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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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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东家亲自出马,立马就拉来了两千两银子,窦建之对水清桦佩服得五体投地。二姐就是二姐,他为自己当初竟然质疑二姐的决定而羞愧。二姐本事大,点子多,步伐快,那是水绣坊的福气而不是拖累,自己跟不上二姐,是自己的问题。

    他决定加倍勤奋地执行新丝线方案。三家约定,丝线染坊建立起来之后,单独招一批人负责辟丝和染色,同时向三家绣坊供货,每月结算一次。丝忆坊和楚绣阁轮流将绣娘送到水绣坊,学习新丝线的使用方法。

    选址、建房、招人、培训,染坊轰轰烈烈地建立起来,叶锦城不知道从哪里重金聘来一个老染色匠,大家都叫他金师傅。水清桦见过一次,头发花白,脸庞黧黑,手十分粗糙,上面残存的五色颜料,经年累月,已经无法洗掉。

    水绣坊终于交付完前一批订单,重新开始接单。沉寂了几个月,很多客人都以为水绣坊倒闭了,需要重新建立联系和信任。趁着这个空档,水清桦派人去县衙打听官司进展,出乎她的意料,罗家并没有插手此事,县衙很痛快就判了案子:孟绣娘违反书契,泄露机密,致东主遭受重大损失,证据确凿,念在苦主愿意从轻发落,故免去牢狱之灾,只判赔纹银一百两。

    虽是头牌绣娘,一百两银子也得一针一线、不眠不休地绣出来,这一下把孟绣娘几年的积蓄都赔了进去,她心痛得肝儿颤。想起罗东家承诺过她,打官司不必怕,她憋足一口气,撒腿跑到针罗坊,想要求见罗东家。没曾想,刚到门口,一群女子正哭哭啼啼地被推搡出来,好几个不及站稳,整个人跌倒在街心。下一刻,各色包袱也被扔了出来,红的,粉的,绿的,黄的,包袱皮连带贴身物品天女散花般洒落一地,连私密小衣都摊开在大街上。女孩子们又羞又气,哭声此起彼伏。

    孟绣娘认出来,自己的包袱也在其中,她震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的声音,十几个姑娘齐刷刷怨恨地看向她。她的忠实跟班赵绣娘目光最为刻毒:“都怪你,是你说带着我们投奔针罗坊,月钱能翻倍,现在流落街头,水绣坊回不去,今后怎么活!”

    说完已是哭声震天。

    “怎么会这样?”孟绣娘失魂落魄,“他们答应得好好的,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她顾不得收拾包袱,一头冲向针罗坊,还没靠近便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住,她们的手臂像生铁一样钳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劝你消停一点,东家因为你的事惹了一身臊,只是把你们赶出去还是客气的,若再纠缠不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针罗坊的厉害!”两个婆子凶神恶煞。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把自然绣的绣谱都给针罗坊了,那个绣谱,怎么也值一百两银子!”孟绣娘急得大叫。

    “你还有脸提绣谱!”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走出针罗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班绣娘,“水绣坊又在搞技艺升级,绣谱很快就不值钱了,为了这个绣谱,东家可是吃了大亏!你们这帮吃里爬外的绣娘,哪家绣坊敢用,还不快滚!”

    孟绣娘绝望了。正在这时,她额头上挨了狠狠一记,眼前一黑。低头一看,是一只绣花鞋。一个绣娘对她怒目而视:“吃里爬外的人是你,不是我们,我们本来在水绣坊干得好好的,都是受你蒙骗!”

    其他绣娘有样学样,也抄起手边的小物件,香囊、鞋垫、印章,雨点一般向孟绣娘身上砸去。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在剧痛中流下眼泪,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窦建之很快知道了大街上发生的这一幕,他下了道命令,出走的绣娘,如果回来求情,一个也不许放进来。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叶锦城听说这一切就很开心了,姓罗的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打听打听水绣坊是谁罩的,就敢来捋老虎须。他使了些银钱走后宅的路子,给黄夫人吹风,让她知道罗家人在外打着黄知府岳家的名义作威作福。黄夫人一怒之下,把罗姨娘狠狠罚跪,跪得腿都肿了。黄知府怕被真正的岳家责怪,也怕被人说宠妾灭妻影响官声,把罗小舅子叫到府里痛打了一顿。叶锦城又趁机找几个好汉,半夜摸进罗家对罗小舅子一顿恐吓,姓罗的这才猛然领悟到水绣坊得罪不起,第二天便把投奔来的绣娘扫地出门。

    至于孟绣娘,连针罗坊都不把她当回事,叶锦城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

    季子墨可能是唯一不太高兴的人了。他还没来得及为媳妇儿出头,就听说姓罗的倒了大霉,针罗坊这几日都关起大门没做生意。虽然出手的人肯定是和清桦一个战线的,他心口还是堵得慌,下次他动作要快些,保护媳妇儿的事怎么能交给别人?

    水清桦注意到季子墨心情不佳,善解人意地认为,他是应考前的焦虑。他已经通过科试,获得了乡试资格,再过半个月就要入秋闱了。为了这一天,季子墨在董大儒门下日夜苦读了一年半,别人只看得到他的才高八斗,只有她知道他是多么刻苦,无论严寒酷暑,从未有一刻放松,读书作画,皆是如此。

    水清桦对季子墨抱有信心,文章好只是其次,他经历过生死大灾,深入过底层百姓的困苦生活,在县衙三班六房历练过基层政务,诗词歌赋、锦绣文章他会做,吏律公式、政务策论他谙熟,民生民情、百姓疾苦他了解,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柔软悲悯的心。如果科举的目的是选拔出好官,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不选择季子墨。

    “夫君别紧张,此去一定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水清桦柔声说。

    季子墨知道水清桦一定是误会了,但没有戳破这个美丽的误会,妻子的温柔解语,让他心中熨帖。他对秋闱势在必得,不仅不紧张,反倒有一种希望尽快下场的急迫感,因为到目前为止,这是他拥有力量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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