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章 除虱子，赊学费
灯光昏暗，招娣父母坐在破旧的饭桌旁，面前摊开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加起来不到三块钱。
盼娣焦虑地说：
“爸，妈，我真的很想去学校。我听说村里的小学开学了。”
父亲叹了气：
“盼娣，我们知道你想上学，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母亲抚摸着盼娣的头说到：
“孩子，你要懂事。我们会尽量想办法。”
盼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七岁想上学，你们说让我带妹妹，八岁也让我带妹妹。
去年你们答应我让我带一年妹妹，今年就让我读书了。
可你们又想反悔吗？
爸，妈，我也想读书，我也有梦想。我不想一辈子都在田里劳作。”
父亲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们会努力，盼娣。也许村里的老师能给我们一些宽限，或者我们可以找亲戚借点钱。”
母亲也安慰地：“是啊，孩子。”
盼娣坚定地的说：“我会帮家里做事，我会节省。只要让我上学，我什么都愿意做。”
父亲点头，眼中流露出骄傲：“我们的盼娣长大了。好，我们这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春花家庭面临的教育难题，像这个问题是所有农村孩子面临的问题。
特别是女孩，农村父母重男轻女，他们很多人都是为了给儿子读书，让女儿在家干农活。
其实盼娣七岁就可以上学了，但家里为了让她带妹妹，父母没给她去读书，另一个原因是家里拿不出钱交学费。
第二天上午，有根就去村里的学校去，找校领导问问看，学费能不能给赊学费。
走之前他就交代盼娣：
“盼娣，你一会自己烧水把头发洗洗干净，顺便帮妹妹们的头发也洗洗。我去一趟学校。”
“好的爸爸，你放心去吧。”盼娣很开心的答应了，因为她知道爸爸去学校就是为了帮她报名读书的。
“梁校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家里人口众多，又没有经济来源。
所以这学费真的一时半会拿不出来。
我弟年头结婚时，我们欠了不少债，催债的人天天来，所以……”
有根停顿了半晌，继续道
“我大女儿超了上学的年纪了，也要来学点知识，将来有点文化，过日子都容易点。可这学费，您看能赊吗？我保证有了第一时间就还。”
有根满脸忧愁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梁校长很为难，因为像有根这样的情况，太多了。
这几天来找他的，全都是赊账的问题。
但很多家长来赊账给孩子读书的，那都是来为儿子读书赊账，为丫头读书赊账的，还真的不多。
女孩子读书没有什么用，迟早是要嫁人的，那不是帮别人家培养媳妇吗？
谁那么傻，欠债供女儿读书？
有钱就读，没有钱就在家里干农活好过。
这是很多家长的真实想法，甚至有的家长有钱都不供女儿读书，反正迟早也是别人的人，还不如让她多干几年农活，不枉生养她一场。
“有根兄弟，我知道你有难处，可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
像这样的情况，全村都是，你说我能赊几个？
每个人都来找我，那我是不是全赊？那不现实啊！”梁校长为难的说道。
有根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很不好。
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孩子上学几块钱都拿不出来。
以前大集体的时候，还能有点钱，那时不需要买种子，不需要买肥料，也不需要买农药，全是生产队的事。
他们只要出人头干活挣工分，花钱的地方少。
可现在分单干后，样样需要自己买，种子，肥料，农药等等，都要花钱……
最主要是弟弟有丁年头结婚时借了一大笔钱，这钱都要还。
所以家里没几分钱。
有根想到他同宗的兄弟，莫有乔，他也是他的同学。
现在他是小学的老师，有根想去找他商量看看，能不能帮个忙，给盼娣的学费赊账。
于是有根就去了莫有乔家。
“有乔，你一定帮哥想想法子，你看哥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四个兄弟，母亲不在，父亲又不管事，全靠我和你嫂子。
现在我只有三个女娃，老大都九岁了，还没读书。”有根皱着眉头看着有乔说。
“哥，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听我父母说，以前你家有钱的时候，你母亲也没少帮我家。
这样，你九月一号那天，你带着孩子到学校找我，我来想办法。”莫有乔看着有根说。
有根听到有乔愿意帮这个忙，他是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哥，别这样，都是自己人。唉，你读书比我高，成绩比我好，要不是你家被评的那个成分，你多少也能当个干部，绝对的不比别人差。”
“唉，这政策的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现在不讲这些，我就是希望娃能读书，将来有个好出路。”有根说。
“嗯，哥，那就按我说的，开学那天带她来找我。”有乔说。
“谢谢你，那我回去了，家里很多事等着我呢。”有根说完就走了。
……
盼娣在家里烧了一锅水。
她也学妈妈的样子，自己烧了一把稻草。
把稻草的草木灰放到锅里浸泡，然后用草木灰的水洗头。
这样洗过的头发就很光滑。
洗完头后，盼娣在地上铺了一张干净的油纸布。
用梳子先把头发梳顺了，然后再用篦子来梳头，把头上的虱子梳出来。
果然梳下来好几只虱子。
凑近距离看到几个胖乎乎的虱子，扑棱棱的掉到她放好的一张油纸上。
一只只像黑芝麻似的，在油纸上爬动着。
盼娣赶紧用大拇指甲盖儿压死它们，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姐姐这么多虱子，我来帮你找虱子吧。”想娣看到油纸上的虱子这么多，主动要求帮忙。
“好的，好的，帮姐找干净，过几天我就上学了，到时候姐姐教你们读书。”盼娣看着两个妹妹说道。
“我也找虱子。”一岁半的招娣也跑了过来，“到时我也教你们读书”。
盼娣和想娣听到招娣这样说，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盼娣的头就趴在想娣的腿上，想娣用手将姐姐的那湿哒哒的头发丝一撮一撮扒开，仔细查看头皮里有没有虱子。
“姐姐别动，你看这里有一只，个头很大的，它扒在你的头皮上。”
想娣左手扒开头发，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将一只黑芝麻大小的虱子捉出来，放到地上，用指甲盖“啪”的一声压死了。
“这里有，这里有。”一岁半的招娣也在叫。
想娣看了一眼，还真的是也有一只。她又捉了一只虱子放到地上。
“二姐姐，让我压死它，看它还咬我姐姐。”招娣吵着要亲自弄死虱子。
可由于太小，力气不够，她听不到啪的声音，然后说：
“姐，你来。”
“姐姐，头发根是都是白白的虱子卵。我也帮你揪下来。”
虱子卵附在头上丝上牢牢的吸附着，像白芝麻，但又没有白芝麻大，顶多是白芝麻的四分之一。
想娣将卵揪下来后用两个拇指的指甲盖一挤，也会发出啪的一声响。
会响的卵，以后那就是会变虱子的，是有生命的。
那些瘪了的卵就不会有危害。
姐妹三个轮流帮着找虱子，整整花了一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