜色，会不会害怕。
“可能是吧。”江晚回了他一句。
左修盯着桌上的空水杯，“其实左瑞那个实验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她母亲生前未尽之事，所以她才会那么执着。”
“那个芯片制作出来后，将会一生伴随着人类，同时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死了之后，其意识和大脑将会在ai里复苏，你知道的，ai比人类的寿命长太多了，如果躯体有损毁，把处理器取出，再换一具完整的身体就能继续活动下去。”
“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年有这样一对芯片，如果当年给左瑞的妈妈植入这样一张芯片，左瑞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她可以辞去一些工作陪着左瑞，而左瑞可能也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了。”
童年孤独的孩子，长大后共情能力会很差。
江晚突然明白左瑞为什么那么偏执自我了。
但是：“我很同情她，也很遗憾你和她母亲的故事，所以你把我绑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打感情牌？让我同意她做这件事？”
左修一脸诚恳：“所以有打动你吗？”
江晚唇角慢慢下滑，唇线逐渐变得平直。
“很抱歉，我并不能接受有人拿人类做实验，也不想让人类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反杀，任何威胁到人类集体利益的实验，都不应该存在。”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充满了ai，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少，面对武力、体力、脑力都远超自己的ai，人类还能占有多大的优势？
左修还想再说点什么，“如果实验成功，你就在另一种意义上获得永生了。”
江晚：“永生有什么好处？体验不到时间的流逝，体会不到生命的追逐感，人类之所以伟大，不就在于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了很多有着无限影响的事情吗？”
“当然，我说的无限影响是指有助于人类文明进步的事情，或者它本身就成为了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左修神情落寞，“左瑞的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了，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左瑞也突然离开。”
“左瑞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大概只会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创造出来。”
陆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从沙发里直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肩颈，一脸嘲讽：“你真的不应该待在这个研究所，你去写小说一定能成为最畅销的编故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