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情爱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顾侯爷,我劝你自重,再拦我的路,你不可能落得好。”
沈桃溪抬眸瞧他,没有半分退让。
以往的情意消失殆尽,如今两人之间,只余对抗,和仇恨。
“顾锦文,你确定还不放?”
不远处的暗色下,两道身影满是冷肃,其中一人正要上前,却被另一侧的女子拦下。
“不好露面,沈家的侍卫都还未上去,约莫是姑娘暂不愿闹大。”
“但那姓顾的”
“你在此处瞧着,若真动了手,再上前护住姑娘也不迟,我先去禀报主子。”
说罢,女子身影消失在一侧,直奔卫国公府而去。
无人知晓旁侧发生的事,前头的两人一直处在僵持之下。
直到沈桃溪带着讥讽的话语落下,顾锦文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在她冰冷的眸色中一点点松开手,指尖发紧,身子逐渐僵硬。
见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目光,他眼中闪过一抹茫然,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裂开,为着他从未见过的沈桃溪,为着她眼中无比清楚表露着的,她的不在意。
“你的怒意,是为着谢瑨,还是为着你自己?”
顾锦文的声音缓缓传来,不甘之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曾经的顾锦文如何会有这样的失魂落魄。
即便是侯府未起势时,他低下头,也依旧有着掩不下的亮色。
可沈桃溪没有兴致再忆当年。
她只是冷冷地看了顾锦文一眼,甩了甩手腕,而后在他迷茫的目色里,毫不犹豫地越过他身侧,没有半分停留。
“沈桃溪。”
干哑的声音带着颓然再次响起,顾锦文的愤怒一点点转为慌乱,不知为何,忽然就不敢让她真的离开。
可前头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他看向那道毫无留恋的背影,目光转而又落到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上,眼前有一瞬的模糊。
那个食盒他记得,沈桃溪最常用的那个。
给他送过无数次吃食,好吃与难吃,皆带着她的满腔期待。
可眼下,那个食盒好像再也不会为他而出现。
前头的人并未再停下,这声沈桃溪,没有让她生出一丝动摇。
顾锦文压在心底的黑暗一点点重见天日,叫嚣着唤回了他的清明。
沈桃溪头也不回地舍弃了他。
带着这个认知,顾锦文黑眸里的迷茫逐渐褪去,暗色裹挟着愤懑,有汹涌之意。
她抛下了他,无论是为着赌气还是为着旁人,她沈桃溪,竟然抛下了他。
“子毅。”
王照临见沈桃溪离开,匆匆走近。
可瞧着顾锦文让人心惊的脸色,他斟酌片刻,看向前头走远的姑娘,还是压低了声音开口:“子毅向来沉稳,既是不舍沈三姑娘,适才为何又是那等”
“我不舍沈桃溪。”
顾锦文目色阴沉至极,重复了一遍王照临的话,语气带着冷意,让人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
“好一个我不舍沈桃溪。”
究竟是不舍,还是不在意,连顾锦文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边恨沈桃溪的狠心绝情,一边又想等着看她和沈家被谢瑨舍弃的那日。
只有到那个时候,沈桃溪才会明白,情爱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不止是他,还有谢瑨。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女子,去将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谢瑨不会,那些所有被卷入朝堂之中的人,都不会。
唯独他顾锦文,兴许还会念着旧情,在她死心之后,在沈家再无利用之处后,将她带回后院。
“子毅,子毅?”
耳畔是王照临的声音。
顾锦文回过神,又看了一眼已经行远的沈桃溪,袖中紧握的手松开,仿若没了知觉。
大皇子还等着他二人办差,如今弄砸了这场婚事,他再也出不得其他差错。
“子毅不若先去寻沈三姑娘,如今你二人之间虽有误会,但总归还有情意在,早些解释清楚,免得到时候人姑娘被其他人家瞧上,再谈亲事,便是真晚了。”
“不必,差事要紧。”
顾锦文沉声开口,眸底暗潮汹涌。
亲事。
她沈桃溪要再议亲,谈何容易。
消息传回谢瑨跟前时,他刚拒了送来的药。
听闻顾锦文当街将人拦下,他微眯的眸中隐约透出了危险的气息。
“倒是小看了他的心思。”
顾锦文对沈桃溪,该是还有情意。
只是有情而不自知,便是最大的错。
不过用不了多久,顾锦文就会彻底输在他的自以为是。
谢瑨垂眸掩住思绪。
以为有了那十二年,小姑娘便难以再嫁旁人,也觉得沈耀盛出了事,怎么都会得帝王几分不喜,从而失势。
但怎么可能。
谢瑨起身,顺手解开衣襟,准备更衣。
入目之处皆是旧日伤口,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蔓延开来,细看之下,无一不透露着他曾遇过的凶险。
“主子,陆大夫千叮万嘱,您今日怎么都得再休息一日,若您不放心姑娘,不如让属下或朱墨过去守着姑娘。”
谢瑨眉心轻拧,看了看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终是仰头喝了下去。
“药喝了。”
意思便是,身子还行,莫要多言。
“主子”
“备马,我要先去见一见沈耀盛。”
“沈大老爷?”
石青微愣,还以为主子会直奔李家而去,没承想竟是去见沈家这位国公爷。
可明明前几日主子才秘密去过牢里,同这位沈大老爷碰过面。
“那沈三姑娘那?”
“她游湖前,我亲自过去。”
听闻此话,石青知晓,这是劝不住了。
他低头应下,无奈却也庆幸。
好歹还是喝了一碗药。
“将她周围空下来的画舫全定了,莫要声张。”
谢瑨的声音又响起,不知想到了何处,低缓中带着浅淡笑意。
石青极快便反应过来。
没了空画舫,到了湖畔的主子,便只能同姑娘上同一条船。
这确实是个细细相处的好法子,可主子倒是高兴了,沈三姑娘那两位好友,还不知会是何种神色,来面对这位让人不敢靠近的淮西王。
“是,属下这就去。”
石青领命退下。
谢瑨换上衣袍,拿起枕边的玉佩,修长的指尖抚过红色穗子,眉间轻动,唇角微勾,恣意又慵懒。
他当然要先去见沈耀盛,一次不行便多去几次,在沈耀盛能踏出那座牢房之前。
只有这个时候,这位齐国公才会摒弃一些礼教束缚,因着那随时可能掉落的危险,仔细考虑他大房每一个人的去处。
包括小姑娘的婚事。